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光芒將兩人籠罩,下一秒鐘,他們便出現在了隆德斯城的中心廣場,稍作停留,便進入了裡位面。
周圍的一切近乎變成了一片廢墟,尤其是那些蛇人雕像,全部坍塌,頭髮蓬鬆,手臂像灌木叢一樣張着的掠奪者卡拉苟斯,就像是一尊超巨型的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而在他的手臂叢一樣的手臂中間,有一個被壓縮到極致的黑色光球,正在左衝右突,想要突破手臂的限制,逃出生天。
只是這個手臂囚籠被層層的神性神力包裹,根本無法做到。
那是還沒有徹底消化完畢的八臂蛇魔。
這具八臂蛇魔並不是普通惡魔,而是一具惡魔領主的化身,能夠持續不斷的獲得力量補給,並不是那麼容易消化的。
掠奪者卡拉苟斯猛然睜開的眼,又驚又怒道:“殷紅騎士!蓋文,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你出賣我!”
他的身上猛然綻放出了血色光芒,他的神性化身從本體中鑽了出來,拱衛在他的身前,對蓋文與謀略女士怒目而視。
“哈哈……卡拉苟斯……你實在是太高看自己了……你還是用得着出賣?”謀略女士哈哈大笑道,“你以爲父神不清楚你在物質位面的所作所爲?若是沒有父神的默許,你以爲憑藉那些殘留信徒,就能將你復活?”
掠奪者卡拉苟斯冷笑着迴應道:“不要將你的父神說的那麼高尚偉大,他默許我的信徒將我復活,不就是想要藉助我的手,發動更多的戰爭,攪亂整個世界的局勢嗎?
這是他不願意融合我的掠奪與破壞神職所付出的代價! 只有你這個自以爲是的蠢貨,自詡爲謀略與計劃的執掌者,竟然不知道輕重的涉足我的神職領域,現在被自己的貪婪反噬了吧!”
相比起與戰爭之主坦帕斯,掠奪者卡拉苟斯跟謀略女士盧比娜更加格格不入,不單純是因爲謀略女士在升神的時候,試圖撕裂分化他的神職,還因爲兩者在神職上的對立。
計劃與謀略,偏向於守護。
掠奪與破壞,擅長於進攻。
前者往往是文明的守護者,而後者則是野蠻的庇護者。
兩者的對抗以後將會越來越多,這纔是當初掠奪者卡拉苟斯試圖狙擊謀略女士生神的原因。
聽完掠奪者卡拉苟斯的嘲諷,謀略女士不僅沒有露出任何的忿怒表情,反而給予充分的認可道:“我以前對於神性神力的認知確實太過淺薄了,走上了彎道,尚且不自知,今天我就是來糾正自己曾經錯誤的,掠奪破壞雙臂。”
隨後盧比娜向蓋文一伸手。
蓋文一愣,隨即歉意道:“我將其借出去了,等我取回來。”
自從晉升爲半神之後,掠奪破壞雙臂對他基本上沒有太大幫助。
事實上,這是大部分次神器的共同處境。
對於那些凡人來說,次神器是無比強大的存在,讓他們借用神祇的力量,發揮出遠遠超越自身的戰鬥力。
但是對於神祇,哪怕是隻有一隻腳,踏足神祇領域的半神,次神器就是不折不扣的雞肋了。
其之所以被稱之爲次神器,既有次於神器的意思,又有着神器中殘次品的意思。
除了像洞察寶石這種具有成長潛力的次神器外,蓋文已經將自己用不上的次神器分給了其他人。
戰鬥鎧甲、勝利誓約與皇冠之盾贈予了扎蘭達,她最需要的就是防護,作爲騎士之國的女公爵,有一把好騎槍又是必須的,身爲謀略女士的選民,持有她曾經的武器,再正常不過。
精金霸王槊成爲了莎諾芭的專用武器,既提升她其他兩種形態的戰鬥力,又是對蓋文最好的效仿。
掠奪與破壞雙臂然後被他交給了歌利亞女王凱麗莎使用,用來進一步提升她的攻擊力。
在謀略女士討要掠奪破壞雙臂時,蓋文就已經猜到了對方的用意。
掠奪破壞雙臂是當初他們奪取掠奪者卡拉苟斯神性神力時,塑造出來的,是佔有他神性神力的象徵。
謀略女士想要撥亂反正,將奪取的那部分掠奪與破壞神性神力歸還給掠奪者卡拉苟斯,那就得將這個象徵摧毀掉。
蓋文並不是親自跑過去討要,而是通過意念知會了凱莉莎一聲,隨後那件掠奪與破壞雙臂便被濃郁的魔法靈光所包裹,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他將這些裝備分散出去的另一個原因。
他若是真的需要它們了,只需要一念之間就能夠將它們取回來,不需要了,一念之間又能將它們送回去。
這並不是他獨有的神職能力,而是每個神力存在都具有的。
他們的心態與蓋文也十分相似,與其這些裝備在自己手中閒置,還不如交到那些強力信徒手中,讓他們更好的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務。
很多神器也是因爲這種原因遺失的,神識鏈接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擁有大量可以切斷的方法,既有可能是量身定製的法陣,也有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屏蔽罩。
如何選擇?
就要看當事人如何衡量其中的得失了。
蓋文無疑認爲最大程度的發揮它們的力量更重要,讓那些強大的裝備躺在寶庫中招灰,那纔是暴殄天物,無比愚蠢的行爲,這與他的發展理念是格格不入的。
“女士。”蓋文轉手便將掠奪者破壞雙臂遞給了盧比娜,沒有任何猶豫。
相比起謀略女士的未來發展,一件次神器並不值得他憐惜,哪怕是需要摧毀戰爭掠奪者,他現在也不帶有任何猶豫的。
他現在已經深刻的認識到,強行吸納錯誤神格的危害,謀略女士差點就從自己最大的助力,成爲自身發展的最大破壞者。
若是沒有戰爭之主坦帕斯強行壓制,隔絕了謀略女士與自己信徒之間的聯繫,讓她的墮化僅限於神國中,這將會對他的領地產生怎樣的衝擊與影響?
不要忘記了。
蓋文的領地可是與謀略女士的教會高度融合的,很多信徒出任領地的軍事高層,自己流落無底深淵後,遠東領與戰役谷更是分別由謀略女士第一領主騎士凱瑟琳和第三領主騎士薇拉妮卡代爲掌管。
若是她們也受到了影響,必然會對周邊的勢力挑起戰爭與殺戮,這將會徹底的打亂蓋文的計劃與佈局。
蓋文現在多少有點明白,陰謀之神希瑞克的行事風格爲何如此癲狂?爲何被冠以瘋神名頭? 就是因爲他肆無忌憚的擴張,將大量的神職匯聚於一身——謀殺、紛爭、謊言、陰謀、欺詐、幻術、死亡與亡者。
其中很多神職關聯性並不大,而且多數是邪惡神職,這些神職造成了他的行事風格詭異多變,性情十分不穩定,做出一些前後矛盾,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力量越強大,想要掉頭的難度也就越高。
謀略女士只是弱等神力,就變得如此麻煩。
更別說希瑞克是一名強大神力,自己很難調整,除非有人將他的神職強行奪走。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神職的侵蝕是融入自身的,讓他們覺得所有的想法都是源自自身,沒有神祇會放棄自己的神職,謀略女士先前的表現就是典範。
謀略女士接過掠奪破壞雙臂後,二話不說,直接催動神性神力,這件次神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融化,變成一團純粹的掠奪與破壞神性神力。
“啊……”一聲痛苦的嘶吼隔空傳來,槍板棋之塞蹤影一閃即逝,一道血紅的光芒落了下來,與這團掠奪與破壞神性神力融爲一體。
“你來真的?”掠奪者卡拉苟斯一臉不敢置信的道,“你真的將神性神力還給我?這不會是你們玩的什麼陰謀詭計吧?”
聽說過搶奪神性神力的,還是第一次見主動歸還神性神力的。
“哼!”謀略女士忍不住嘲笑道,“你不會是不敢收回自己的力量吧?”
說話間,她直接將這團力量向着掠奪者卡拉苟斯推了過去。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要玩什麼花樣!”掠奪者卡拉苟斯輸人不輸陣,自己的神性化身主動迎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這團血色光球。
這個血色光球落在掠奪者的手中,就如同江河入海,直接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竟然真的只是歸還神性神力?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掠奪者卡拉苟斯的神情更爲詫異了,“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做我們很久之前就應該做的事情。”謀略女士神情肅穆的道,“我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無論是父神還是我,都不再窺視你的神職神力。
而你也應該回到了屬於自己的神位上,迴歸戰爭神系,宣誓向父神效忠,成爲他的一名屬神。”
盧比娜明顯是帶着任務而來的,不僅將屬於掠奪者卡拉苟斯的神性神力歸還於他,保持自己神性神力的純粹性,還肩負着遊說對方的任務。
讓掠奪者卡拉苟斯重歸戰爭神系,成爲戰爭之主的一名屬神,沒有當事人的授意,她絕對沒有這個權利的。
或者說,她本身對這件事是極爲牴觸的,畢竟兩者的神職對立關係在那裡擺着,但是又不得不這麼做。
事實證明,他們既沒有辦法徹底的消滅戰爭帶來的掠奪與破壞,更沒有辦法徹底的掌控它,所謂的計劃掠奪與破壞,只不過是一個美好願景,根本就行不通。
兩者是很難調和的。
要麼就是用嚴格的軍紀約束自己的部隊,從一開始就不進行任何的掠奪與破壞。
一旦約束不住,放縱他們開始掠奪與破壞,那麼一切就會走向不可控,很快便衍生出殺戮。
除了極少數具有信仰的軍隊外,其他軍隊很難做到這一點,畢竟他們發動戰爭的目的,往往就是出於掠奪與破壞。
遠的不說,血峽城大地精對席爾明斯特平原展開的大掃蕩,抱着的就是掠奪、破壞與殺戮這三重目的,雖然他們針對的對象是那些怪物勢力,但是也歸於其中。
既然沒有辦法禁絕,那就將其納入自己的掌控中。
這是戰爭之主坦帕斯選擇的應對之法。
而且掠奪者卡拉苟斯也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絕對是挑起戰爭,製造混亂的一把好手。
戰爭神系未來的發展雖然落在了謀略女士的身上,但是她的神力發展是需要時間的,而且以數十年甚至上百年計。
在這段時間內,佔據主導的還是各種野蠻戰爭,這就是掠奪者卡拉苟斯的強項了。
“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向坦帕斯那個卑劣的小人臣服!”掠奪者卡拉苟斯想也不想的怒吼道。
身上的鮮血神力不停的翻騰,渾身燃燒着熊熊鬥志。
他對於戰爭之主坦帕斯奪取了戰爭主神這件事情一直充滿了不忿與不服,認爲他是趁人之危,並不是堂堂正正奪取的。
哪怕雙方現在實力懸殊,他也妄想着有朝一日重新奪回自己的核心神職,再次成爲戰爭主神。
可是一旦向戰爭之主坦帕斯臣服,成爲他的一名屬神,他這輩子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因爲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是在戰爭之主的庇護下進行的,他會拿走屬於戰爭的那部分力量,只剩一部分殘羹剩炙給他。
“女士,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跟掠奪者閣下私下交流一會!”蓋文在謀略女士發話之前,率先提出請求道。
“好。”謀略女士雙目中閃過了智慧神采,不需要交流,她似乎也洞悉了蓋文的想法,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從隆德斯的裡位面退了出去。
蓋文這才轉頭對掠奪者卡拉苟斯道:“掠奪者閣下,你我的這次合作也算是稱得上愉快,相信你對我的行事風格也有所瞭解了,我有幾句真心話,不知道閣下想不想聽。”
隨着謀略女士的離開,掠奪者卡拉苟斯的怒火明顯平息了很多,勉強對着蓋文點點頭道:“築路者閣下也算是守信之人,殷紅騎士能夠將我的神性神力還回來,是你的功勞吧?”
“這份功,我可不敢隨意攬。”蓋文據實以告道,“雖然我有這個心,但是在我開口之前,謀略女士就自行這麼做了,是她主動放棄的這份神性神力,因爲這與她原先執掌的神職相沖,對她產生了極大影響,甚至會影響她未來的陣營走向。
但是掠奪者閣下不要忘了,戰爭之主的麾下並不止謀略女士這一名屬神,他還有戰鬥之父烏斯伽,他現在不僅是烏斯伽野蠻人的庇護者,同時還是狂暴神職的掌管者,他所擁有的神職與掠奪和破壞神職可不相沖,甚至是相輔相成,那些烏斯伽野蠻人本來就以漁獵遊牧與掠奪爲生。
若是閣下再執迷不悟,下一次換成戰鬥之父前來,只怕就不是勸降了,而是直接將你的神職奪走。”
這番話自然不能由謀略女士說,蓋文直接充當起了說客,送起了順水人情。
他可是非常清楚未來發展局勢的,掠奪者卡拉苟斯最終會屈服於戰爭之主坦帕斯的淫威之下,成爲了他的第四名屬神。
雖然掠奪者卡拉苟斯擁有的神職,同樣也是自己發展建設的大敵,卻不代表他對於自己一點用都沒有,比如在合適的時機,讓其慫恿自己的敵人內亂,或者直接對自己展開進攻。
這不僅對自己的發展無害,甚至還能夠起到助推的作用。
外部的戰爭威脅,就是內部快速發展的最好動力。
“哼!”掠奪者卡拉苟斯冷笑着道,“我什麼陣仗沒有見過?你這種恐嚇對我沒用!若是坦帕斯真的想讓烏斯伽染指我的神職,早就這麼做了,還用等到現在?”
“戰爭之主之所以先前沒有那麼做,那是因爲戰鬥之父自身的核心神職並不明顯,尤其是對上你的神職後,貿然吞噬你的結果,只怕是鵲巢鳩佔,讓你反過來兼併烏斯伽的信仰。”
蓋文耐心的分析道,“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戰鬥之父有了狂暴神職,並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便可以以此操控掠奪與破壞神職。
戰爭之主現在依舊沒有下定決心這麼做,是因爲他不想讓戰鬥之父與自己越走越遠,甚至是相互衝突。
可若是閣下遲遲不願意歸降,誰也不確定戰爭執着還有多少耐心,會不會下定決心這麼做!”
掠奪者卡拉苟斯頓時長時間陷入了沉默中,他也算是一名老牌神祇,巔峰時期甚至擁有強大神力,蓋文所說的道理自然是一聽就懂,並且知道這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
他甚至非常清楚戰爭之主坦帕斯想要讓自己歸降的真正原因?
養寇自重!
作爲戰爭之主,他需要一名敵人,但是他又不想要一名對自己構成致命威脅的敵人。
一個至於自己掌控之下的對手是最好不過的。
戰爭之主等於是立於不敗之地,而自己就是那個可憐的戰爭靶子。
“你爲何肯幫我?”掠奪者卡拉苟斯問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蓋文誠懇的迴應道:“我需要你幫助我攪亂我敵人的局勢,必要的時候助我一臂之力!”
“你果然也是想利用我!”相比起先前,掠奪者卡拉苟斯顯得平靜很多。
“我們的神職擺在那裡,相互利用是必然的。”蓋文理所當然的道,“但這僅僅是內部戰爭,可若是當對外的戰爭降臨時,閣下的神性神力不就有用武之地了?而且我們位面越強大,對於閣下也就越有利!”
“跨位面戰爭!”掠奪者卡拉苟斯終於動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