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接觸，就有被魔化的風險……”
數日後，衛圖皺緊眉頭，臉色略顯難看的望向懸浮於空的那滴魔祖聖血，以及地面上，已經被他以法力斬斷的數條斷臂。
這幾日時間，他不斷嘗試在不吸收魔祖聖血的前提下，感悟此血所蘊含的規則碎片。
然而，無一例外。
一旦當他對其內“規則碎片”的法則之力稍有感悟之時，這“魔祖聖血”就像是有了靈智一般，會立刻躁動，就近入侵他的法體，魔化他的法力。
但幸在，他是六階煉體士，有肉體再生的能耐——只要“真靈仙骨”尚存，哪怕斷臂，也會在須臾間，重新恢復過來。
“真靈仙骨的本源並非無窮無盡，如果這般不間斷的消耗，最多一月時間，我就會陷入本源枯竭的窘境……”
“而煉體之傷的恢復，也非是那般容易。”
衛圖心生遲疑。
畢竟，他在這一二十年的時間內，可提升實力的方法遠不止感悟“魔祖聖血”的法則之力這一條路。
說到法則之力。
他身上，還有那枚薛二夫人獻給他的上品火靈晶。大可以此上品靈晶爲媒介，感悟天地五行中的火之法則！
感悟法則的三個層次：法意、法域、法則。
不爲半步合體，難以徹底掌握法則。
但只要多感悟一種法則下屬的“法域”，對修士的實力，也是不小的增強。
“不！陰鴉塔內的機緣，必與這魔祖聖血的法則之力息息相關。不感悟其內的法則之力……僅憑實力，是無法走到陰鴉塔最高層的……”
衛圖深吸一口氣，望着面前的“魔祖聖血”，再一次下定了決心。
這個決定很大膽。
成，他或將有希望一窺陰鴉塔的至高機緣。但若失敗，接下來的幾十年時間，他的煉體實力都難動用，只能躲在暗處默默舔舐傷口。
“拼了！在此塔內，與其庸碌，還不如奮力一搏。”
衛圖臉上浮現一絲狠色，一咬牙齒，再次以右手觸碰，懸浮在他面前，那滴漆黑如墨、瑰麗如寶石的魔祖聖血。
剎那間，恐怖的魔力，便瞬間以他的右手手指爲起點，順着他的經脈，快速入侵起了周遭的血肉。
一息。
兩息。
第十三息之時，他的手臂已然變成了烏黑之色，在手臂的附近，彷彿有一股洶涌的黑色魔焰，焚燒着他的法體。
待黑色魔焰即將觸碰到衛圖的肩骨之際，他眸閃冷色，當即手起刀落的斬掉了這條臂膀，斷絕了此魔焰的入侵。
不過——
少頃，憑藉煉體士的肉體再生之能，一條嶄新的臂膀，便重新出現在了衛圖法體之上。
只是，接下來的衛圖也並未珍惜重生的這條臂膀，仍舊和方纔一樣，接觸面前的“魔祖聖血”，感悟其內“規則碎片”的法則之力。
一次又一次，循環往復。
在第三十四次的時候，衛圖的臉色已經慘白的毫無血色，連重生的臂膀，也比之前的要小上一號。
“最多，再重生四次，真靈仙骨的本源就會瀕臨枯竭了。屆時，就必須放棄了。”
衛圖告戒自己的同時，右臂也十分機械的繼續觸碰，懸浮於空的魔祖聖血。
在經過這數十次的“消耗”後，魔祖聖血的靈力也大爲降低，只剩下不到此前的兩成。
然而，其侵蝕衛圖法體的能耐，卻與靈力高低沒有任何的關係，和此前的入侵速度一模一樣，在第十三息的時候，就已經將衛圖的右臂徹底魔化結束了。
“咔嚓”一聲。
一條右臂再應聲而斷。
吞服了一粒療傷丹藥後，衛圖毫無表情的繼續重複此前的動作。
但也就在這一次。
在他識海兀自沉浮的“金紫命格”，終於緩緩浮現出了字跡。
與此同時，衛圖也似像是陷入了某種感悟一般，神色有些癡癡然了。
在他的眼前。
是黑暗，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是濃郁到吞噬一切的黑暗。
但遠處，卻似乎存在一絲的光亮。
那是擡掌可以泯滅空間、張口就可噴射火雷的強大靈脩，以及散發着恐怖威壓、身軀足有上萬丈大小的真龍、天鳳……
這些強者，都在抵禦這片黑暗。
但可惜，在這片黑暗潮漲潮落後，這絲光亮也隨之被掐滅了。
“黑暗法則？”衛圖腦海中，下意識的想起了這一在靈界惡名昭著的傳奇法則。
傳說，這是唯有古魔才能掌握的強大法則。在靈界歷史上，曾有無數強者被古魔的黑暗法則所吞噬、所泯滅。
在危險層次上，其僅次於被譽爲法則之王的“時空法則”！
只是——古魔界中，掌握黑暗法則的古魔雖然稀少，但亦超出了兩掌之數，還難以憑藉這點，判斷這尊“隕落”的魔祖是誰。
更何況，靈界和古魔界之間已經休戰了數十萬年，對古魔界強大古魔的記載，還是屬於數十萬年前的老黃曆……
浮於眼前的黑暗來的快，去的也快。
轉瞬間，衛圖就恢復了清明。
不過在此刻，他的腦海深處，也隨之多出了一段模糊記憶——那是他感悟這“魔祖聖血”規則之力，即那部分黑暗法則後所得的“報酬”。
黑暗法則，以衛圖眼下的境界、實力，根本沒有能耐涉足。
他能感悟此法則下的些許法意，已是僥倖至極了。
“七妙魔身？”衛圖查看腦海突然出現的這段記憶，臉上逐漸多出了一絲古怪之色。
《七妙魔身》這門神通秘術，他再是熟悉不過了，那製造了鼎元仙城大難的婁伯陽，就是藉此神通，不斷“戲耍”柴首座，並十分輕易的，從鄒月姍手上逃走。
在前往“小靈界”的空間通道決戰中，婁伯陽也多次使用這門神通，對付他和大淵霜。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陰鴉塔的魔祖聖血內，竟然藏有這門魔祖級秘術！
不錯！這門秘術，是得到鄒月姍親口承認的，來自古魔界的魔祖級秘術。
哪怕是泣河魔尊，也未掌握。
當然，此事就要打上一個問號了。在殺死白髮邪修後，他就與幽神分魂處於“分道揚鑣”的狀況，其撒謊、不肯與他交易這門魔祖級秘術，也當在情理之中了。
“這陰鴉秘境是在“小靈界”內，莫非此秘境，那婁伯陽早就探索過了？”
衛圖暗挑眉宇，覺得事情極有可能就是這麼巧合，畢竟“小靈界”說大也不大，僅和人族的聖皇域差不多大小——在地點、秘術都能對應的情況下，此事的機率當有七八成之高了。
“只是可惜，這門魔祖級秘術並非全篇，僅有煉虛層次的‘殘篇’……”衛圖暗暗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心裡也未有過多的失望。
其一，從陰鴉塔的機制來看，只要他獲得更高層次的“魔祖聖血”，從其內的“規則碎片”中當不難窺得後半部分的《七妙魔身》。
其二，這門秘術既然被稱爲魔祖級秘術，那麼在威力上，自然遠遠的超過了普通秘術。
換言之——此術雖只有煉虛殘篇，但只要徹底掌握，不說對付半步合體，哪怕是真正的合體大能，亦能輕易擺脫其追殺！
“獲得這門秘術，是真正的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衛圖暗暗忖道。
數十年前，他從“小靈界”脫身，回返到聖皇域後，第一要事就是搜尋、購買準七階、七階的遁逃利器，用以應對百年後的定海仙墟之行。
但可惜，徒勞無果。
他在人祖殿的功德點，遠遠不夠購買相應遁逃利器的所需。
現今，有《七妙魔身》在手，他自然無需再去費盡心思的購買遁逃利器了。
只要一心修煉此術就是。
而恰恰，有「大器晚成」命格的他，最不怕的就是修煉神通秘術！
“「七妙魔身·殘（1/100）：五日一練，百年即成。」”
衛圖神識沉浸在識海內，目光灼灼的看向金紫命格浮現的這一行字跡。
百年時間，對他來說，毫無疑問屬於時間上的極大充裕了。
而且，在此間他若加快進度，在離開陰鴉塔之前，說不定亦可將此秘術修煉成功。
“不過，這門秘術若是想威力最大化，還需感悟黑暗法意，畢竟此秘術是以黑暗法則爲基創造出來的秘術……”
衛圖繼續看向金紫命格。
在「七妙魔身」這一行字之下，赫然還有另一行字「黑暗法意（1/00）：感悟百次，必有所得」。
這一點，對他來說，就稍有難度了。
他不惜耗盡真靈仙骨的本源，也才堪堪領悟到了魔祖聖血內法則之力的一絲皮毛。
再以此媒介，感悟百次……其難度，不亞於讓他成仙作祖。
只是，若想完全發揮「七妙魔身」這門魔祖級秘術的威力，感悟“黑暗法則”幾乎是勢在必行之事。
“好在，感悟黑暗法意後，這魔祖聖血對我的侵蝕，已經放緩了許多。”
衛圖輕嘆一聲，此刻的他隱隱感知到了，“魔祖聖血”侵蝕他法體的力量本質了。
其就是此血中蘊含的黑暗法則！
“但想要藉助魔祖聖血，真正的完全領悟黑暗法則，必須讓我的煉體境界再行突破。”
衛圖眸光微閃，暗暗忖道。
當然，也有不提升他的煉體境界，感悟黑暗法意的辦法，那就是如陰鴉塔內的其他修士那般，吞噬、煉化“魔祖聖血”。
那樣，休說黑暗法意，一甲子的時間過後，他以此掌握“黑暗法則”，突破半步合體也非什麼奢望。
……
五年時間匆匆而過。
得到《七妙魔身》這門秘術的衛圖，也在此時間內，對這門秘術的修煉，逐漸到達了小成之境。
“七妙魔身！”
陰鴉塔的一層。
盤膝而坐的衛圖忽然騰空而起，他腳尖向前一踏，向前瞬移而出的同時，身後也在這一瞬間，忽然多出了數個幻影。
而且，十分驚奇的是。
這數個幻影，也彷彿有血有肉般，和他的真身一般無二。
“婁伯陽的七妙魔身，可以用作圍攻柴首座。而我的七妙魔身，現在……最多隻能用來迷惑敵人……距離真正的大成，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衛圖搖了搖頭，走到和他氣息一般無二的幾個“假身”面前，仔細查探此間的紕漏。
“不過好在，在遁速上，不燃燒精血的情況下，便已堪比煉虛巔峰了。”衛圖估測他飛遁的距離，暗暗鬆了一口氣。
在攻擊手段上，他並不缺乏。
不論是七階殘寶【寒蛟劍】，還是通天靈寶【五行誅魔環】，都是一等一的攻伐利器。
他唯一缺的，就是可以逃脫半步合體、合體境修士追殺的遁速！
“百年後，待七妙魔身大成，當不難對付半步合體。”衛圖信心大增。
恰巧，就在這時。
銀色大門附近的玉璧，字跡也忽然發生了變化。
一個姓名突然金光大閃，並從最底層躍升了數位。
“是那姓季的……”衛圖擡眼，看向“陰鴉萬修榜”，目中泛起了冷色。
這五年過去，不止他在進步。
那刀疤漢子也在這五年內，憑藉陰鴉塔內的機緣，亦完成了從“煉虛初期”向“煉虛中期”的跨越，成了榜上所寫的“魔帥中期”！
而古魔的魔帥……
論實力，可比同階的靈脩要強上一籌。
“除了此修之外，那王天古也成了“魔帥後期”……就是不知何時，能蛻變爲半步魔尊，乃至魔尊……”
衛圖面露沉吟之色。
魔祖聖血之威不容小覷。
其能極大縮短，修士突破境界的速度。在外界千年、數千年難破的境界，在這陰鴉塔內，就僅需煉化“魔祖聖血”的數年、十數年苦功了。
“怎麼看，這都是一次養蠱。就看魔雲教什麼時候收網了……”衛圖目光閃爍，頓感時間有些緊迫了。
無它，倘若真讓這羣修士在陰鴉塔內待上一甲子的時間。屆時，魔雲教和這羣修士之間，誰主誰次，就難說了。
所以，那鐵煞大尊所言的“一甲子”時間，在他看來，恐怕只是欺騙他們、讓他們故意“懈怠”的虛言罷了。
甚至，他猜測，魔雲教非是這場養蠱盛事的主謀，其背後說不定還另有“大佬”！
而在這“小靈界”，能做魔雲教主宰的人，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古魔外，當無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