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界的懸浮臺也隱沒虛空,可整個古界臺上下依舊寧靜一片,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了太古神宗的方向。
牧天恆面無表情,今日發生之事與以往完全不同。
顧元清斬殺炎神宗宗主,立威悠然退去,這對太古神宗的權威可謂是正面挑戰,與當面扇了太古神宗一記耳光沒有任何的區別。
“宗主,我們……”夔無咎話語低沉,說到一半也不知如何說下去,他的神情也相當難看,太古神宗丟了臉面,他自然也是臉上無光,甚至說看着周圍其他玲瓏界域的修士看向自己的眼神之時,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太古神宗鎮壓古今,走到哪裡皆是受人敬仰,何時曾遭遇過這等場面。
牧天恆目光掃視過四周,看着這有些壓抑場面,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此獠自恃修爲高深,衆目睽睽之下,當着諸位同道之面行兇,此等窮兇惡極之行無需牧某多說。
此等邪魔之徒,我太古神宗必不容之!”
“牧宗主說得不錯,今日他敢殺我炎神宗宗主,明日便敢屠戮玲瓏諸界,諸位同道,吾等當戮力同心,風雨同舟共濟,牧宗主,我炎神宗唯有懇請你幫忙主持公道了!”炎神宗長老可謂是聲淚俱下。
牧天恆沉聲道:“放心,今日之事,太古神宗既爲衆宗之首,手掌十方令,歷來皆以玲瓏界域安危爲己任,定然也不會辜負了諸位同道對神宗、對我牧天恆的信任。
牧某一定會給炎神宗,給玲瓏諸界一個交代,玲瓏界的安寧不容任何人破壞,哪怕他是混天大修也不行!”
牧天恆此話一出,便有衆多界域響應,皆言不會畏懼魔威,以太古神宗馬首是瞻,維護玲瓏界域和平。
牧天恆又說了幾句,便是退去,屬於太古神宗的懸浮臺也消失不見。
各大界域的懸浮臺也隨之陸續消失,只是大多數界域的修士皆是神情凝重,即便是在牧天恆面前信誓旦旦的冥海宮、炎神宗等也臉色難看。
剛纔說的話雖然好聽,但事實卻是面對一尊混天大修的威脅,哪一個又不擔憂呢?
即便是當年未曾跟隨太古神宗的宗門也同樣如此,或許,他們此時不用面對來自顧元清的壓力,可一旦太古神宗要對乾元界動手,他們同樣要面臨選擇。
哪怕是幻靈宗、無塵宗等此時也與當初不一樣了,當年,他們敢於無視太古神宗,某種程度上還是與隱曜盟有關,但現在隱曜盟高手盡亡,此時的他們已是沒有了依靠!
而原本該是這場試煉之戰的主角,則幾乎無人關注。
……
顧元清的十日威脅之言,在玲瓏界域迅速傳開,立馬引起轟動。
這等言語,自會引來反感,畢竟這當衆斬殺一宗之主的舉動讓大多人都難以接受,正如炎神宗長老所言,今日可以殺秦天陽,他日就可以殺自己。
只是,此事之後,卻無一人敢於在乾元界修士面前談論顧元清,想那秦天陽,玲瓏界堂堂十大宗門之一宗主,在太古神宗不曾出世的年代,也是絕頂高手之一,可就是這樣的人,竟是隻被看了一眼,便被殺了。
玲瓏界的修士基本上都未見過真正混天大修的力量,只知其是陰陽之上的絕頂修士,但此時纔算正明白其中的差距。
這也是他們心中忌憚的原由。
特別是各大界主,真正面臨抉擇的是他們,太古神宗說得雖好,但顧元清當面出手,太古神宗都攔不住,何論其他?
就算最後太古神宗誅殺了顧元清,給自己報了仇,那又有何用?
所以此次古界臺彙集之後,各個界域之宗門勢力皆是立馬召集宗門高手,閉門商議。
與此同時,北泉洞天之中。
李程頤放聲大笑:“真是暢快,你們有沒看到太古神宗的人臉色,當時那個難看,還有炎神宗、冥海宮,以往可是猖狂得很,可面對父親出手,噤若寒蟬,嚇得就差點失禁了。還有父親演化人魔之戰時,牧天恆跟吃了蒼蠅一樣。”
季岱笑喝了一口酒,笑嘻嘻的道:“他太古神宗污衊顧山主,我們自然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世安也是笑道:“這麼多年來,以太古神宗爲首的這些玲瓏界域宗門,對我乾元界百般排斥和爲難,封鎖我們傳送法陣百餘年,可說是憋屈得很,現在也算以牙還牙了,現在就看這些宗門如何選擇了?”
李程頤道:“那便看他們自己了,父親已經是給了選擇,如果這些人還依舊跟着太古神宗而行,那便是自取滅亡,也怨不得我們了。”
李顥天卻微微皺眉:“現在唯一的擔憂便是,這樣做便是逼太古神宗立馬動手,顧……山主有把握應對嗎?”
李程頤哈哈大笑:“都這麼多年,祖父您還不瞭解父親嗎?以他的性格,若是沒有把握,他豈會這麼做?”
李顥天笑了笑:“那倒也是,你這父親啊,一直以來,都是謹慎之極,當年在乾元界中已是天下無敵,可任憑如何就是不下山去……”
……
顧元清目光落在對面山頭,微微一笑。
這次敢於直接威脅玲瓏界域,自然也是有着把握。
修爲來到碎天大成,全方位的突破之後,藉助北泉洞天之力,觀山御物皆是有所蛻變。
而且,他的實力提升的時候,北泉洞天蛻變速度的也是呈直線上升。
雖是短短數年,可比起人魔大戰之時,已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的他,藉助觀山之能,便可輕易籠罩整個乾元界域。
而乾元界域乃是一百零八玲瓏界之一,與其他玲瓏界域都有着玄妙的聯繫。
當顧元清的心神能將乾元界徹底掌控之時,也便可憑藉這份聯繫感應到其他界域的存在。
其實,這也是一些古界之寶能跨越玲瓏界域的原由。
當然,若只是這般也就罷了,但隨着前些時日空間道則印記的蛻變和完善,讓他對空間之道的掌控提升到不可思議之境,也便可以做到以往難以做到的事情。
擁有北泉洞天的顧元清,每一分實力的提升,都會成倍的放大。
他收回目光,放空心神,借用北泉洞天之力,以觀山之術,心神徹底的與乾元界融爲一體。
只是片刻之間便感應到了玲瓏界域之間的那份聯繫。
與之同時,他催動了乾元令,觸動傳送法陣核心,憑藉其中傳送印記所組成的星圖與自身感應相互印證,以此逐漸感應着各玲瓏界域的具體位置所在。
過了許久,顧元清忽然睜開了眼睛,雙瞳之中星光流轉,而這些星光在不斷的調整之中,逐漸的變得與玲瓏一百零七界域位置相似起來。
又是大半日過去,顧元清終於露出了笑容,隨後收回心神和視線。
他既然放出話去,自然也不能讓自己失信,否則,便是自己憑空鬧了笑話不說,以後太古神宗到來之際,只怕所有的界域都會倒向對方。他之所以選擇如此做,其實逼迫這些玲瓏界域不敢完全倒向太古神宗之外,也是逼迫太古神宗提前動手。
雖說,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等候百年時間修行,從而讓自己突破混天不死。
但從太古神宗的態度來講,未必能等得到那時,與其如此,還不如主動出擊,打亂太古神宗的節奏。
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太古神宗提前出手罷了,這對顧元清來講,也沒有什麼損失。
要是其他玲瓏界域迫於他的壓力,而不敢介入他與太古神宗的戰鬥,讓十方令無法發揮出其應有的效果,那便是賺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各大玲瓏領界域之主,皆是心中忐忑。
事到如今,太古神宗除了那日說了一些話外,依舊未曾有任何響動。
這讓這些界域之主的心不住的往下沉,心中的天平從最初的搖擺逐漸倒向顧元清。
沒有辦法,誰又會想死?
只是衆多曾經封印乾元界傳送法陣的界域,卻又還無一人撤銷對乾元界的封印。
畢竟,顧元清的威懾固然令人恐懼,但太古神宗的威嚴也不容挑釁,沒有誰敢於當這個出頭鳥,最後被太古神宗所清算。
所謂法不責衆,還在搖擺的諸多界域都在看着其他人會如何選擇,從而決定自己的選擇。
……
太古神宗。
一衆長老齊聚大殿。
“宗主,我們出手吧,若是再不出手,不但宗門威信大跌,只怕其他界域皆會倒向顧元清!”
“不錯,我認爲也該立馬出手,不就是一個碎天境界大修嗎?他所依仗的只是乾元界域中的太初天爐之力,眼下隱曜盟高手盡亡,只要施展十方令,將乾元界域徹底封禁,以他一人,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對,大不了便是如同當年靈淵界一般,乾元界因之而損了本源,眼下,界域之下的魔族高手盡數被殺,千年之內,魔族都無需擔憂,玲瓏大陣暫時破損又有何慮?若不殺了顧元清,那我太古神宗顏面何存?”
“我也同意諸位長老之言,顧元清必須殺,否則再怎麼下去,我太古神宗威嚴盡失,現在這些玲瓏界域還在搖擺,若是我們不做什麼,便是將他們推向了顧元清這邊,若無衆多界域支撐,十方令難以發揮其效用,只怕日後要殺這顧元清就更難了!”
一衆太古長老,你一言,我一語,皆是神情激憤的勸牧天恆動手。
牧天恆坐於上方,眉頭緊皺。
匡明月看一旁的雷伏嶽也一直未曾說話,忍不住道:“雷師兄,你也說句話啊。”
雷伏嶽沉默片刻,說道:“宗主自然有自己的考慮,諸位長老聽候宗主命令便可!”
牧天恆目光掃過一衆長老,才緩緩說道:“諸位長老的心情,本座自然明白,不過,諸位也當明白,我之大部分心神,皆在鎮壓魔主身上的真魔之血,若是讓其逃脫,那數萬年之謀劃皆是毀於一旦,而魔族之患又將重生。而雷師弟在與魔主大戰之中,也曾重傷未愈,要動手倒是簡單,可要是殺不了顧元清,我太古神宗之威望,只怕更是大跌。”
衆人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又一位混天長老站了出來,沉聲道:“宗主,老朽的建議便是動用神器,只要封禁了乾元界,我不相信一個碎天境的修士,能擋得住我宗門神器之威!”
牧天恆眉頭緊皺:“此事容吾考慮一二,今日諸位長老可還有什麼其他事情要說的?”
一衆長老面面相覷。
牧天恆又道:“既然沒有什麼事情,那今日便先這樣吧。”
匡明月等人慾言又止,相互對視一眼,最終長嘆一聲,躬身告退。
雷伏嶽一人留了下來。
牧天恆問道:“師弟還有什麼事情?”
雷伏嶽看向牧天恆雙眼,抱拳說道:“師兄到底是作何想?可否與我說上一二。”
牧天恆站起身來,淡然道:“師弟是不信我?”
雷伏嶽沉聲道:“真魔之血在祖師殿中,有祖師神像鎮壓,根本出不了意外,師兄明知道過的越久,顧元清便越難對付,爲何卻遲遲不願動手?”
牧天恆眼神漸冷:“雷師弟這是在質問本座吧?”
“不敢,只是心中有疑,想請師兄解答。”雷伏嶽抱拳躬身。
牧天恆負手而立,凝視雷伏嶽,但雷伏嶽絲毫不避讓。
牧天恆眉頭輕皺,收回目光,轉過身來,看向大殿正上方的祖師畫像,沉默許久後,說道:“既然師弟真的要問,那我便不瞞你了。現在不對顧元清動手,並非是我的決策。”
“那是誰?”雷伏嶽問道。
“你覺得呢?”牧天恆道。
雷伏嶽錯愕片刻,隨後又道:“這是爲何?”
牧天恆緩緩說道:“你也知道顧元清乃是玲瓏界域氣運之子,但眼下他只是碎天境,身上凝聚的氣運還不夠。”
雷伏嶽忍不住道:“難道要等其成爲混天不死不成?師兄,此人不過碎天境,便可以與魔主交手,其實力不在我等之下,就算現在要殺他,若不動用宗門底蘊,或者說以十方令徹底封禁乾元界,都未必有必勝的把握,若是等其真的成爲混天不死,豈非是……”
雷伏嶽的話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白。
“我自然知道,但是祖師之令,吾豈敢違背?何況,到時候若是我等不能勝之,自然會有祖師出手!”牧天恆淡然說道。
雷伏嶽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臉色微微一變:“祖師親自出手,那師兄您……?”
牧天恆面無表情的說道:“自然是以大局爲重,吾一人之得失算不得什麼,至於師弟你也不用擔心,宗門累積的源晶,足夠我二人用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