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巡查完回來上到指揮車廂二層時，李雲龍正通過潛望鏡觀察陽泉縣城。
此時裝甲列車所停靠的位置還算隱蔽，與陽泉縣城之間正好隔着一片土包，所以陽泉縣城的鬼子是看不見樹林後面的裝甲列車的，但是李雲龍卻可以通過高過土包的潛望鏡，觀察陽泉縣城北門以及鐵道口日軍的一舉一動。
趙剛則一臉憂色的坐在旁邊的真皮沙發上。
直到現在爲止，趙剛都對陽泉這一戰沒什麼信心。
就算他們有四個團的兵力，還有裝甲列車的強大炮火支援，就算第4旅團現在只剩下兩千人左右，趙剛也還是覺得勝算不大。
主要是八路軍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經驗這個東西，生搬硬套不行，沒有更不行。
看到王野上來，趙剛問道：“小王，沒什麼異常吧？”
“沒任何異常。”王野笑道，“自從咱們端掉正太路沿線的一百多個小型據點並且剪斷了電話線之後，那些漢奸維持會長就一個個全都躲起來了。”
“沒異常就好。”趙剛說道，“要是萬一有個漢奸跑去告密……”
“嗨呀，老趙你就放寬心吧。”李雲龍實然是聽不下去了，說道，“孫德勝的騎兵連都已經撒出去了，連只蒼蠅都過不去。”
那些個漢奸二鬼子想去告密，等下輩子吧。”
頓了頓，李雲龍忽然又說道：“我現在反而擔心鬼子的飛機。”
趙剛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是啊，天都已經亮了，太原機場的鬼子飛機隨時可能飛臨陽泉上空，萬一讓鬼子偵察機發現裝甲列車那就麻煩了。”
按王野的計劃，陽泉這一仗的關鍵，就在於裝甲列車的火力。
“團長，政委，其實也沒什麼麻煩。”王野道，“發現就發現。”
“發現就發現？”趙剛愣了一下說，“發現不就意味着被摧毀？這可是你說的原話。”
“沒錯，我是說過發現就意味着被摧毀。”王野點點頭，又道，“但是時間沒那麼快。”
頓了頓，又道：“鬼子的偵察飛機從太原武宿機場起飛，飛到陽泉大概要半個鐘頭，然後實施偵察。”
“然後，再飛回去報告給太原機場，又要半個鐘頭左右。”
“再然後由太原機場報告給日軍第1軍司令部，再然後第1軍司令下達命令，太原機場再出動轟炸機飛來陽泉轟炸，這又得至少一個鐘頭。”
“這樣一折騰，至少也得兩個鐘頭，到那時候仗早就打完了。”
“日軍第4旅團早就被我們給吃掉，連裝甲列車就可以撤離戰場了。”
“你說的容易。”趙剛十分懷疑的道，“兩個鐘頭就能吃掉日軍第4旅團？”
“來了！”正說話間，李雲龍突然叫起來，“鬼子出來了，狗日的真從鐵道口出來了！打頭就是坦克！還有裝甲車！”
“兵力數量呢？”王野也激動起來。
李雲龍道：“看不太清楚，尾巴還在城內呢。”
停頓了下，李雲龍又道：“不過估計有上千人，一個大隊！”
“那就應該是第4旅團的主力部隊無疑了！”王野說着便抓起電話機說道，“這裡是指揮車廂，機車立刻啓動，發車！”
伴隨着“噗”的一聲長長的放氣聲，
原本停泊在鐵軌上的裝甲列車開始緩緩啓動，鋼輪碾過鐵軌的連接處，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咔嗒聲，但是頻率並不快。
……
陽泉縣城東北角，道口。
當初爲了修鐵路，將東北角的城牆折了一段，後來修了鐵路之後就不可能再復原，也沒法加蓋城門，缺口就保留下來。
再後來，爲了通行方便又在鐵路邊修了公路。
慢慢的北門就被廢棄不用，鐵道口這邊反而成了主要通道。
這會兒，一輛接一輛的九五式輕型坦克以及九一式裝甲車正從鐵道口緩緩開出來。
前田秀和木村勇站在鐵道口的瞭望塔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獨立裝甲車第4中隊的威武雄壯的隊列。
原本還有一個裝甲車中隊，就是黑島聯隊那個裝甲車中隊。
在昨天，爲了加強壽陽縣城的守備兵力，被前田秀臨時劃撥給了壽陽的山崎大隊，所以現在只剩一個裝甲車第4中隊。
只不過，一個裝甲車中隊也已經足夠了。
加上岡左大隊的四個步兵中隊，已經足夠擊潰城北的八路。
前田秀甚至於已經在考慮，在擊潰城北的八路軍之後，是不是再來個順時針橫掃，將城東、城南以及城西的八路軍也擊潰？
透過望遠鏡的視野，前田秀和木村勇可以清楚的看見，城北的那些原本正在搶修戰壕工事的八路軍紛紛進入到了戰壕之中。
不過由於時間太短，挖的戰壕都非常淺。
所以這些八路軍就只能半蹲着，姿勢十分別扭。
看到這，木村勇便嗤的笑出聲：“土八路真是不自量力，難道他們準備憑藉這些只能夠蹲着射擊的戰壕工事來阻止皇軍裝甲車部隊的進攻？”
“未必。”前田秀搖了搖頭說道，“土八路可是比晉綏軍、中央軍勇敢得多，之前的戰鬥中，八路軍就曾多次使用炸藥包或者成捆的手榴彈向皇軍的裝甲部隊發起自殺式攻擊，而且還屢屢得逞，不出意外，這次應該還會採取同樣的自殺攻擊。”
頓了頓，接着說道：“命令獨立裝甲車第4中隊一字展開，九五式輕型坦克在前，九一裝甲車在後，坦克的任務是撕開防線，裝甲車的任務則是火力阻斷，阻止八路軍的敢死隊向我坦克發起自殺式攻擊。”
“哈依！”木村勇頓首。
命令很快就通過旗語下達。
在接到前田秀的命令之後，獨立裝甲車第4中隊迅速變換陣形，6輛九五式輕型坦克在前一字展開，5輛九一式裝甲車落後了大概三十米，前後錯位排列，確保前面的坦克不會遮擋住後排裝甲車的射界。
看着這個攻擊陣形，前田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前田秀才猛然意識到，八路軍其實還犯了第二個致命錯誤，那就是選錯了戰場。
陽泉縣城的北郊是大片的開闊地，
非常利於裝甲部隊的展開及突擊。
前田秀彷彿已經看到八路軍的防禦陣地被獨立裝甲車第4中隊切割得支離破碎，岡左大隊接着一衝，八路軍頃刻間土崩瓦解。
這一仗，第4旅團真的想輸都難。
“索嘎！”木村勇也是一臉的興奮。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一聲長長的汽笛：“嗚……”
“嗯？”前田秀臉上的表情便猛然一僵，訥訥的道，“汽笛聲？”
“有火車要進站嗎？”木村勇也是一臉的懵逼茫然，“太原來的還是正定來的？貨運車還是客車？怎麼沒通報？”
兩個老鬼子下意識的擡起頭，往背張望。
然後，他們就看見一輛裝甲列車從倒“人”字形鐵路的右邊那一撇緩緩駛出來。
倒“人”字鐵軌的左右兩撇幾乎是橫對着陽泉縣城，所以行駛在鐵軌上的裝甲列車也是清晰可見，前後一共有八節車廂，每節車廂都加裝鋼板，其中三節車廂還裝了大炮，赫然正是第11裝甲列車隊的那列九四式裝甲列車。
“這是……第11裝甲列車隊的裝甲列車？”木村勇驚喜的道，“他們沒有出事？已經到了陽泉了嗎？”
前田秀的眉頭卻微微的蹙起。
直覺告訴他，情形有些不對。
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木村勇卻是一臉興奮，說道：“喲西喲西，有了第11裝甲列車隊的裝甲列車跟獨立裝甲車第4中隊實施前後夾擊，這仗就再沒有懸念！”
前田秀的眉頭卻越發的蹙緊。
……
白家村，386旅旅部。
把時間撥回到凌晨三點鐘。
這回旅長也跟着參謀長來到了村口。
等什麼？當然是等獨立團、新一團、新二團還有772團的捷報。
旅長沒想過一個晚上就拿下娘子關、燕子溝以及桑掌三個據點，但是拿下其中的一個據點還是有可能的。
旅長道：“參謀長你說，哪個據點希望最大？”
參謀長不假思索的說道：“要我說，那肯定是燕子溝據點的希望最大。”
“說說理由。”旅長道，“爲什麼是燕子溝，而不是桑掌或者娘子關據點？”
“理由很簡單，丁偉這小子會打仗。”參謀長道，“李雲龍這小子雖然也很會打仗，但是娘子關的防禦等級明顯要比燕子溝更高，難度太大，才一個晚上，李雲龍和孔捷能掃清娘子關據點外圍就已經很不錯了，要想直接把據點拿下，可能性不大。”
旅長道：“但是，參謀長你就沒發現，李雲龍一貫會創造奇蹟？”
參謀長笑着說道：“旅長，奇蹟之所以成爲奇蹟，就是因爲它的稀缺性，如果經常出現那就不再是什麼奇蹟，而是一種正常現象。”
正人正說話之間，前方忽然響起馬蹄聲。
參謀長頓時間精神一振，大聲道：“來了！”
擡頭往前看，只見一騎快馬風馳電掣般衝過來。
這個時候天色還沒有亮，所以只能聽見馬蹄聲響卻看不見人。
直到距離很近了才終於看清楚馬背上的通訊兵，旅長一眼就認出來是獨立團的通訊班長李老四。
“老四？！”
旅長有些意外。
參謀長也同樣意外。
居然是獨立團搶了先手？
“旅長？”李老四也看見了旅長，便趕緊下馬。
“旅長，團長讓我回來向你報告，我們已經拿下娘子關據點！”
“什麼，娘子關據點已經拿下了？！”旅長聞言大喜，這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是的，拿下了！”李老四點頭道，“守軍五個鬼子中隊和僞軍一個營也被我全殲，具體的戰果正在清點之中。”
“什麼？守軍有五個中隊的鬼子？”
旅長和參謀長同時吃了一驚，這又是出乎他們的預料。
“是的，有五個中隊的鬼子。”李老四道，“有兩個中隊的小鬼子準備復員回日本，正好途經娘子關，結果被我們截住了。”
“我的天。”參謀長吃驚道，“那你們是怎麼打下來的？”
李老四道：“很簡單啊，戰狼小隊搶了小鬼子的大炮車，只是一通炮擊就把娘子關據點的大炮樓和碉堡炸了個稀碎，然後一個衝鋒就輕鬆拿下來了。”
“大炮車？”參謀長道，“是小鬼子的九四式裝甲列車吧？”
“好像是。”李老四撓了撓頭說，“反正名字挺長的，記不住。”
“這就難怪了。”旅長興奮的道，“沒想到戰狼小隊居然真的劫了鬼子的裝甲列車，咦對了，那列裝甲列車現在哪裡？”
“列車上的4門重炮拆下來了嗎？”
“告訴李雲龍，這4門重炮必須上繳旅部。”
“旅長，沒拆。”李老四搖搖頭說，“一門都沒有拆。”
“沒拆？”旅長便火了，“爲什麼不拆，他李雲龍想藏私嗎？”
“不是，旅長，是這麼回事。”李老四說道，“團長開着大炮車，帶着咱們獨立團還有新二團的弟兄，過去支援燕子溝了。”
“是嗎？”旅長聞言又愣了下。
這一波，又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李雲龍這小子，終於也長進了。”
“這纔對嘛，作爲團長，就該有大局觀。”
參謀長卻道：“旅長，你千萬別誇他，這小子不經誇。”
“爲什麼不誇？”旅長冷哼一聲又道，“他有了進步，有了大局觀，我就必須誇，不光背後要誇他，既便當着他的面我也一樣誇！”
……
凌晨四點鐘。
新一團的通訊兵也趕到了。
“旅長，團長讓我向你報告，我們新一團已經在獨立團以及新二團的配合下，成功拿下燕子溝據點，並全殲了鬼子僞軍。”
“很好，你們殲滅了多少鬼子？”
“兩個中隊，再還個僞軍一個營。”
“好，很好，咱們386旅已經拿下兩個大型據點並且殲滅了鬼子的七個中隊，就是不知道兩個據點總共繳獲了多少武器裝備？”
“別的武器裝備也就罷了，關鍵是那4門重炮！”
說到這一頓，旅長又問道：“我問你，獨立團繳獲的裝甲列車呢？”
“旅長是問那輛大炮車吧？”新一團通訊兵道，“李團長開着這輛大炮車又跑去桑掌據點支援772團了。”
“又去桑掌支援772團了？”
旅長大笑道：“參謀長你看，我就說李雲龍這小子長進了吧？”
“這麼看來，還真是長進了。”參謀長點點頭道，“李雲龍跟丁偉的關係歷來不錯，所以肯去燕子溝支援新一團並不奇怪。”
“但是李雲龍跟程世發卻一直不對付。”
“現在李雲龍居然主動跑去桑掌據點支援772團，這個確實有點出乎我的預料啊，這也足以證明李雲龍確實已經懂得以大局爲重。”
旅長高興的道：“回頭我們得爲他請功。”
“必須的。”參謀長道，“一個頭功跑不了。”
停頓了下，參謀長又道：“以李雲龍的資歷和能力，其實早該晉升了，這次若能得一個頭功，也應該提副旅長了吧？”
旅長嘆道：“你這麼一說，我忽然又不想爲他請功。”
參謀長聞言便啞然失笑，因爲李雲龍如果真的提了副旅長，也不可能原地晉升386旅副旅長，而是一定會調到某個新編旅去當副旅長，所以才捨不得。
……
凌晨五點，天色都亮了。
旅長便開始有些着急了。
“怎麼還沒有消息回來？”
“這天都亮了，鬼子的偵察機就要出動了。”
“一旦讓鬼子偵察機發現裝甲列車已經被獨立團給控制了，就一定會引來鬼子的攻擊機羣實施轟炸，那就麻煩大了。”
“那4門重炮可不能有事。”
“那可是咱們旅的命根子。”
參謀長便笑了，說道：“旅長，獨立團奪得鬼子的裝甲列車滿打滿算也就半個晚上，怎麼就成了咱們旅的命根子？”
“參謀長你是不知道。”旅長沒好氣的道，“上次我去總部正好遇到老張，這狗日的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了1門105口徑的野炮，那個得瑟，真讓我生氣。”
“所以無論如何也得把這2門105口徑的加農炮給弄回去。”
“老子還指着這2門105口徑的加農炮給咱們旅撐場面呢。”
參謀長便笑道：“旅長你就放心吧，沒準桑掌據點已經拿下……”
話音還沒有落，前方忽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兩人急擡頭看，便看到一騎快馬已經風馳電掣般衝進了村口。
“是772團嗎？”
旅長急切的問道。
“旅長，我是772團。”
馬背上的通訊兵應道：“團長讓我向您報告，桑掌據點已經拿下！”
“好，很好。”旅長道，“那我問你，李雲龍和他的大炮車在哪裡？”
“李團長和大炮車？”通訊兵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又道，“好像應該似乎是去打陽泉縣城了吧？”
“你說什麼？”
“陽泉縣城？”
旅長和參謀長同時驚叫起來。
“李雲龍這是要上天啊？居然去打陽泉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