本該空無一物的黑域中，一頭比軌道艦還大的巨聲鯨，緩緩擺尾，星辰如鱗片一般從褶皺皮膚剝落。
真空吞沒它的長鳴，卻使軌道艦共振顫抖。
在它遊過的地方，小塊的隕石無聲崩散。
林小禾對上那雙比自己整個人還要大的眼珠子，張了張嘴，放輕聲音，生怕驚動了對方。
“萬老師，窗外是什麼？”
萬天明湊到弦窗前，看了很久，疑惑地搖搖頭：“什麼也沒看到。這裡是黑域，相當於宇宙的真空地帶，沒有生物和文明能在黑域中生存。”
就連他們的軌道艦，也僅僅是擦着黑域的邊界駕駛，並不敢深入其中。
萬天明轉頭看向林小禾，林小禾的嘴巴抿得緊緊的，側臉形成緊繃的弧度，眉頭擰成一結。
萬天明的心裡一咯噔，緊緊盯着任小禾，輕聲問：“你看到了什麼？”
林小禾的視線一直落在那頭巨聲鯨身上，總感覺，自從她和巨聲鯨對上視線後，巨聲鯨遊動的速度更快了。
“巨聲鯨。我看到了一頭幾乎和黑暗融爲一體的巨聲鯨。”
萬天明怔了一下，短促痙攣地呼出一口氣：“我去趟駕駛艙。”
駕駛艙內，主艦長和副艦長們正在喝着咖啡，這是軍方給太空艦駕駛員們的福利。
這條太空路線，他們往返過很多次。
在軌道艦人工智能的協助下，他們能記住這條路線上的每一塊隕石，閉着眼睛也能通過黑域邊界。
萬天明走過來，急切道：“有沒有發現異常？”
主艦長一愣，看向操縱檯，一切都沒問題：“沒有。”
萬天明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慮：“再仔細檢查一遍。”
林小禾絕對不會是無的放矢的人。
她說她看到了巨聲鯨，那就一定是看到了！
駕駛員們對視一眼，收起放鬆的神態，再三覈查信息。
“報告！引力波有問題。”
一般來說，宇宙之中，引力波動錯綜複雜，很難捕捉到微小的引力波。
大多數都是通過其他檢測方式推論而來，比如光線的偏移等等。
但他們乘坐的【愛國者】號軌道艦，加裝了最新款的引力阻隔裝備，很快就捕捉到了這股異常的引力波動。
萬天明心裡暗罵，巨聲鯨陰魂不散，一邊讓駕駛員們加快分析這股引力波動。
副艦長滿臉困惑：“真奇怪，出現引力波，就意味出現着大質量天體或者物體。可我們沒有看到任何突然出現的天體。”
圖像上，異常引力波出現的地方，是在不斷的變化的。
而且這種變化並不是單向遞增或者單向遞減，而是十分奇怪的搖擺變化，一會兒增強，一會兒減弱，像是在太空中游動的魚。
萬天明立即撥通林小禾的電話：“小禾，巨聲鯨還在嗎？”
林小禾：“在，他在追逐我們，越來越近了。”
萬天明果斷下令：“換航道，離開黑域。”
主艦長知道巨聲鯨在第四星環鬧出的風波，猜測這頭巨聲鯨估計是來尋仇的，連忙修改航線。
像梭子一樣的軌道艦在太空中畫出一道弧度，選擇繞遠路，避開黑域。
誰知，巨聲鯨緊隨其後。
離開黑域的巨聲鯨，顯出真身，它的輪廓幾乎撕裂了星光。
“嘶！”
衆人後背一陣發涼，巨聲鯨離軌道艦那麼近！如果一直在黑域中行駛，巨聲鯨一旦發動突襲，後果不堪設想。
萬天明十分慶幸，自己沒有懷疑林小禾，而是堅定地選擇信任她。
巨聲鯨似乎察覺到軌道艦的逃離，加快速度，碾壓式地迫近。
它張開大嘴，發出無聲的長鳴。
艦橋驟然被拉長的嗡鳴貫滿，衆人的每一塊骨頭似乎都在隨之共振。
軌道艦上，其他的聯邦軍人察覺到異常，他們透過弦窗，也能看到那抹極具有壓迫感的身影。
“這就是星塵巨聲鯨？！”
“它比想象中的要強大多了。”
聯邦智能團曾經分析過，星塵巨聲鯨選擇攻擊星網而不是實體進攻，主要原因大概是它們不擅長實體攻擊。
可從這頭星塵巨聲鯨的表現來看，它們的攻擊力並不弱。
駕駛艙內，衆人慌亂成一團。
所有的屏幕都在瘋狂地跳動亂碼，彷彿宇宙本身在癲癇發作。
人工智能變成了人工智障，只知道一味地發出艱澀的呼喚：“林小禾，林……小……禾……”
萬天明眸光暗了暗，果然是星塵巨聲鯨在復仇！
林小禾在面對聯邦詢問時，說過是巨聲鯨引領他們走出藍海，當時，大家都將信將疑。
現在看來，星塵巨聲鯨對林小禾死追不放。果然，是林小禾他們運氣好，誤打誤撞，才得以逃離，跟巨聲鯨沒有一毛錢關係！
“報告！引擎過載，它尾鰭的引力渦流在拖拽我們！”
駕駛員瘋狂嘶吼，他努力控制着軌道艦不被拖入漩渦中。
主艦長撞開萬天明，來到手動操作主臺：“取消全部智能駕駛模式。左滿舵！切入它側翼盲區！”
星塵巨聲鯨天藍色的巨眼如同恆星燃燒，始終鎖定着軌道艦，瞳孔裡映照出他們無力的掙扎。
林小禾一直在看着它，這雙湛藍的眸子讓她想起考場上的某個人。
她的手指輕點弦窗：“是你嗎？假冒的帝國元帥？”
星塵巨聲鯨突然加速。
軌道艦警報炸成一片血紅的浪潮。
主艦長都快瘋了，有毛病吧？！怎麼又加速了？！在這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嗎？！
更讓人恐慌的是，巨聲鯨又張開了深淵巨口。
整艘軌道艦，每一塊夾板，每一顆螺絲釘都在尖叫，護盾能量雪崩式下跌。
星塵巨聲鯨微微一出手，就給人類展露出來自星塵生物的絕對壓制。
萬天明猩紅着眼睛，他絕不允許林小禾出事：“快準備躍遷！”
駕駛員帶着哭腔道：“躍遷引擎充能還剩10秒。”
星塵巨聲鯨近在咫尺，十秒時間，足夠讓它再給軌道艦來一下子！
林小禾對上那雙藍眼睛，竟然從裡面看到了欣喜之色。
巨聲鯨這麼記仇的嗎？！
它的額頂部噴出絢爛的極光氣旋，即將把軌道艦裹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