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陽急聲大喝道:“顧元清,你是真要拼一個魚死網破嗎?”
“二!”
顧元清不急不緩的倒數着,神情淡漠。
炎神宗的一衆長老覺得心驚肉跳。
有人急聲道:“宗主,快定下決策吧。”
他眼下之意其實是想讓秦天陽下令撤回赤炎界加持在十方令之上的力量。
秦天陽卻是厲喝道:“動手!”
一聲令下,一衆修士應聲而動,諸多天人層次的長老紛紛全力催動護山大陣,調動地脈靈氣加持,九條火龍仰天長嘯,龍吟震天,隨後極速盤旋,淨世鼎的模樣越發清晰,牢牢將炎神宗整座山脈駐地護在中央。
五方大陣更是直接催動,整個赤炎界的力量都被其調動,劫雲翻滾,鎖定顧元清之身,赤紅色的神雷凝聚,轟然而下。
顧元清擡起頭來,淡漠的看了一眼。
“給過你們機會了,既是冥頑不靈,選擇了自取滅亡,這個後果……便自行承受吧!”
話語聲中,便見一隻白皙之手破開空間探出。
手掌翻轉,虛空一按。
一個巨大的,足以覆蓋數百里的掌印浮現,掌印之上是一座巍峨大山。
北泉鎮世!
與此同時,天罰之力也降落而下。
這由整個赤炎界力量所凝聚的天罰之力非同小可,就算混天不死也要避其鋒芒。
赤炎界在玲瓏界中排名第六,可謂是一方大界。
想當初,靈淵界墜落之前,魔族混天不死大修尚且不敢直接進入,只有等其世界之力被魔域消磨殆盡之時,方敢與之硬抗。
而這也是赤炎界敢於向顧元清出手的根本緣由。
界域之力便是各大界域之主最強大的防護,自古以來,除了掌控十方令的太古神宗之外,幾乎沒有哪個宗門敢於跨入他人界域向界域之主宣戰。
所以,赤神宗最後做了如此選擇,也並非是說他們自尋死路,而是自認爲有着些許把握。
混天不死雖強,但他們又不是以自身之力與之交戰,而是借用動用宗門底蘊所成的護宗大陣以及赤炎界域之力。
只要能抗過幾息時間,那即便是顧元清是混天不死,也唯有暫且退避。
顧元清自然也是看透了赤炎宗之人心中所想,他的臉上掛起一抹冷笑。
若是尋常混天不死,面對此等場景確實唯有退卻,就算半神強者,只怕也未必敢於和一方世界之硬抗。
但可惜的是,他所憑藉的本就不是自身的力量!
他的分身淡然的站在本尊劃破空間而來的手掌之下。
此分身修爲不過陰陽,來此地只是爲天釣之術定位罷了。
收斂了全部氣息之後,似秦天陽等赤炎宗修士都難以用神念感應到其存在,而天罰之力自然而然的向着顧元清本尊所探出的手掌而去……
時間倒轉一炷香之前。
北泉洞天之內,主峰山巔之上。
李程頤看着父親撕裂虛空,一道分身沒入其中。
他的神念意圖追隨空間裂縫看一眼對面的情況。
可是神念剛離開乾元界便隨之迷失在空間亂流之中。
畢竟,此時的他尚且只是天變層次罷了,對空間之道領悟只是皮毛,神唸的強度也難以支撐如此長距離的空間跨越。
顧元清收回手,感應到李程頤的情況,笑了笑,心念一動,一方水幕張開,將赤炎界的情況由心神映照了出來。
“相隔兩界,父親您的心神竟能時刻與分身相連?”李程頤驚訝無比,雖說他尚未登臨陰陽,可對陰陽層次的一些常識,卻已是相當瞭解。
“時刻如此自是難以做到,不過全力之下,短時間內維持和分身之間的心神聯繫還是能做到的。”顧元清笑着解釋。
其實,這就是長時間維持着天釣之術,讓分身和本尊之間依靠這神妙的空間之術建立聯繫。
但這對心神依舊是一種消耗,施展此術之時,便難以分心再做其他事情。
李程頤也只是驚歎一句罷了,他的目光落在赤炎界中,跟隨顧元清分身瀏覽着外界之風景。
真要說來,李程頤修行至今,尚還未曾到過其他玲瓏界域。
早些年,他是皇帝,自然不可能離開界域,
後來,乾元界傳送法陣被封鎖,自然也沒了出去的機會。
甚至說因爲顧元清與太古神宗結仇,他身爲其子,連進入古界之中都需得小心。
玲瓏一百八界,各界皆有不同,就如赤炎界內,充斥火道之力,地面之上相隔不太遠便可見到數座火山,飛禽走獸之中,也有不少毛髮和羽毛呈現赤色。
天空之中,似也充斥紅霞,天幕交迭如赤鱗,更遠處,似乎虛空中也時不時的綻放微光,若同琉璃之色。
這些景象,乾元界中未曾見過,修行界內歷練多年,但和這赤炎界也有衆多不同。
顧元清笑道:“怎麼?想去看看?我可以送你過去。”
李程頤道:“算了,日後自有機會。”
父子二人悠然聊天,對赤炎界之景象指指點點,一直到炎神宗前,這才重新認真下來。
看着水幕之中,天罰落下來的景象,李程頤神情略顯凝重,目光忍不住看向父親。
而炎神宗山門之內,秦天陽的神情變得有些猙獰,他將所有神魂之力盡數投入赤炎令中,將五方大陣催使到了極限。
其他炎神宗修士也是如此,那掌印出現,巍峨神山尚未落下,整座護山大陣已經出現滯澀,連帶着所有操縱護山大陣的修士們皆感覺自身神魂、真元難以運轉。
此時的他們纔算真正感受到來自混天不死的壓力!
這種層次之間的差距,完全難以抵抗的感受,是他們從來未曾經歷過的。
護山大陣從來都是一個宗門最大的底蘊之一,幾乎可以算是最後壓箱底的手段,往常的他們從來未曾想過有一天,連招式未曾完全落下就幾乎絕望。
此時的他們只期望,在顧元清未曾完全擊垮護山法陣之前,能被天罰之力逼得退去。
五方大陣所招來的天罰便成了赤炎宗修士所有的希望。但很顯然,赤炎宗的希望落在了空處。
面對落下的天罰,顧元清根本未曾退卻。
這座山攜帶神山之力的巨大掌印依舊未曾有任何退縮的鎮壓而下。
九條火龍仰頭噴出烈焰,可還未曾與掌印交觸便徹底凝固,隨後火龍消散無影。
赤炎宗護山大陣所幻化出來的淨世鼎也大半破裂,所有的操縱此法陣的修士皆是一聲悶哼,口、鼻、耳、眼之中皆是鮮血滲透而出。
山中陣基法器之上都出現絲絲縷縷的裂紋的。
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但實則顧元清至少使用了兩成力量!
別小看這兩成,顧元清可是用三百六十枚道則印記,其本身力量已可稱之爲浩瀚。
兩成之力若只論數量的說不定就可以與普通混天不死相比,更何況,這一掌之中還夾雜着北泉洞天的力量。
所以這一掌,在某種程度上就如同一座小世界的力量直接撞向了炎神宗。
也就在此時,天罰之力落在了顧元清的手掌之上。
雷火大道夾雜寂滅之力,將整個手掌包裹,並循着顧元清的手臂、落了其身在北泉洞天的身軀之上。
“父親,小心!”李程頤瞳孔縮小,忍不住輕呼出聲。
顧元清回頭看了一眼,輕笑道:“無妨,我等的便是此刻!”
只見得顧元清的身上火焰熊熊燃燒而起,這火焰之中黑、白二色和灰色各佔其半。
落在顧元清身上的天罰之力剛一進入北泉洞天之中,就被御物之力所掌控,隨後其中力量被迅速拆分。
雷道之力歸於大五行神雷種符,火道之力和其中劫氣歸於尚未圓滿的混天元火,其餘力量也迅速沒入天人世界之內。
這原本該讓天下所有修士畏懼的天罰,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化解,並且還成爲顧元清自身實力成長的資糧。
李程頤愕然。
顧元清笑道:“其實當年就想這麼做了,可惜太古神宗出現,當時爲父實力還弱,唯有韜光養晦,不敢太過招搖。但現在,便沒了這份顧忌。”
天罰之力蘊藏着各種天地之大道,是天地間最爲精純的力量所凝聚,與修士所渡的天劫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而這正是顧元清的大補藥,特別是其中劫氣,他所修行的神通之中,大五行神雷和混元天火皆需此力,纔可更上一層樓。
“父親怎不與孩兒說上一聲,剛纔可嚇了我一跳。”李程頤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哭笑不得,與此同時,他更加感覺自己這位父親的實力強悍,以神秘莫測來形容似乎都覺得有些委屈。
相比起北泉洞天內來說,炎神宗就只有絕望了,天罰之下,顧元清未曾有絲毫退卻。
北泉鎮世印的力量依舊持續落下,雖然緩慢,但卻穩穩而行,彷彿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擋住它的步伐。
彷彿除了雷火光芒的籠罩之外,天罰的力量根本未曾對其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一般、
顧元清的分身站在本尊手掌之下,俯瞰着下方,面無表情,冷漠無比。
秦天陽急聲大喝道:“撐住!他在五方大陣之中撐不了多久的,只要我們能撐得住,他便只有退去!”
但此話卻並沒有激發出什麼鬥志與力量。
一位陣基處的天變長老一口鮮血噴出,大喊道:“撐不住了,宗主,我們認輸吧!若是此掌真的落下,只怕整個炎神宗都將毀於一旦!”
又一位長老一邊強撐,一邊大喊道:“宗主,撤回赤炎令的力量吧!我等不是畏死,也死不足惜,但你要爲炎神宗十數萬年傳承之基業着想啊!”
他聲音之中似乎還帶着一絲哭腔。
“宗主!”
“宗主,太古神宗至今未曾出手,我炎神宗還要爲他們拼什麼?”
面對生死選擇,一位位修士皆不再畏懼太古神宗的往日之威,紛紛出言。
他們並不知顧元清意圖借用天罰之力修行神通,見到穩穩落下來掌印有些緩慢,只以爲顧元清是藉此施加壓力,逼迫他們做出選擇。
秦天陽神情變幻。
可還未等他最後下令,忽然感覺到了什麼,擡頭看向遠處傳功長老魏雲霆,因爲感覺到魏雲霆收回了他所掌控的這枚赤炎令加持在十方令之上的力量。
魏雲霆苦笑道:“宗主,既然你不願意做這個選擇,那便老朽來做吧,若是太古神宗怪罪下來,便由我來承擔!”
秦天陽未曾回話,又立馬看向另外一邊。
戒律長老淡淡道:“宗主,終需作一個抉擇,不管顧元清是否會饒過我等,但至少炎神宗能傳承下去,至多,我等幾人以死謝罪罷了。”
再接着又一枚赤炎令的力量撤回加持十方令的力量,這位長老未曾說話,但實際動作說明了一切。
最後只剩最後一位執法長老,他看向秦天陽,未曾動手。
每一縷時間的過去,上空手掌都距離赤炎宗駐地更近一分。
護山大陣幾乎完全崩裂,緩緩落下的手掌,讓赤炎宗的人心中絕望都多上一分,特別是天罰之力下,對方不急不緩的態度,讓他們最後的一線僥倖都隨之破滅。
秦天陽對着執罰長老點了點頭。
執法長老也收回了自己所掌控的赤炎令對十方令的加持。
“你們可以如此,但我不能!”
秦天陽神情之中一縷決然。
“有些恩怨總要人來了結!”
秦天陽陡然擡頭,隨後猛然衝了上去,隨後大聲厲喝道:“顧元清,吾乃炎神宗宗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之決策,所有罪過皆我一人,與我炎神宗其他之人無關!”
他渾身上下燃燒起熊熊火焰,所有的力量皆被激發,以秘術將天人世界都燃燒起了起來,化爲一條火龍衝向顧元清。
但尚且衝到掌印之前,整個身軀陡然停滯,隨後化爲灰燼,天人世界顯現,隨之破裂,火光漫天,元氣四泄,而在最後一刻,他也撤回了加持在十方令上的力量。
“宗主!”
有赤炎宗弟子哭喊道。
顧元清微微皺眉,倒不是說因爲秦天陽的身亡,而是……天罰之力似乎變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