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竟是古魔界的‘始魔源界’？”
數日後，走出“黑霧大澤”的衛圖，在看到手上所得的地理典冊後，臉上頓時浮現了一絲愕然之色。
古魔界和靈界不同，其並非只有一個“大界面”。
除了面積足可與靈界四大陸媲美的“始魔源界”外，還另有“五小界”，環繞在“始魔源界”附近，呈拱衛之勢。
這五小界，並非是人界那等真正意義上的小界面、下等界面，其僅是在面積上，不如靈界、始魔源界廣闊、浩瀚，在本源的層次上，足可與這兩大界面媲美。
所謂的“小界”，也只是相較於始魔源界而言。僅是一個稱呼罷了。
當然，這也與這“五小界”是被古魔入侵所得有關，在地位上，比不了古魔的誕生、興盛之地——始魔源界！
而衛圖之所以愕然，則是因爲，“始魔源界”在空間位置上，是距離“靈界”稍遠、頗爲偏僻的，一般情況下，古魔都會選擇靠近靈界的“五小界”之一的“紫宸界”入侵靈界。
按他所想，不論是【斷界石】的空間傳送，還是聖靈國望仙都的“空間節點”……都不會橫跨這般遙遠的距離。
“古怪！但也並非不可理解。”衛圖目光閃爍，覺得此原因，當與陰鴉塔的那位“七寶魔祖”有分不開的關係。
毫無疑問，藏有“陰鴉秘境”的“黑霧大澤”，絕非古魔界內，隨處可見的普通靈地。
“此外——此地的風俗，也和我所想的，有不少的差別。”
衛圖目光從手上的獸皮書挪開，透過面前可稱爲陋室的“石屋”，望向外界。
站在屋外的，是一羣人身蜥頭、長有被皮膜包裹肉色雙翼的低階魔修，這些人盡皆低着腦袋，呈伏拜姿態、戰戰慄慄。
越過這些低階獸人魔修，便是一望無際的平野，其上點綴着星羅棋佈、但又顯得荒蠻、千篇一律的各種巨型石屋。
在巨型石屋附近，生活着和這些蜥頭魔修相似、但又不盡相同的各種“部落”，皆是一副茹毛飲血、似未開化的模樣。
這一“景色”，與“澤中六國”相差可謂極大，在走出黑霧大澤的一瞬間，衛圖還以爲自己來到了其它界面。
待看到這些獸人魔修身上，存有微薄的古魔血脈後，這纔在恍惚中，確定自己沒有走錯。
“幾十萬年前的兩界大戰，老身雖沒有經歷過。但也曾在兩界的交界之地，斬殺過一些古魔……知曉一些古魔界風俗。”
“在這些古魔的眼中，低階魔修與他們並不算同一種族。在資源上，其不會太過盤剝，但在一些文化享受上……卻會刻意製造出區別，表明身份之別……”
“除了那些‘先天古魔’，但凡強大的古魔，都與我等靈脩相似，只有靈氣、魔氣之別。但低階的魔修，就近似於妖獸、魔物，在文化上，處於另一時代了……”
屠婆婆蒼老的聲音，旋即在衛圖的耳邊響起。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在實力上，衛圖早就勝過了屠婆婆，哪怕面對其全盛時期，也有一戰的能耐。
但在見識上，壽齡現在才三千餘歲的衛圖，自然要遠遠遜於這萬年老怪了。
所以——在走出黑霧大澤後不久，衛圖也“知人善用”般的，主動讓屠婆婆幫他參謀一二了、在一些事上，略作提醒了。
而對此，有心想幫雪瓊羽的屠婆婆自不會拒絕，稍一思索後，便欣然答應了下來。
在她眼裡，自己也算雪瓊羽嫁給衛圖所帶的一個“嫁妝”。
“而且，和靈脩不同的是，這些古魔，並無興建坊市、仙城的興趣。或者說，因爲境界之差、身份之差，導致的‘地廣人稀’，也沒必要如靈脩那般，大肆建造坊市、仙城……”
衛圖揉了揉眉心，說出了他看完這些獸皮書後，所整理而出的結論。
他對古魔的文化封鎖並不意外。
在初入仙途的時候，丹丘山坊市就刻意劃分出了“棚戶區”和“坊市區”，以此區分低階練氣修士、高階練氣修士。
在練氣一境上，尚有這麼多的“幺蛾子”，更遑論在尊卑上，更爲嚴苛的魔修了。
但——
由此表象衍生而出的問題，卻由不得他不注意了。
——他無法就近的尋找坊市、仙城，以古魔的身份前去修煉，籌備突破合體境。
簡單來說，就是“始魔源界”內，這些魔修、古魔的境界結構，已經處於嚴重失衡的狀態了。
存在大量、數之不盡的低階魔修，以及一大批在數量上、足可與靈界媲美的高階古魔……但其中間層，就少之又少了。
如果說，靈界的元嬰、化神修士是一百的話，古魔界的元嬰、化神修士，就只有十了，甚至比之更少。
那些強大的、境界在化神以上的“魔將”，幾乎全靠古魔界的歷史積累，纔有如此蔚爲可觀的數量。
或者說，在境界結構上，這羣古魔存在嚴重的“斷代”！
也正因如此，在衛圖翻看完這個小部落的所有典籍後，僅在“始魔源界”中，看到了兩座由古魔聚集、興建的“超大仙城”。
處於部落、仙城之間的小坊市、小仙城，連一座也沒有。
而這一點，無疑讓他大爲頭疼了。
因爲這兩座仙城，分別處於“始魔源界”的南北兩端，距離他所在的地方，遠不止千萬裡之遙……
想要飛遁而去，憑他合體境的遁速，至少也得近百年的時間。
當然，和在暗蛇族時相似，附近的強大古魔，應有通往這兩座仙城的“超遠傳送陣”……只是，在此地的他，就遠無在暗蛇族時的便捷了。
在身份上，他是可僞裝爲古魔。
但……環境上，古魔可就沒有那些龍裔部落“互幫互助”的良善了，爾虞我詐、互下黑手纔是常態。
“百年時間，並不漫長。相比於和陌生古魔打交道的風險……自己飛遁前往，還是更爲安全一些……”
聞言，屠婆婆暗暗感慨了一句‘衛圖年齡太輕’後，當即出言勸道。
聽到此話，衛圖並未反駁，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不錯，以合體強者的時間觀念，近百年的趕路時間，並不算長，畢竟這幾乎等於橫跨一個大界面。
只是因爲在年齡上，他太過“年輕”，才顯得這一百年時間有些漫長了。
即便沒有屠婆婆的這番建議，爲了安全着想，他也會選擇自己飛遁前往，而非與紫血魔尊這些陌生古魔打交道，“借道而行”。
畢竟，現今的他，也算今非昔比了。
在千年內突破了“七階煉體”，已算是渡過了命修法門中的最難一關，在接下來的修行上，也無需如以前那般，緊追緊趕了。
……
當然。
在趕路這一件事上，衛圖並沒有冒然而動。
他又蒐集了附近幾個部落所存的、有關“始魔源界”的典冊，驗證了所想後，這才動身，挑選了距他最近的“超大仙城”——天淵聖城，遁光一閃，向此方向疾馳而去了。
在趕路的同時。
衛圖也沒有浪費時間，他分出大部分心神，鑽研起了“五精丹”的煉製方法。
“五精丹”亦屬於道丹，非是六階上品以上、並在此道中浸淫許久的丹師，難以煉製成功。
從獲得“神猿草”，再到突破“七階煉體”的這數百年時間中……
他因屢得奇緣，所以在突破速度上，堪稱驚人。但也因如此，在符道、丹道這些“仙藝”的提升上，難免落後了不少。
符道還好，有從定海仙墟獲得的準七階海獸練手，不難進步。
但……丹道，就只能靠水磨工夫了。
一者，是高階靈藥的稀缺。二者，便是不同靈丹的煉製經驗，難以照搬。
他只有一株“神猿草”，自不可能輕易將此珍物浪擲。
也因此——
二十餘年後，在趕往“天淵聖城”的路上，眼見前往此城的商隊、人流逐漸密集、多了起來——他也順勢毛遂自薦，以丹師的身份，加入了一個名爲“魁鬥商會”的商會，成爲了此商會的一個外聘丹師。
而之所以爲外聘丹師，這也並非是衛圖低調，而是在對魔氣“靈藥”的煉製上，他這靈脩丹師難免拙劣了許多……
丹理、技藝，都要重新學習。
但與之相應的，這也是打磨他丹道的一個絕佳機會。
“寇丹師……”
“這是新收集的一些靈藥，應能煉製出幾瓶‘塑靈丹’了……”
一座宛如墨玉的飛舟艙室內，盤坐在丹爐附近、正在掐動靈訣、煉丹的衛圖，在聽到此話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臉上隱隱露出了幾分的不悅之色。
他擡頭，看向面前、一個嘴角含笑、腰若約素、身穿華貴宮裙的妙齡女修。
“蔡小主莫非是欺負寇某？這奴修所吞服的靈丹，在寇某加入魁鬥商會的這十年裡……有八成都是寇某煉製！”
衛圖一甩袖袍，不滿說道。
不錯！此女所言的“塑靈丹”，並非是他在近年所鑽研的魔道丹法，而是專門讓靈脩服用的“靈丹”——其效用，就是讓身爲奴僕的靈脩，快速突破境界，並且使肉質、變得更爲可口、脆甜一些。
——魁鬥商會，除了做丹藥生意，也做販賣“靈脩”的奴隸貿易。
此生意，在古魔界內很是常見，但凡大型商會，都會附帶這一生意，畢竟靈脩對古魔來說，也算一珍稀的修煉資源。
而恰恰，各大古魔所統領的“血食之地”，最不缺少的就是靈脩。
從血食之地，運送這些靈脩前往古魔興聚的“天淵聖城”，便屬於最普遍、也最暴利的一門生意了。
不過，衛圖此刻“拒絕”此事，倒也不是爲了這些靈脩着想，他還沒有那麼仁愛，對這些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大發善心。
而是一味的服軟，在古魔的社會生態中，便等同於“軟弱可欺”，這將大大不利他未來在魁鬥商會、始魔源界內的修行。
私底下，他對煉製“塑靈丹”之類的靈脩丹藥，非但沒有排斥之心，反而頗爲樂意，畢竟學習魔道丹道的最初目的……就是爲了在丹道上觸類旁通，精進“靈丹”丹道的技藝。
……
眼見衛圖面露不滿之色。
一臉笑意的“蔡小主”，眸底頓時多了一絲訝然之色。
如衛圖所想，她之所以攤派這一“苦役”給衛圖，就是看衛圖剛加入魁鬥商會不久，性格頗爲老實、木訥，屬於好欺負之人。
卻不料，這只是衛圖的僞裝，其並沒有她所想的那般“老實”。
“寇丹師乃是魁鬥商會的新人，缺少資歷。因此，此等活計，按照慣例，也當是寇丹師去做，而非其它資歷深的老人……”
“倘若再有加入商會的‘新人’，這一任務，本小主屆時就會讓他去做，不會再去勞累寇丹師了……”
妙齡女修收斂笑意，皮笑肉不笑的解釋了一句。
不過——也僅是解釋，其臉上的“不置可否”，也代表着她的“意志”，不容衛圖有任何的抗拒。
無它，從衛圖對她的稱呼，就可見一斑了。
“小主”，是唯有魔尊嫡脈子嗣，纔有的尊貴稱呼。
同爲魔帥，即便衛圖還是丹道造詣不淺的六階丹師，但在她面前，亦渺如塵埃。
“小主所言，確實有理。”
“寇某……資歷確實少了一點。”
聽到此話，衛圖臉上多了一些憤憤之色，似是在爲老資歷丹師的打壓而憤怒。
“不過小主要答應寇某，待商會招到了新丹師後，這煉製靈丹的活計，就不能再攤派到寇某頭上了……”
衛圖‘喋喋不休’的說道。
“此事，本小主答應你。”蔡小主淡淡一笑，彷彿真的聽進了衛圖所說之話。
語畢，她一扭柳腰，徑直離開了衛圖所在的艙室。
“是個軟性子！來歷，雖顯得可疑了一些，但看來，背後並無什麼依仗。”
片刻後，蔡小主來到飛舟的“主控室”，她深吸一口氣，對一個面白無鬚的胖大老者，躬身說了這一句話。
此修，是她的生父。
也是整個“魁鬥商會”的主宰，名爲“魁鬥魔尊”的強大魔尊，其在整個“天淵聖城”，也屬於赫赫有名之人。
聽到此話，魁鬥魔尊只是微微頷首，連眼睛也懶得擡一下，擺了擺手，便讓女兒“蔡小主”離開了。
試探“新人”，屬於商會的常例。
不止衛圖，其它魁鬥商會的“古魔”，都經歷過和其相似的“試探”情節。
因此，在聽到女兒言說衛圖並無什麼異樣後，他自然也不會再去關注此事了。
至於來歷可疑……
這點，也不怎麼值得在意。
無它，古魔界太大太大了，除了“始魔源界”外，還有“五小界”，休說一個魔帥境的古魔，哪怕如他這等魔尊，在六個界面中，也不算稀少。
因此，絕大多數情況下，非是衛圖這類修士的來歷可疑，而是他們魁鬥商會，並無實力，一一前去查探。
……
“時間到了。”
與此同時，在飛舟艙室內的衛圖，亦無頭無尾的，在心底說了這一句話。
下一刻。
遠在“黑霧大澤”的孤靈山秘境，便猛地傳出數道爆炸之聲。
昏睡的驚空先生，便在這瞬息之間，身死道消、送了性命。
此爆炸之聲，雖因孤靈山秘境的特殊性，並未在外界傳出絲毫聲響。
但很快，一個生有四臂、佩戴鐵甲的巍峨大漢，卻臉色鐵青的撕裂空間，來到了只剩殘屍的驚空先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