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的妙用,扈輕並不能全部開發,但她知道自己的功德該怎樣最大限度的使用。
度化世人她不會,修補纔是本職工作。自從對付混亂域的人時用功德做鋦釘修補空間漏洞後,扈輕立時覺得這個用途很偉大,並覺得這和她纔是最相配。
之前用帝印補充轉生法則,不也是一種修補?
可見她命中註定擅修補嘛。
這會兒她依然用功德做修補,做出很多的卯榫結構來,連接處做成機關術裡的千千結式樣,一旦扣上便再也解不開。一截一截的拼上去,按到界壁上。軟、彈、粘,詭異的手感讓扈輕心驚膽戰又動作飛快。
她用卯榫結成一個大大的圈,輕易將其按到界壁中。界壁如燒開的糖漿,牢牢吸附。再用功德做出鋦釘,卯榫的連接處釘一層,鋦釘腳再釘一層,再在腳上釘一層。小錘快敲,把整個圈敲打到看不出一絲痕跡來才罷休。
“這樣,總成了吧?”她自己也不自信,問天道,“可成?”
清風迴應:可。
扈輕吁了口氣,去看混元能量團,裡頭帝印閃亮,排列神秘。現在,該將帝印化爲神匙刺入空間點。
不知天道們決定的神匙是什麼形狀。
扈輕按照從渺渺閣得來的法子,不斷打出法訣進入能量團,能量團從看似靜止的極速狀態慢下來,降到高速、中速、低速、緩慢,直至靜止。
靜止下來的能量團已經不是團,而是整體呈現一個規律扭曲的形態,上頭的扭轉密而小,下頭的疏而大。
這是自己想的?她不承認。扈輕略微發呆,這跟鑽頭有什麼區別?
當然是有區別的,眼前的神匙呈現一種神秘的形容不出的顏色,半透明,弧度奇異,內部結構渾然一體,上下有幾十米高,裡頭尋不見帝印的蹤跡。是走了還是打散在裡頭了?
大道規則震盪,扈輕明白最佳時機已到,她朝天上看了眼,天雷避讓四周圍,露出中間晶瑩薄透的界壁來。
界壁透明搖晃,吹彈可破。
那頭的能量仍在撞擊,從這邊並不能看到能量之後的情況,不知神界的環境是好是懷,是兇是吉…
腦子裡亂想着,扈輕雙手最後結印,神匙豎立,緩緩下降,停止。
“去!”扈輕雙手猛的一拍。
神匙迅疾而上,轟隆隆的聲響從四周圍響起,無形的什麼帶着萬鈞之勢殺向天空。
扈輕一驚,四面八方傳來空間破碎的聲音,細細密密,彷彿原本就蟄伏在這裡的龐然大物終於醒來。
天地驚變。
地上的人驚呼驚叫。只見從遠處海面到高空,一條突兀的筆直形狀慢慢顯現,像是一個圓柱形的巨塔從空間夾層裡露出來。
“通天神道?這纔是通天神道!”
無數人呼喊。
“通天神道,原來通天神道一直在嗎?”
巨大的圓柱體從海中升起,彷彿下頭無窮無盡,而上頭,接住神匙猛的向界壁刺去。
轟——
無聲爆破,奪走所有聲音,光明乍現,神界的能量如洪水傾瀉,扈輕閉上刺痛的雙目本能運起功法抵抗。
咦?沒有重量?
她睜開眼睛,只見神界來的能量輕盈無物又迅疾如龍,頃刻間將她所在淹沒成一片汪洋。
這片汪洋向上吸附,她立在汪洋之中,海水衝到她跟前自動避開,透過清澈的海水,她能看到巨塔的塔身,那是——人!
準確的說,是生靈!
一個個人形、妖形、魔形拼成的通天巨塔!
九階之上的強者都去了哪裡?衆人不得聞的內境高手都在哪裡?
這一刻,以前有過猜測的扈輕有了明確的答案。
原來,他們,所有人,用自己的身軀,鑄成通天巨塔嗎?
不由走近,巨大的威壓讓她不得靠近三米之內。
不只是人,她一眼看出,人在裡頭支撐,而他們支撐着的是用無數空間材料打造的巨塔本身!以身成塔!
原來天道的局是這樣的局。這不只是天道的局,這是天道和所有生靈的局!
扈輕喉嚨發堵,這些人——變成塔的一部分嗎?
不,他們不應該——他們應該有個好的結局!
目光急切的搜尋而去,不認識,不認識,沒有動,沒有動!
所有人好似刻在器物上的畫,一動不動。
等等!
扈輕目光一停,那是兩張熟悉的臉!
卅!
異!
她啊啊兩聲,嘶啞得喊出聲來:“卅!異!”
兩人在塔身裡站着,目光平視,嘴角噙笑,彷彿石化億萬年。
不,不該——
疼痛從眼中滴落,扈輕喉嚨澀腫:“爲什麼…”
“什麼?”
微弱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扈輕一驚,猛的瞪大眼睛。
是卅的聲音!
卅沒有動,異也沒有動。但在他們身體上,浮動着虛影,虛影對着她笑。
是神魂!神魂未滅!
那是活生生的魂魄呀!
卅:“你不是器師嗎?應該看得出來,我們這麼多人以身成器並不是以身祭器。”
扈輕破涕爲笑,擦擦兩眼:“嚇死我了——”
“謝謝你呀。我們要上去啦,以後再見。”卅說。
“你和宿善,可快些來哦。”異說。
扈輕連連點頭。這會兒她看見其他人身上也浮動着神魂對自己微笑頷首。
一道沉肅的聲音從上端發出:“所有人聽令,全力衝擊最後的壁障!”
還有壁障?
浮光掠影從塔身上極速拔起,宛如長河,勢如破竹逆天而上。卅和異的臉刷的閃過,再看不清裡頭任何一人的模樣。
扈輕張着大嘴仰面向天,地上所有人也張着大嘴仰面向天。
只見天上金色圓環的籠罩中,界壁破損的地方一層神秘霞光氤氳而成,那霞光瀰漫向下,掠過神匙,掠過巨塔,輕盈而堅定的下落。霞光所過之處,神匙和巨塔都沒了影子,變成一段星雲狀似實似虛的事物來。
扈輕啊啊,這纔是她腦子裡想的神匙呀。星雲永恆。比她想的更好看、更神秘、更縹緲。
這這這、這纔是真正的神匙?先前那個螺旋旋不是?
‘這纔是真正的神匙,打開神界入口的通天神道。’
原來如此。
帝印和巨塔合二爲一纔是打開神界的鑰匙。這把鑰匙,會永遠矗立在天地間。
或者說,天意和人力合二爲一才能叩開神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