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扎妮他們捲動的風雨，越下越密，將整個阿薩姆澆透後，便掉頭朝着西南方向而去，穿過了整個光耀平原，直奔席爾明斯特平原。
是人就有私心，科扎妮也不例外。
這種融合了大量純粹靈魂能量的雨水，對任何生靈都是大補之物，自己飽受靈魂與肉體摧殘的族人們更需要。
在行動前，她就已經與普塔娜達成了協議，這次降雨一半用來對光耀平原展開淨化，一半則作爲她的報酬，讓其帶回席爾明斯特平原。
就在他們捲入光耀平原的戰爭期間裡，雷蒙德城主率領的聯合商隊，順利的將這些馬茲特克人帶到了蓋文指定的區域。
整個過程無驚無險，十分順利。
雖然聯合商隊先前在阿斯卡特拉城與金色艦隊達成了前所未有的交易，運輸的貨物讓人無比垂涎。
但是血峽城的大地精在席爾明斯特平原殺的人頭滾滾，那些有名有姓的怪物部落全部被連根拔起，那也是出了名的。
動聯合商隊的貨物，必須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能不能抗住那些兇殘大地精的刀劍。
那些解開鐐銬的馬茲特克人也十分配合。
畢竟他們現在已經踏足到了一片新大陸上，舉目皆敵，冒然反抗，只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尤其是對方已經主動釋放善意，並沒有拿他們當奴隸對待的情況下，更不能輕舉妄動。
沿途的所見所聞，同樣也是讓他們大開眼界，驚歎連連。
在他們的眼中，就算是相對乾旱少雨的席爾明斯特平原，那也是一片片沃土，如此多的河流、如此茂密的森林，都打破了他們的認知與想象。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肥沃的土地竟然荒無人煙，若是放在馬茲特克大陸，這裡早就變成一個王國的興盛繁衍之地。
“湖泊？這裡怎麼會出現湖泊？附近既沒有高山，也沒有河流！”
“是大地神泉，雨神庇護，這下面有一口大地神泉，這裡是周圍水脈的匯聚點，這裡將會是天然的建城點。”
“讚美雨神！”
看着憑空出現在大地上的小型湖泊，那些馬茲特克人一陣興奮，發出由衷讚美。
很多人直接跑到了湖泊旁邊，跪在地上一陣祈禱，然後像野獸一樣，直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飲用起來。
他們的這種行爲就像是激活了某種裝置一樣。
這座小型湖泊波光漣漪，一道水柱沖天而起，高達數十米，潑灑而下，形成了一個巨大水幕。
水幕中光影閃爍，播放起了一段影像。
其中播放的影像不是別的，正是蓋文先前用雙頭金槍在乾旱的大地上，開鑿出大地神泉的全過程。
這自然是蓋文有意爲之。
想要收集信仰，那就得廣而告之，讓他們知道，自己究竟爲他們做了什麼，並讓他們時時刻刻體會到自己的偉力。
對於一名半神來說，此事沒有任何難度，只需要在其中注入一點點神性神力，與周圍的自然景象融爲一體，然後再加上一點點信仰作爲媒介，就能形成一個永恆水幕投影。
只要這座大地神泉還在，只要還有人因此受惠，這座永恆水幕投影就不會消失。
這讓這座大地神泉的名號名副其實。
雖然自始至終，蓋文只是對大自然力量的充分運用而已，並非純粹神力催生出來的。
但是這些馬茲特克人並不知道。
科學的盡頭便是玄學，尤其是在信仰真實存在的世界，兩者更是難分彼此。
“看來，你們讚美錯了對象。”雷蒙德城主對自己身側的那幾名馬茲特克貴族旁敲側擊道，“這座大地神泉並不是你們雨神的功勞，而是我們道路之神的恩典。
你們能夠在這片土地上，獲得重新開始的機會，也全拜他所賜，你們讚美的應該是他。”
在前來席爾明斯特平原的路上，雷蒙德城主他們已經趁機完成了對馬茲特克人的整合。
這件事情並不難，因爲他們並不需要跟那些普通的馬茲特克人打交道，而是直接從原本的統治階層下手便可以了。
只要與他們達成了協議，他們自然而然就會使用原本的統治方式掌控那些普通馬茲特克人。
現在並不是對馬茲特克人展開改造的時候，將他們統合起來是當務之急，哪怕是用相對原始的方式。
等到他們在這裡紮根後，再循序漸進不遲。
“讚美築路者閣下，他是我見過的最仁慈，最爲領民設想的神祇，能得到他的庇護，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我們定然不會辜負他的期望，將這裡變成一片豐收良田。”
“還請城主大人見諒，這些愚民還沒能真正認識到庇護着他們的是誰，我們接下來，定然會教化他們，讓他們頌念築路者閣下之名。”
這些馬茲特克貴族紛紛的迴應道。
他們現在使用的並不是馬茲特克語，而是帶有異域腔調的費倫通用語。
並不是他們個個都是天才，在短短不足月餘的時間裡，就掌握了一門全新語言，這是魔法的功效。
爲了方便交流，雷蒙德城主直接在這些馬茲特克貴族的身上恆定了通曉語言。
當然了，這只是藉口。
雷蒙德城主作爲一名老牌的準傳奇法師。
更準確說，是新晉的傳奇法師，身上怎麼可能沒有恆定通曉語言呢？
到了他們這種程度，無論是施法能力，還是財富都已經不成問題，他們會將能恆定到自己身上的各種輔助法術全恆定到自己身上。
這也是法爺們開始超越其他職業者的開始。
很多職業者用十幾個職業等級堆積出來的能力，這些施法者們只需要花費少量的職業經驗與大量金錢就能恆定到自己身上。
雷蒙德城主之所以花費金錢與精力，在這些馬茲特克貴族身上恆定通曉語言，既爲了後續交流方便，也爲了在這些馬茲特克人中推廣費倫通用語。
同化往往是從語言開始的，深入的契機的是他們的貴族階層。
若是他們的統治階層全部都說費倫通用語，並以此爲傲，他們的底層自然而然就會效仿。
這就是羊羣效果，在智慧生命中也不例外。
雷蒙德城主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們回報築路者閣下的最好方式，就是率領你們的人民在這裡紮根繁衍。
一路走來，相信你們已經感受到了我們的誠意，希望你們不要辜負了這種誠意。”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一衆馬茲特克貴族連連點頭，模樣當真是要多恭謹就有多恭謹。
他們已經充分的感受到了對方的高明手段，堪稱恩威並施。
眼前這一位代表的是懷柔一面。
對待他們不敢說如貴賓一樣，至少不再當做奴隸，不用忍飢挨餓，隨時面臨死亡威脅。
但是對方威懾的那一面無處不在——血峽城的大地精。
他們並沒有直接遭遇這支大地精軍隊，但是處處都是他們留下來的痕跡——那些被劫掠與焚燒過的怪物營地、用怪物的頭顱壘起來的京觀、重騎兵踐踏過的痕跡等等。
他們親眼見過的那一千大地精狼騎兵，給他們提供了想象的範本。
一支普普通通的大地精狼騎兵都如此精銳，身上的裝備媲美他們帕伊特王庭的宮廷近衛軍，血峽城的那些真正精銳又是何種情形？
若是他們膽敢不接受對方的好意，被壘成京觀的將會是他們的頭顱。
“城主閣下，能不能詢問一下……我們的開荒工作什麼時候開始？”一名馬茲特克貴族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哪怕對方許諾的天花亂墜，他們心中依舊沒有任何安全感，畢竟他們現在就像浮萍一樣飄在水面上。
“我只是負責將你們送到這裡，剩下的任務就不是我負責了。”雷蒙德城主十分有分寸，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自己已經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安姆王國蒙面議員的身份，那位道路之神肯定不允許自己再插手進這些馬茲特克移民中。
這是一種權術制衡，防止內部某一種勢力徹底坐大。
他固然充當着這些馬茲特克人的天然監獄長，同樣也被這些馬茲特克人給拴住了，堵住了瑞塔汶城未來的發展方向。
沒有戰略縱深，瑞塔汶城就算是再繁盛，那也只是孤城一座，只能夠作爲對方的附庸。
將這些馬茲特克人安置在席爾明斯特平原，是那位道路之神一石數鳥，他也是其中一隻。
“城主閣下不管我們了？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既沒有武器，也沒有糧食，甚至連開荒的工具都沒有，荒郊野外，只會讓我們活活餓死。”
“我們現在雖然擺脫了奴隸身份，但是我們依舊像奴隸一樣赤貧，不，反而不如奴隸，至少奴隸不會活生生的餓死。”
“安靜，不要慌亂，城主他們花費這麼大的代價將我們送到這裡來，肯定不是變着花樣折磨我們，定然有自己的安排……”
那些馬茲特克人聞言一陣慌亂，畢竟開荒是需要時間的。
哪怕是風調雨順，他們也得半年之後才能見到收成，在此期間，若是沒有任何外來補給，他們會活生生餓死的。
不過也有睿智的人，輕而易舉的就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雷蒙德城主讚許的看了那人一眼道：“放心好了，我們的道路之神心是無比縝密，就連水源都提前給你們準備好了，其他的定然也會做出妥善的安排。
我只是負責其中的一環而已，就像對席爾明斯特平原的清剿工作是由血峽城的那些大地精負責的一樣。
唔，你們看，這不是已經來了！”
衆人聞言向了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裡陰雲密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着他們這邊滾滾而來。
“降雨？這簡直就是雨神眷顧，有了這場雨水，無論是種豆還是種玉米都來得及。”
“這場雨來的太早了，我們還沒來得及整地，最起碼要將田地中的雜草全部清理掉，方纔方便種植作物。”
“這裡擁有足夠的荒地，我們完全可以做兩手準備，趁着這場雨，先種下一波，然後抽出時間來再整理其他荒地種第二波。”
“沒錯，我們現在是人少地多，沒有那麼多時間精耕細作，可以粗耕粗種，並且分波次耕種，既能充分利用我們的人手，也能大幅度提升糧食產量，只要度過了最初的半年，我們基本上就能自給自足。”
這些馬茲特克貴族一陣交頭接耳，商討着耕種事宜。
同樣是貴族，馬茲特克大陸的不同於費倫大陸的。
後者精通的是各種政治，尤其是馭人權術。
前者最擅長的則是耕種，很多都是瓦蒂爾的信徒，甚至是祭祀。
原因很簡單，對於一個相對原始的社會來說，吃飯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沒有受到費倫大陸的入侵之前，哪個王國或者是部落能耕種出更多糧食，養活更多人口，他們就能繁榮興盛，也就更強大。
雨神阿祖爾之所以信仰廣泛，並不是那些馬茲特克人對其喜愛，而是他掌控的雨水是植物繁衍必不可缺少的，他總是以此要挾植物守護者瓦蒂爾，讓她與她的信徒不得不匍匐在他的腳下。
他們對於雨神阿祖爾充斥的並不是敬愛，而是恐懼。
哪怕是已經身處費倫大陸依舊改變不了這一點。
“那是什麼？雲層裡面有東西在出沒？”
“怪物，那些怪物正在操縱雷電與風雨。”
“那是什麼怪物？明明長得像鰻魚，卻有翅膀。”
“科扎妮！是我們的科扎妮公主，是她帶來的雨水！”
“讚美我們的沙漠雨靈，她並沒有拋棄我們，她依舊庇護着我們，率領我們在新的土地上紮根。”
別說是那些馬茲特克人，就算是那些對此並不敏感的費倫人，也發現了這些雨水並不正常，因爲雲層太低了，低到了肉眼能看到的程度。
這更像是魔法的結果。
裡面有大量飛行生物，正在雲層中不停遊動，無數雷電在他們周圍閃爍，風雲纏繞在周圍，就好像他們在駕馭雲層。
最前面的那一個，最奪人眼球。
不僅因爲它擁有着驚人體型，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就像海面下的鯨魚一樣，驚鴻一瞥後，留下更大遐想空間。
還因爲纏繞在它周圍的雲層形似一隻巨大美洲豹。
看到這個形似美洲豹的雲層後，所有的馬茲特克人不由自主的發出興奮歡呼，同呼着一個名字——科扎妮。
這是他們的沙漠雨靈施展自己的能力，操縱雲雨方纔產生的結果。
這不是自然的眷顧，而是他們雨靈給予他們的庇護。
所有的馬茲特克人不僅不會感到任何畏懼，反而主動走入雨水中，載歌載舞。
對於馬茲特克人來說，每一場雨水都是無比珍貴的。
無論是自然的還是人爲操控的，都是一件值得歡慶的事情。
在雨水中沐浴，是最好的表達方式。
“不對，這些雨水不對，這裡面充斥着治癒力量，我身上的疲勞正在消退。”
“我也感覺到了，傷痛正在離我遠去，我感覺到了一個柔和的聲音，正在我耳畔低語。”
“就像有一隻溫柔的大手正在撫慰我的靈魂！”
“科扎妮公主，這是科扎妮公主對我們的眷顧，當諸神離我們而去時，我們的沙漠雨靈對我們不離不棄，用自己的力量庇護我們，我們必然也誓死追隨。”
“在她的庇護下，哪怕是在異國他鄉，我們也有信心在這裡紮根，並繁衍生息。”
一開始那些馬茲特克人到雨中沐浴完全是出於習俗，但是很快他們便發現這些雨水不同於普通的。
裡面充斥着神奇魔力，擁有滋養身心的獨特功效。
沐浴在雨水中，他們不僅沒有感到任何溼冷，相反渾身暖洋洋的，飽經摺磨的肉體與靈魂正得到撫慰與滋養。
過去一個月中，他們雖然得到了充足的物質營養，但是長時間被奴役與遠洋航行，所產生的傷害並不是這麼容易被彌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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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們還需要上千公里的遷徙，肉體必然被痠痛所折磨。
他們的靈魂中則充斥着背井離鄉的憤鬱，以及對未知未來的惶恐。
就算是雷蒙德城主許諾的再天花亂墜，也並不能完全消除他們心中的擔憂。
畢竟他們淪落到現在的處境，就是這些異大陸人的功勞，他們的肉體枷鎖確實被打破了，但是無形枷鎖依舊存在，只是以天地作爲囚籠罷了。
但是在這種雨水中，他們找到了久違的寧靜與平和。
只要他們還活着，只要他們的沙漠雨靈還在庇護他們，他們就能生存紮根，就像沙漠中的風滾草一樣，風將它們帶到哪裡，當一場雨水降臨時，它們就會在哪裡生存紮根，並茁壯成長。
這一發現讓他們的神情變得十分狂熱，舞蹈更激烈，即便是不懂行的外人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流露出來的神聖。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歡慶，而是祭祀之舞。
周圍的雨水似乎正在響應他們，隨着他們起舞而起舞，幻化成不同模樣，其中以形態各異的美洲豹居多。
更準確說，這些馬茲特克人的祭祀之舞中，很多動作都是在模仿美洲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