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黃山官邸,雲岫樓。
年關將近,常凱申又開始爲財政開支感到頭疼。
因爲逃到重慶的各個衙門機構都等着年終開支,還有前線各個戰區的幾百萬軍隊也在嗷嗷待哺,然而米就那麼一點,給準不給誰?難辦呀。
左右爲難,常凱申便把侍從室的首席智囊陳布雷叫到書房。
兩人正在商議之時,負責情報的侍三組長唐縱急匆匆進來。
侍三組的情報蒐集能力肯定沒法跟軍統相比,甚至都不如中統,但是偶爾也能獲得一些高價值的情報。
比如現在,唐縱就得到了一條高價值的情報。
“校長,我們三組剛剛得到了一條絕密情報。”
唐縱道:“日軍大本營爲了打通平漢鐵路南段,已經決定發起豫南會戰。”
“什麼?豫南會戰?”原本靠在躺椅上的常凱申驚得一下起身,娘希匹,這可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原本就擔心今年這個年關日軍不會讓國民政府太消停,結果日軍大本營果然就來了這一出,又他媽的要發動會戰,讓不讓過年了?
定了定神,常凱申又問道:“有更詳細的情報嗎?”
“暫時還沒有。”唐縱道,“但是種種跡象表明,日軍的參戰兵力將不少於3個師團,另外還會有戰車部隊至少3個聯隊。”
聽到這,常凱申的臉色便垮下來。
不少於3個師團,外加3個戰車聯隊?
這對於國軍來說,已經是一股毀滅性的武力。
單憑豫南的部隊,只怕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
而更讓常凱申揪心不已的是,豫南是湯恩伯第13軍的防區。
湯恩伯第13軍在常凱申心目中的地位甚至還在胡宗南第1軍之上。
然而事情還沒完,唐縱又道:“另外,我們技術科破譯了一部分密電碼,從已經破譯的這部分密電碼來分析,日軍大本營比較忌憚河南的我軍騎兵,已經決定從駐包頭的騎兵集團抽調一個騎兵旅團南下豫南作戰。”
“什麼?還要調一個騎兵旅團去豫南?”
常凱申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這下麻煩大了。
3個師團、3個戰車聯隊,再加上一個騎兵旅團。
這麼龐大的一支武裝力量,想想就讓常凱申肝顫。
湯恩伯的第13軍或者說第31集團軍要有大麻煩了!
當下常凱申說道:“命令第二戰區北路軍立刻向包頭髮起攻勢作戰,無論如何也要拖住日軍的這個騎兵旅團,要不然,湯恩伯的壓力太大了。”
陳布雷小聲說道:“北路軍剛剛吃了敗仗,怕是力有不逮。”
“對,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常凱申拍了一下額頭,又道,“那就讓沿途各部攔截,日軍的騎兵旅團要從包頭一路南下,勢必要經過晉綏軍還有八路軍的防區,命令沿途的晉綏軍還有八路軍全力攔截,噢,對了,還有獨94旅。”
“獨94旅?”唐縱提醒道,“校長,獨94旅正在整頓中。”
“不管那麼多。”常凱申一擺手說道,“整頓也不耽誤打仗,更何況獨94旅的防區就緊挨着同蒲路,日軍騎兵要從包頭南下豫南,肯定要從獨94旅的防區過,給樑鋼下令,讓他率領94旅不惜一切代價遲滯日軍騎兵南下。”
在常凱申心裡,樑鋼的地位顯然不可能與湯恩伯相提並論。
中央軍這個大山頭下的小山頭幾經迭代之後,重新形成了土木系、胡宗南系以及湯恩伯系三足鼎立的局面,其中最聽話的就是湯恩伯系。
所以不惜代價,常凱申也要保住湯恩伯系這支嫡系中央軍。
唐縱雖然有些替樑鋼可惜,因爲這命令一下,獨94旅基本就完了,不過他還是忠實的執行了命令。
……
太嶽山,旅部。
參謀長拎着一塊臘肉進來,笑着說道:“旅長,程世發拔了個據點,繳獲了不少過年物資,給咱們旅部也送了些臘肉。”
旅長道:“把這些臘肉還有前段時間繳獲的米麪都送去遼縣。”
頓了頓,又道:“總部機關的人口比咱們旅部多,快過年了,各種物資肯定都缺,尤其是總部醫院的傷員,需要營養。”
參謀長笑着說:“已經派人送了一部分。”
“再送一部分。”旅長笑道,“咱們將就一下就好。”
“好吧。”參謀長沒有辦法,只能派一個警衛排把772團送來的米麪臘肉什麼的,都送到遼縣的總部機關。
這時候,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旅長道:“又下雪了,再過兩天就年關了。”
“是啊,又要過年了。”參謀長喟然說道,“我還記得去年過年時,獨立團送來那麼多米麪還有馬肉,結果一轉眼就已經又是一年過去。”
旅長道:“李雲龍他們現在應該也在準備過年了吧?”
參謀長道:“李雲龍、丁偉還有孔捷他們3個團雖然在晉西北站穩了腳跟,但是晉西北太窮了,各種物資都緊缺,他們在突圍的過程中又損失了幾乎所有的重型裝備,也就喪失了攻打鬼子據點炮樓的能力,所以這個年關……怕是難過嘍。”
“年關難過?”旅長哂然說道,“參謀長,你也太小看李雲龍他們了。”
“什麼意思?”參謀長訝然道,“旅長,難不成李雲龍他們三個又闖禍了?”
“闖禍倒是沒有。”旅長笑着說,“但是鬧出的動靜可不小,還不到兩個月,他們就已經把各自防區內的土匪、會匪以及地主武裝剿滅乾淨,很是撈了不少的油水,尤其是李雲龍這小子,打下大孤鎮後,光是現大洋就鬧了二十多萬!”
李雲龍還以爲山高皇帝遠,到了晉西北旅長就管不着他了。
殊不知,他就是旅長手裡的風箏,無論飛得多高飛得多遠,那根線始終都捏在旅長的手心裡,必要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拽回來。
“二十多萬大洋?”參謀長說道,“我的乖乖。”
“還不只呢。”旅長笑罵道,“除了二十萬大洋,還有一千多兩的黃金。”
“什麼?還有一千多兩黃金?”參謀長臉黑了,“這小子,搞到了黃金居然也扣着不上交的?旅長,這事可不能慣着他。”
黃金屬於世界範圍內的硬通貨。
按紀律,繳獲黃金必須得上交。
因爲黃金可以從上海、香港等大城市換回我黨急需的藥品、儀器以及設備,所能發揮的作用遠大於地方部隊截留。
“這個倒不能怪李雲龍。”
旅長擺手道:“因爲趙剛請示過。”
參謀長心頭一動,問道:“趙剛另有打算?”
“沒錯。”旅長道,“他們提出了一個根據地建設計劃,我非常看好,也許,用不了一年時間,晉西北就能夠成爲模範根據地。”
“是嗎?”參謀長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兩人正在說話間,一個通訊兵急匆匆進來。
參謀長看完電報,笑道:“旅長,是常凱申的作戰命令。”
“常凱申直接給我們八路軍下達作戰命令?”旅長笑道,“這可少見,他給我們下達了什麼樣的作戰命令呀?”
參謀長道:“命令我們不惜代價,阻止包頭的日軍騎兵旅團南下豫南。”
“豫南?明白了。”旅長道,“前幾天我去總部機頭開會,老倪跟我說,最近的這段時間豫南的日軍調動頻繁,好像有什麼大動作。”
“老倪還在擔心,日軍會進攻晉冀豫軍區。”
“可是現在看來,老倪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豫南的日軍是衝着湯恩伯去的,所以老常才急了。”
“湯恩伯是老常的嫡系中的嫡系,難怪老常會着急。”參謀長笑了笑,又道,“旅長,那我們要不要幫這場子?”
“能幫還是要幫一下。”
旅長道:“不過鬼子騎兵未必會從我們太嶽軍區過,倒是晉西北山區,駐包頭的鬼子騎兵如果南下,是繞不過的。”
頓了頓,又道:“給獨立團發電報,再讓獨立團通知新1團、新2團,讓他們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之下,儘量攔截鬼子騎兵。”
“即便不能做到阻斷日軍騎兵南下,”
“也要儘可能多拖住日軍騎兵幾天。”
……
趙家峪,團部。
“二蛋?二蛋!”
李雲龍喊了好幾聲,葛二蛋才終於從外間衝進來。
“你狗日的幹嗎呢?”李雲龍沒好氣道,“叫這麼多聲才應,拉屎掉茅坑了?”
葛二蛋抹了下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團長,俺剛纔在後院給李大爺家劈柴禾呢,所以沒聽見。”
“劈柴禾呢?哄鬼呢。”
李雲龍說道:“我問你,我的酒怎麼少了?”
“酒少了?”葛二蛋說道,“這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李雲龍道,“是不是你偷喝了?”
“我沒有。”葛二蛋矢口否認道,“團長你別冤枉人。”
“冤枉人?”李雲龍瞪着眼睛道,“肯定就是你偷喝了。”
“我反正是沒有偷喝。”葛二蛋道,“八成是你做夢時喝了。”
“放屁。”李雲龍罵道,“老子從不做夢,更不會在夢中喝酒。”
“反正我沒偷,沒偷就是沒偷。”葛二蛋反正就是打死不承認。
“你小子,下次別讓我抓到你。”李雲龍冷哼了一聲,又說道,“去,把老子的馬拾掇好了,老子今天要跟小王去趟浮涼山。”
“馬?”葛二蛋道,“哪還有什麼馬?”
“嘿,瞧我這記性。”李雲龍拍了下自己額頭。
三天之前,李雲龍決定要重建騎兵連,下令把全團的軍馬集中起來,結果總共也只有不到二十匹軍馬,組建一個騎兵排都還不夠。
即便這樣,李雲龍也還是決定要組建。
因爲騎兵部隊對於八路軍來說不可或缺。
騎兵的機動性以及強大的衝擊力是八路軍急需的。
“他孃的。”李雲龍皺着眉頭道,“看來得讓鬼子給咱們送批馬過來,要不然騎兵連沒有辦法成軍不說,就連出個門也不方便。”
葛二蛋聽得直翻白眼,沒好氣道:“團長,你這話說得,好像巖鬆義雄就是你親兒子似的,讓給你送馬就送馬啊?”
“哈哈哈,巖鬆義雄要是我的兒子,”
李雲龍哈哈一笑又道:“老子非把這個逆子給打死不可。”
兩人正說話間,趙剛急匆匆走過來說道:“老李,旅部的命令。”
“旅部的命令?”李雲龍呵呵一笑說道,“咱們獨立團可是有日子沒有接着旅部的命令了,老趙你快說說,旅長讓咱們執行啥任務?”
趙剛說道:“旅長要求我們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之下,儘可能阻止駐包頭的日軍騎兵部隊南下豫南。”
李雲龍聞言高興得幾乎跳起身來。
“哈哈哈,老天爺幫忙啊。”李雲龍笑道,“這真是想啥來啥。”
趙剛被李雲龍搞得一臉懵,問道:“老李,你腦子沒有問題吧?旅長只是讓我們打個阻擊,你狗日的至於高興成這樣?”
“我沒病,我哪有什麼病。”李雲龍笑道。
“老趙,是這麼回事,我剛剛還在跟二蛋說,得讓鬼子給咱們送批軍馬過來。”
“要不然我們的騎兵連就沒辦法組建,團部沒有幾匹馬備着,我們兩個出個門辦個什麼事,也是不方便你說是吧?”
“結果話還沒有說完,鬼子就真送戰馬來了。”
“包頭的鬼子騎兵早不南下晚不南下,偏偏挑這個時候南下,可不就是專門給咱們獨立團送軍馬的?”
“老李,你可真敢想。”
趙剛沒好氣道:“你知道從包頭南下的鬼子騎兵有多少兵力?”
“管他有多少。”李雲龍道,“鬼子有多少米,咱們獨立團就有多大的鍋,無論他來一個大隊還是一個聯隊,咱們獨立團照單全收。”
說到這裡一頓,又道:“大不了讓老丁還有老孔也分一杯羹。”
趙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一個聯隊,而是一個騎兵旅團!”
“啥?一個騎兵旅團?”李雲龍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說道,“老天爺,這可真是一塊前所未有的大肥肉!哈哈,還是巖鬆義雄這親兒子對咱老李好啊,知道咱老李今年的這個年頭不好過,就巴巴地送來了這麼大一份年禮。”
趙剛整個人都聽懵掉,什麼亂七八糟的?
巖鬆義雄怎麼變成了你李雲龍的親兒子?
李雲龍卻擡頭大吼道:“老四?李老四?!”
急促的腳步聲中,通訊排長李老四快步衝進來:“團長?”
李雲龍手一指導:“立即派人通知丁團長、孔團長,讓他們來趙家峪開會,就說老子這裡有一塊大肥肉,誰要是來得晚了,就沒份了!”
……
九公鎮,新1團部。
“老孔,過來烤火。”
丁偉給孔捷搬了把凳子。
孔捷將身上的粗呢麪皮大衣脫下遞給楊滸,一屁股坐到火塘邊。
丁偉掃了一眼楊滸手中的粗呢面料皮大衣,問道:“老孔,李雲龍這小子給你們新2團送了多少件粗呢面料皮大衣?”
“送給我們新2團多少件?”
孔捷笑道:“老丁你想啥呢?”
“就這件,還是老子討來的。”
“李雲龍這小子是真他孃的摳。”
“撈了那麼多好處也不知道分我們點。”
“老孔你就知道足吧。”丁偉沒好氣道,“你好歹還鬧了一件,老子上次去趙家峪也想討一件,結果你猜這狗日的怎麼說?”
一邊說,丁偉一邊遞過來一顆烤地瓜。
孔捷接過地瓜一邊剝皮一邊問道:“他怎麼說?”
丁偉道:“他說,你丁偉守着同蒲路這條主幹線,卻向我們獨立團討吃的要穿的,你怎麼不買塊豆腐撞死?你聽聽,這說的什麼話。”
孔捷聞言大笑,又說道:“其實我這件也是偷的。”
“偷的?”丁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又拍着腿笑。
兩人正說話間,李老四帶着一身風雪匆匆走進來。
“老四?”孔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色便沉下來。
孔捷還道是獨立團出了什麼事,所以派李四過來報信。
李四說道:“孔團長,正好丁團長也在這,倒是省事了。”
喘息兩聲,李四又道:“我們團長讓你們立即趕去趙家峪開會,還說他手裡有一塊大肥肉,誰要是去得晚了就沒份了。”
孔捷和丁偉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孔捷說道:“李雲龍這小子都說是大肥肉,那這塊肉一定夠肥!”
“而且這塊肥肉肯定超出了獨立團的胃口。”丁偉緊接着說道,“要不然,以這小子的脾氣,會把這樣的好事留給我們兩個?想都別想。”
“那還等什麼。”孔捷一拍大腿說道,“趕緊去趙家峪!”
“老孔,等等。”丁偉卻一擺手說道,“咱們兩個團的駐地距離獨立團的駐地可是隔着一百多公里呢,等咱們到趙家峪開完會回來再集合部隊過去,只怕是黃瓜菜都已經涼了,要我說,索性就直接帶着部隊去趙家峪集合!”
“噢對,是這個理。”孔捷當即站起身。
“老丁你先走一步,別忘了轉告李雲龍,”
“就說我孔捷不到,誰也不許吃這塊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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