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十六萬靈晶之數……未免太大了，老道即便把全部的身家拿出來，也不夠這個數，還望溫道友諒解。”
盲道人苦笑一聲，說道。
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想因一點靈晶，就得罪衛圖這個煞星，但無奈，這麼龐大的靈晶數量，他確實一時之間拿不出來。
這兩百年來，石臼山霸佔兩域，是收入相較往昔，多了不少，但相應的，支出也大了不少……單是他境界突破，此間就耗費了不止八萬靈晶，更別說還有相當一部分靈晶，用以賞賜弟子、招收門人了。
所以，滿打滿算，他身上的靈晶，加上石臼山宗庫的靈晶，也只有十七八萬，遠達不到衛圖索要的二十六萬之數。
但話說至這裡，見衛圖臉色仍舊平靜，只是自顧自的喝茶，他心裡不禁格登了一下，連忙再道：“當然，這也只是靈晶之數，若加上老道身上的其他靈物、寶貝，折價之後，當能夠了這二十六萬靈晶。”
靈晶，可以再賺。
靈寶，可以再煉。
但要是惹了衛圖，盲道人自忖，他這小身板，當也不夠衛圖拆的——七葉上人的死相，他雖沒看到過，但從茅文翰對衛圖的忌憚，就可見一斑了。
語畢，他便一臉肉痛之色的解了腰間的儲物袋，抹去了自己的法力烙印，遞給了站在衛圖身旁陪侍的倪師凰。
“你們也解！全宗上下，元嬰以上的修士，都把全部身家拿出來。這是我宗欠溫道友的，不可賴賬！”盲道人以大義凜然的目光，看向了殿內的一衆石臼山修士。
“是，老祖。”衆修聽了此話，心神一凜，也不敢猶豫，紛紛解下自己身上的儲物法器，一一放在了殿內的桌案上。
很快，桌案上的儲物法器就滿滿溢溢、堆積如山了。
但衛圖看到此幕後，也沒有心生不忍。
如他這等高階修士，身上的儲物法器哪能只有一個？他神識隨意一掃，就能看出，盲道人和這些石臼山的元嬰修士，只是把最外圍、常用的儲物法器交出來罷了，至於真正的核心寶貝，都貼身藏在另一儲物法器內了。
“數量也大抵夠了。”
“此前債務，就一筆勾銷了。”
衛圖目中金光一閃，掃了一眼桌案上的這些儲物法器後，沉吟一聲，點了點頭。
靈晶數量上，這些儲物法器內，僅有十四萬，但加上盲道人的一件下品靈寶，以及一衆元嬰修士的四階法器、各種靈藥、珍稀靈材，夠抵十二萬靈晶了。
說罷，他袖袍一掃，將這些儲物法器盡皆收走後，便當即遁光一起，化作了一道青虹，帶着倪師凰、閭丘青鳳二女離開了，沒有再多在這太真宗舊址所逗留了。
目送宗外宛如樓船的準四階飛舟，嗡鳴作響，一路向北——在大殿內的一衆石臼山元嬰，頓時面色不豫，唉聲嘆氣了起來。
這次，衛圖扒走他們的一層身家，雖沒讓他們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也相差不遠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積累，可以說一朝喪盡了。
“這還只是兩百年的債務。要是他下個百年、下個兩百年再來，把石臼山賣了，你我也賠付不起了……”
有石臼山長老低聲抱怨，對賴迎鬆當年對衛圖許諾的“代管條例”，大爲不滿了起來。
若非如此，衛圖焉能在今日，理直氣壯的去算這筆賬，讓他們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
就算鬧大，說出去，大炎修界的各宗各派也只會嘲笑他們，而不是認爲衛圖這次收賬，有什麼問題。
“不必埋怨迎鬆。”
盲道人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在場一衆元嬰修士的不滿情緒，“當年之事，誰能想到，能釀成今日結局？迎鬆當年的決定，沒錯。是這……溫天齊，崛起太快了。”
兩百多年前，衛圖雖強，在兩族之戰中打出了名聲，但論境界，也只在化神初期，遠沒到他需要忌怕的程度……
只要，他能儘快消化掉吞併南域的好處，晉級化神中期，此憂自解。
哪怕他突破速度稍慢，有七葉上人等隱修化神對衛圖的虎視眈眈，他亦穩坐釣魚臺，只需靜看衛圖戰敗被殺即可。
不論怎麼看，石臼山都不會輸。
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賴迎鬆和他再是機關算計，也難想到，衛圖不止抵擋住了七葉上人、火陽島主這兩大隱修化神的‘伏擊’，而且成功反殺了。
“只是這南域……”
“師尊，要不咱們棄了？”
聽到盲道人的袒護之言，賴迎鬆雖大受感動，但遲疑片刻後，他還是說出了這一易讓盲道人和石臼山蒙受恥辱的建議。
無它，正如那長老所言，下一百年、下一兩百年，要是衛圖再來要賬，石臼山的家底再厚，也經不起折騰。
一句話。
受制於人，總歸不美。
“放心！下一個百年、下一個兩百年……溫天齊應不會再來了。”
盲道人看着遠行的飛舟，輕嘆一聲，面露蕭索之色道。
“什麼？不會再來了？”
話音落下，賴迎鬆等人微是一喜，驚詫盲道人爲何會得到此結論的時候，心念一轉，驀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他要飛昇了？”
賴迎鬆目露怔然，一臉的難以置信。
早在百年前，衛圖的境界，就已經可在大炎修界稱尊了，一兩百年後，其自不可能被殺、被隕落，唯一的解釋是——將不在這人界之內，飛昇靈界了。
此舉，亦解釋了，爲何師尊盲道人在看到衛圖後，連討價還價都不敢提，直接果斷的割捨身家，也要送走這“瘟神”了。
無它，古往今來，但凡能達到飛昇之境的修士，無一不在化神後期境界。
此境界的強人，當然不是盲道人所輕易敢挑釁的了。
想及此，賴迎鬆等一衆石臼山修士，心中對衛圖的怨恨不禁菸消雲散，反倒十分慶幸的，認爲衛圖放了他們一馬。
不然，其若惡念伏生，他們石臼山上下，必將血流成河、白骨做山了。
……
從大炎南域而出。
數月後，衛圖、倪師凰、閭丘青鳳三人，就來到了大炎中域。
至此地，衛圖亦逗留了兩次，分別去了一趟聖佛寺、劍火宮。
不過，到這兩家化神大派，他就非是要債討賬了，而是把他的飛昇之訊，分別告訴了蘭師太、宮舒蘭這兩大化神。
除此之外，他也把從降靈子處得來的，進出“喪神嶺”的路線圖，一併告訴了這二人，未做隱瞞。
這便是他準備的，飛昇離開人界的後手了。
他不難猜到，一旦他和金蠶雪女兩大化神後期飛昇靈界，大炎修界將會發生什麼樣的動盪、變故。
——他在大炎修界沒有親族，還好說，但大雪山，就難免會被各大化神之修所垂涎、所覬覦了。
無它，從降靈子傳到他們兩大飛昇修士手上的“飛昇機緣”，哪個化神修士不垂涎萬分，想着分一杯羹？
所以——趁早把此“飛昇機緣”、“飛昇之謎”說出去，對誰都好，也算防微杜漸，避免出現“親友成敵”的那一幕。
“溫道友的想法，貧尼已知。待溫道友、金蠶道友飛昇後，貧尼必會聯合劍火宮，護住大雪山的道脈不散……”
蘭師太當面發誓，做出保證。
至於劍火宮的“人傀仙子”——宮舒蘭，此女雖未向衛圖發誓保證，但衛圖對此女的放心，更勝過於蘭師太，畢竟他與此女也算有過了幾次生死之交，熟知此女品性。
餘下的時間。
衛圖也分別接見了在聖佛寺的符玲瓏、符大呂兄妹，以及在劍火宮的宮主樓明月，分別給予了三人一些指點。
得了玄靈仙子傳承的他，現在雖仍在化神境界，但眼界已經提升到了煉虛、乃至合體一層，高屋建瓴之下，對這三個元嬰修士指點一二，自不在話下。
三人各有體悟，境界雖未大進，但也各自覓得了一份突破之機，只待時間成熟，就可花落成果了。
中域之行，至此結束。
兩個月後，衛圖再抵北域大雪山。
時隔二十餘年，在外遊歷的金蠶雪女早已返回了大雪山，並且根據大雪山的情報系統，亦知了衛圖這一路上的行跡。
所以，在甫一聽到，衛圖的飛舟抵達大雪山的範圍後，臉上瞬間多了幾分的欣喜，主動出門迎接了。
只是，待她看到仙姿佚貌、與衛圖狀態親暱的閭丘青鳳時，這一欣喜頓時收斂了不少，變得有些淡然了。
但很快，金蠶雪女亦釋然了。
她和衛圖之間又沒什麼，此前也只是降靈子的“捉對”，讓她沉寂多年的內心，泛起了一絲漣漪，彼此之間的關係……僅是並肩作戰過，並相處融洽的道友罷了。
再者，如衛圖這等修煉上千年的修士，若沒侍妾相伴、締結道侶，纔是一件怪事。
若非她所修的功法，需要守住處子元陰，恐怕她亦如天眉雪女那般，早早就誕下了子嗣，不復清白之軀了。
互相介紹一兩句後。
衛圖也不避開倪師凰、閭丘青鳳二人，和金蠶雪女商量起了，飛昇的具體時間。
“衛先生……到達化神後期了？”
一聽此話，金蠶雪女不由訝然，美眸仔細打量了一會衛圖，見衛圖身上確實散發着化神後期的氣息，頓時吃驚了不少。
要知道，她也是煉化了降靈子臨別時贈予的修爲，這纔在短短几百年間，接連破境，到了化神後期境界。
而衛圖……因爲純化根基之故，修爲的提升，是不可能如她這般快的。
按她的估算，至少衛圖也需六七百年，才能到達化神後期境界。
但現在，毫無疑問，衛圖只落後了她百年時間，便到達了化神後期。
“這份天資，恐怕到了靈界，也是受人青睞，紅鸞不斷。”金蠶雪女暗掃了閭丘青鳳一眼，心中驀地輕快了許多。
“既然衛先生已經做足了準備，那麼，待妾身把大雪山的俗務交給門內修士後，就擇機一同飛昇靈界……這個時間，如果衛先生不着急的話，大抵十年間，就可完成。”
金蠶雪女思索了一會，給了答覆。
“十年時間？”聽此，衛圖點了點頭，認同了這一時間。
“那十年後，你我就一同通過喪神嶺，飛昇靈界。”他道。
“十年時間……”
一聽這話，在旁的閭丘青鳳微怔了一下，心中不禁多了一些悵惘。
衛圖自是察覺到了閭丘青鳳的心思，他暗中傳音，寬慰了此女幾句。
“也是，反正再有數百年時間，修煉至化神中期巔峰，我亦可嘗試飛昇靈界。”
閭丘青鳳美眸一轉，心中的憂慮稍釋。
接下來，衛圖也不和金蠶雪女久談，他跟隨其一同入了大雪山，收走了以“四陰養靈陣”蘊養的五階上品符籙後，就起身告辭，打算先返回歸墟海修界了。
對此，金蠶雪女也不意外。
早在兩族之戰時，她就曾聽衛圖親口說過，曾拜入過歸墟海修界的極山派……
現今，既然決定飛昇離開，那麼自然也該返回歸墟海，如她一般，處理一些宗門要務了。
“衛先生，這次遊歷之時，妾身在西域的雪山之上，偶遇了一個同道，她也有飛昇之慾，只是忌怕自身血脈遭人垂涎，捉了去當靈獸，所以遲遲不敢走飛昇井飛昇……”
這時，金蠶雪女忽的憶起一事，叫住了衛圖。
“可是降靈子前輩提及的，人界那一兩位化神大修？”衛圖心神一警，皺眉問道。
金蠶雪女搖頭，“此修不是降靈子前輩所提及的化神大修，其修爲只有化神後期，剛剛突破不久，應還不到三百年。”
聽此，衛圖略有恍然，明白這應該是在降靈子飛昇後，成長起來的一隻“真靈遺種”，被在外遊歷的金蠶雪女，偶然碰見了。
他暗自嘆息，自己怎麼沒有此好運，若是碰見了，收做靈寵當也不錯。
裂空雕的血脈上限到底有限……
“她和你我關係並不熟絡，萬一飛昇之時，存有異心，就不妥了。”
“待你我飛昇後，可派人將喪神嶺的路線圖，贈她一份，也算結下一善緣。”
將心中的貪念壓下，衛圖沉吟片刻，說出一個穩妥的折中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