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其中的蓋文感覺更神妙。
他先前的推測沒有錯，纏繞在他身體周圍的汽體，看起來無形無質，卻對那些地下水有着絕對的掌控力，根本沒有沾溼他分毫。
隨着科扎妮快速的往下奔跑，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用雙頭金槍鑽出來的土層面。
隨着承壓水的往上噴涌，地表上的泥土正在被大量沖走，井口正在越變越大，將來必然會呈現喇叭狀。
等到深入三十多米的地下後，就是一層連成一片的青灰色岩石層，足足有五六十米厚，將整個地面給嚴嚴實實的蓋了起來。
短時間內，這裡的岩石孔洞將不會產生太大變化，這將會限制這個大地神泉的出水量。
等到穿過這個岩石孔洞後，眼前一切豁然開朗。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水層，也可以稱之爲地下湖泊，既看不到底，也望不到邊。
周圍一片寂靜黝黑，時間好像在這裡完全靜止了一樣，惟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水流往岩石孔洞流動的。
“能夠評估出這裡的儲水量嗎？”蓋文通過心靈傳音與科扎妮交流道。
他看不到這裡的底，望不到這裡的邊，不代表對方做不到，畢竟對方在這一方面是專業的。
“太大了，儲水量沒有辦法評估，但是深度可以，最深的地方將近二百米，大部分地區是一百到一百五十米左右，半徑不小於一公里。”
科扎妮一邊感知，一邊回答道，“這裡並不是普通的地下水脈，正常情況下，它們不會如此分明，而是與泥土沙礫混雜在一起。
如果是我所料沒錯的話，這裡曾經屬於淺層幽暗地域，被地下水給淹沒了，我們所要尋找的最大地下水脈，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幽暗地域的主幹道。”
“我也是這麼猜想的。”蓋文建議道，“沉到底部去看看這裡有沒有那些幽暗地域生物生存的痕跡？”
“好。”科扎妮應了一聲後，向着底部跑去。
沒錯，就是跑，而非遊動。
科扎妮完全將水當作陸地，但是速度可比在陸地上快多了，因爲這些水在推着她走。
沒有幾個縱躍就抵達了地下水層的底部。
這裡的一切無聲地印證着兩人的剛剛猜測，這裡確實是被淹沒的幽暗地域，下面有着大量的建築遺蹟，一看風格就知道那是矮人的手筆，極大可能與巨像城出自同一批矮人——沙塔納。
此事是具有歷史依據的，想要將泰瑟爾王國與巨人平原聯繫到一起，席爾明斯特平原是繞不開的。
這裡的矮人明顯不是倉促撤退的，不僅沒有見到任何的矮人遺骸，甚至有價值的矮人物品都沒有見到，只有那些石屋、洞穴與符文。
這讓蓋文與科扎妮遺憾的同時又長鬆了一口氣，畢竟這裡是要作爲馬茲特克人紮根新家園水源的，若是這裡泡滿了矮人屍骸。
到時候他們喝還是不喝？
“等等……”蓋文叫住了科扎妮道，“東北面，往東北面走。”
冥冥中他產生了一種神妙感應，覺得那個方向有東西在等他。
“好。”科扎妮順從的道。
進入了這個對自己絕對有利的主場，她也沒有展現對蓋文不利的意圖，相反顯得沒有原先那麼桀驁不馴。
這未嘗不是蓋文的一種服從測試，如果在這種環境下，她依舊沒有翻臉，那麼在普通環境下，就更沒有可能了。
科扎妮在水下的速度極快，連跑帶水流推，沒有幾百步就抵達了這個被淹沒的地下洞穴邊界處，那是一堵巨大的石壁，不敢說光滑如鏡，卻也十分平整，明顯是人工雕刻出來的。
兩人距離石壁還有一段距離時，上面綻放出土黃色的光芒，那是一枚枚古樸的矮人符文。
蓋文頭頂同樣綻放出土黃色光芒，與其遙相呼應。
羣山之心。
他當初重啓巨像城時，獲得的矮人神器。
剛剛那種冥冥中的感覺並不是蓋文自身產生的，而是這件矮人神器傳遞給他的。
先前說這裡是矮人帝國沙塔納的遺蹟，那是基於歷史的合理性推測。
現在說這裡是矮人帝國莎塔娜的遺蹟，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因爲這個石壁記錄了整個幽暗地域被淹沒的前因後果。
蓋文笑着對科扎妮道：“這一下我們省事了，我知道這個水源的源頭在哪裡了。”
“這上面有記錄？”科扎妮詢問道，“上面寫的都是什麼？”
“這裡連同周邊上千公里的土地都曾經共同屬於一個矮人帝國沙塔納，他們曾經一度統治這片大陸的地上與地下，長達數千年之久。
這個矮人帝國後期，陷入了多線戰爭中。
北面巨人平原是他們的宿敵巨人帝國，南面的地下卓爾精靈正在崛起，而地上已經快成爲了人類的天下。
當他們在北面與巨人的戰爭陷入失利後，防止敵人順着幽暗地域攻擊他們，他們不得不封印了北方的戰爭要塞，並且打通了通往地上湖深流湖的通道，讓湖水成爲他們的防禦屏障。”
蓋文言簡意概地說明了一下沙塔納的歷史。
沒想到他們竟然意外的挖出了矮人帝國沙塔納的遺澤。
說起來蓋文與這個古老的矮人帝國緣分還真不淺，一個巨像城不僅能讓他日進斗金，同時還成爲他手中的一張王炸。
無論是用來武裝自身的士兵（血峽城的大地精），還是對外展開貿易（矮人裝備），抑或是材料革新（空氣玻璃）都是不可替代的。
整個南方佈局中，現在與其說是以達勞瑪城爲中心，不如說以巨像城爲中心更合適。
現在又送來了席爾明斯特平原的灌溉水道。
“深流湖？地上湖？”科扎妮對沙塔納帝國的歷史並不關心，她更關心水源的問題。
“這座湖又名羣山之湖，他被巨人奔跑山脈、雪片山脈、深淵山脈和裂隙山脈等一系列山脈包裹着，這讓它的地勢非常高，同時也超乎想象的深，並且擁有充沛的水源。
若是論面積，它在費倫大陸只能排第二，若是論儲水量，它絕對能排上第一。
其實在看到大地之泉噴涌時，我就猜到可能是它，只是想要借你之手驗證一下，沒想到這裡已經有答案。”
蓋文對周邊的地形自然是瞭如指掌，張口就來。
對於周邊虎視眈眈的絕不僅僅是血峽城的大地精們，他也在想方設法的征服它們。
與那些大地精不同的是，他想的並不是通過戰爭，而是經濟貿易、發展建設等一系列的軟手段。
如果是必要的話，他也不介意動用軍事手段。
像此刻對席爾明斯特平原展開的血腥清洗，就是最好的例子。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擁有無限的水源。”科扎妮興奮的道。
“深流湖確實擁有近乎無限的水源，但是不代表我們能完全利用起來。”蓋文給出一個矛盾的回答道，“我們究竟能使用多少深流湖的湖水，是要受到這個地下水道的粗細限制的。”
“閣下原來擔心這個。”科扎妮言語中露出濃濃的自得道，“我的能力可不僅僅侷限於降雨，操縱水流我也擅長，我既可以讓他們流動變緩，也可以讓其大量加速，這可比大規模的降雨簡單多了。
而且我們並不完全依賴大地神泉，我可以通過降雨的方式，將那些升騰的水汽重新降回大地。”
“你們對水的利用確實達到了一種極致。”蓋文由衷的稱讚道，“如此說來，水源雖然確定了，但是水道還是需要走一遍。
既要確定水流大小，也要確定它的走勢，方便我們在地上製造大地神泉。”
“確定水流大小容易，但是想要確定走勢，只怕並不容易，畢竟我們身處地下，根本沒有辦法與地面對標。”科扎妮犯難的道。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蓋文笑着道，“這可就是我的專業領域了，水道也是道路。
只要你帶着我走一圈，用道路神力標記完後，我便能在地面上感應到它們，就像你感應地下水脈一樣。”
“我將這件事情給忘了，那就讓我們出發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閣下所說的地上湖了，這種情形在我的家鄉，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科扎妮一邊說着，一邊再次奔跑起來。
現在的奔跑與先前又不一樣了，因爲他們已經落到了水底，她能不能從水底借不借上力不知道，最起碼先前踏空而跑的感覺不是很明顯了。
既然裡面擁有人爲因素，那麼事情就簡單了很多，那條主水道，就算是沒有特殊能力的幫助，也很容易找到。
它非常具有矮人風範，又粗又直，有一種一路直接通到深流湖的錯覺。
很快他們便發覺，這並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沙塔納帝國的矮人明顯遵循着直線最短原則，一路向東，直通深流湖。
這種做法很矮人。
更準確說，這條隧道本身就不是他們的主活動隧道，而是他們準備的一道特殊防線，用來切斷南北的，阻止敵人通過自己的隧道來侵略他們的。
甚至可以用它大量坑殺敵人。
誘敵深入後，再掘通深流湖，讓大量湖水瞬間涌入。
對於大多數生物來說，這種情形將會是災難性的。
沙塔納帝國的矮人們顯然沒有被逼到這一步，只是單純的放水隔斷了南北。
畢竟當初他們可是還有時間將巨像城給封印掉，他們的勢力是逐步萎縮的。
哪怕是到最後，他們也沒有被全滅掉，而是重新退回了地下。
時至今日，依舊時不時的會有關於地底沙塔納王國的謠言傳出來。
這代表這個古老的矮人帝國到現在，很可能還沒有徹底滅亡。
隨着兩人的不停深入，這裡不再是空無一物，而是出現了各種水生生物，只不過都是袖珍品種的，最大的也不過是巴掌大小，更多的則是拇指長短。
它們的眼睛多數出現了嚴重退化，甚至直接沒有了眼睛，眼睛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中是無用的，取而代之的是超強的感知感應能力。
它們體型普遍偏小，又幹又瘦，這則是食物與營養匱乏造成的。
等到快要抵達目的地時，蓋文他們找到了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所在。
因爲他們已經沒有路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積的亂石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滲水區。
“看來當初那些矮人是通過採取定向爆破的方式，摧毀了最後一段通道，將深流湖的湖水給放進來的。”蓋文結合手中的情報，大膽猜測道。
科扎妮對此十分不滿道：“這將會成爲我們大地神泉水源供給的最大的障礙，將會極大的阻礙了供水量！”
實踐出真知。
蓋文只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原理，剩下的就是親自驗證，在不知不覺中，這位沙漠雨靈已經接受了，大地神泉並不是神袛鑄造的事實。
而是水從高處往低處流動的事實，無非是以地下暗河的方式。
當然了，這件事情並不是絕對的，畢竟神袛是真實存在的，有的大地神泉很可能確實是神力結果。
“這不僅不是一件壞事，還是一件好事。”蓋文以過來人的口吻道，“它就像是水道的天然隔離網一樣，將各種稀奇古怪的水中智慧生物給擋在了深流湖中。
若是沒有它，我估計，咱們很有可能已經殺的人頭滾滾，鮮血和屍體將這裡給污染了！
這種深入地下的幽暗地域，甭管是不是被水淹沒，向來都是藏污納垢的絕佳場所。
短時間內，這個天然隔離網不僅不能拆，還需要對其進行專門的加固。
原先水流不流動時，深流湖中的生物還難以察覺到這裡，等到我們大量使用地下水，水流開始頻繁流動，難保他們不會注意！
你不想你與自己族人吃的水中，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生物在這裡居住吧！吃了大地神泉中的水後，得一些稀奇古怪的病吧！”
他說這番話時，腦中浮現的全部都是黑獄寇濤魚人瘋癲的模樣。
那種兩棲瘋子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陰暗的水下洞穴，它們那種瘋瘋癲癲的自我信仰，搞出來的往往都是邪神，很多都會帶有精神污染的效果。
若是他的奴隸的水源中，居住這麼一羣邪教瘋子，天知道會引發怎樣的惡性事件。
這也是他一心想要追查水源來歷的重要原因，他必須要確定水源的安全，防範於未然。
否則等到事情發生的事情，一切就晚了。
聞言，科扎妮神色微變道：“閣下的意思是說，大地神泉並不全都是神聖的，若是它遭到污染的話，並不單純的是神罰，而是源頭遭到了污染？”
“莫非你聯想到了某件事情？與大地神泉有關？”蓋文反應極快。
“我們的大地神泉確實有不少被污染的情況，要麼流出血水，要麼腥臭無比，人畜喝了後，將會重病纏身。”
科扎妮點頭承認道，“我們以前以爲是諸神降怒，會採取各種的獻祭活動，卻不一定會得到諸神響應。”
“此事不能完全排除諸神降怒，親自污染水源的可能性。”蓋文並沒有將話說死，畢竟這個世界諸神是存在的，“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其他邪物或者事件污染了水源。
若是水源中被扔入了大量屍體，同樣也有可能會將其毒化，變成帶有疫病的毒水，更別說還有一些強大的稀奇古怪能力。
只有對症下藥，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萬事要優先想辦法自行解決，神袛只是最後的解決辦法。
若是什麼事情都寄託在神詆的身上，就算是再負責的神袛也會罷工不幹！”
“閣下教誨的很對，我明白以後應該怎麼做了。”科扎妮一副受教的模樣。
這可是一名半神的言傳身教，哪怕對方是一名異大陸的半神，很多知識應該都是通用的。
“我們走吧，讓我們看看費倫的這第一深湖，究竟有多深？裡面是否潛藏着妖魔鬼怪？”蓋文興致勃勃的道。
他對這座湖泊的瞭解，目前只存在於紙面上，還沒有機會領略這裡的獨特風情。
他的能力現在雖然非凡，但是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已經明顯感覺分身乏術了，自然沒有精力放在那些不相關事物上。
這也是他最近開始瘋狂扶植代言人與代理人的原因，將那些次要的專業事務，交給他們處理，遠比自己一把抓要高效的多。
“走！”科扎妮乾淨利落地的一頭撞向了碎石區。
只不過觸碰的瞬間直接化成了一道水流，沿着縫隙鑽動。
不，更準確說，應該是這些石頭直接從他們的身體中穿過去了，包括蓋文。
在被科扎妮籠罩時，蓋文就已經不是純粹實體的，而是已經隨着她一起汽化，只是先前沒有用到，沒有展現出來罷了。
這個碎石區長達百多米，鑽出來後，回頭望去，入目的是斷崖式的湖壁，這裡的巖壁層層迭迭，就像堆迭在一起的雪花一樣。
這是雪片岩，雪片山脈特有的岩石層，它的整個主脈都是以這種獨特的造型構建而成，這就造成了很多地方會像傘狀一樣向外突着，不借用飛行法術的情況下，翻越攀爬它的難度極高。
這種獨特的造型，在水下讓其成爲藏污納垢的絕佳場所。
蓋文他們剛剛出來的那個碎石堆洞穴，只是衆多洞穴中的一個，十分的不起眼，若非是從裡面出來，在外面很難會注意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