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先天生靈？”
沙啞而空靈的聲音響徹。
老君沒有賣關子，他伸出手掌，目光垂下看向五根手指，似乎有些感慨的說道：“先天生靈很多，能走到這一步的……，除了我們三人之外還有兩人，古仙樓的散仙是一個，還有一個人你應該很熟悉。”
塗山君眼簾微動，他心中涌現一個人名。
在天淵的時候礙於他初就大神通，因此並沒有看出接引的可怕，接引纔是他見識到的第一位掌天教主。
然而就是這樣的掌天教主卻沒有在那時候直接出手，反而是選擇打賭賽來決定勝負。
後來他的遭遇倒是也應接引佛祖的讖，怪不得在道兄醒來的時候接引沒有因爲西方損失機會而失落，反而是笑了起來，他料定青帝的謀劃會逼的塗山君和他走到對立，就像是當年的萬法宗帝尊一樣。
也就有了後來的拉攏，說塗山君落難後依然可以往西方。
老君說道：“道友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青帝！”
塗山君面容平靜，淡淡地說道：“很好，我原先以爲他不夠強大，現在聽到他煉就不朽，心中反而沉穩，既然合我們四人之力難說，那就聚六……不，七人之力，甚至可以讓天下再多出三位不朽，湊齊十方王。”
青白色的鬼手攥緊魂幡，要是有十位不朽的紅塵仙，莫說大恐怖就是真仙降臨也可煉！
三教祖師面面相覷，最後相視一笑。
阿彌陀佛笑着說道：“天下不會再多出三位煉就不朽的修士。”
媧皇長嘆道：“不知天庭選址何地？”
“元央域！”
“善。”
三教祖師領各掌天教主離去，界外圍觀的諸多大神通們也三三兩兩化做遁光遠去。
界海翻涌，虹橋長空。
流星一般的尾焰劃過蒼穹。
塗山驚鴻靜靜地看着大神通們駕雲消失，側首問道：“前輩不走嗎？”
大魔神神色一愣，看了看帝尊，又看了看塗山君，做爲外人他好像確實是應該走的那一個，然而他並沒有離去，天下很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拱手說道：“魔天願尊天庭號令！”
塗山驚鴻壯麗的面容並不意外大魔神的選擇，在清楚大劫將至的前夕如果還保持中立就意味着要與天下爲敵。
如果大魔神不選天庭也不選三教，那就應該被三教和天庭來選擇了。還是說，其實大魔神想在古仙樓和青帝之間二選一。
相比於三教，大魔神肯定選擇新興的天庭。
首要的一點就是天庭無人可用。
塗山驚鴻說道：“我許前輩聽調不聽宣，不過既然魔天尊天庭號令，改制之事也要提上日程，如今的天庭和曾經的神庭不一樣，香火道也得撿起來，仙與神並行，還有新路的形神。”
塗山君將一份卷宗交給大魔神。
大魔神不敢怠慢，雙手奉卷，沉聲道：“尊陛下敕旨。”
塗山君頷首道：“去吧。”
“喏。”
大魔神領旨意駕雲往魔天。
遣送大魔神，塗山驚鴻這纔看向自己的師父，恭敬行禮，喊道：“師父，弟子驚鴻有禮。”
帝尊莞爾一笑，有些感慨地說道：“你教的徒弟是真正的帝王，我原以爲驚鴻不是，現在看來卻忘了她隨根兒，既然巫融是真帝王，驚鴻又怎麼可能是好相與之輩。說吧，行這麼大的禮，打算讓師父做什麼？”
驚鴻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師父誤會我了，我只是遺憾於無法擔任雷部大長老。”
“確實有些遺憾。”帝尊揹着手。
帝尊眼中半是讚譽又半是平靜，在兩種情緒的交織之中，凝視驚鴻：“師父還是希望你能接手雷部，附屬大神通確實沒有多少前途可言，但其實，活在宗門羽翼下，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是。”
驚鴻沒有反駁，大方承認。
身爲萬法帝尊的徒弟，她可能一輩子都不需要承擔什麼。
“爲什麼？”
“不甘心。”
“修了一輩子卻要做個附屬大神通，無法一窺真仙，我實不甘心！”塗山驚鴻徹底把自己的野心說了出來，面容平靜地繼續說道：“是三百年後死，三百年後埋，還是三十萬年後死，現在就埋，我選擇活下去！”
接着，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弟子無法做雷部的大長老，但是弟子覺得，完全可以把宗門的雷部搬上天庭，弟子再擇一賢士爲雷部天尊，如此，宗門的雷部也能夠發展壯大。”
“只雷部，夠嗎？”
驚鴻微微搖頭道：“我希望師尊能做個表率。”
“你想讓整個萬法宗全部併入天庭，我記得巫融都沒有這麼做。”
“我和師弟不一樣。”
驚鴻看向手中的尊魂幡。
數千年過去了，大黑山的時光她依然記得清楚，然而那不過是她悠久生命中的起始，清楚歸清楚她卻不會去懷念。
沒人會懷念自己弱小無力的時刻。
正如現在，她也不會因爲在萬法宗長久的日子，而保留對萬法宗的意見。
一旁的塗山君神情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天然的站在驚鴻的一邊，哪怕他勸說也基本上改變不了什麼，倒不如說讓現在的驚鴻和帝尊徹底說開，免得誤會。
他當然可以開口以世尊如來的話爲引子，然而這固然是一方面，可是在場的三人都知道這並不是決定性的，帝尊在這中間也只是順水推舟，雖有利用也在數千年間保護了塗山驚鴻。
塗山君這個做甩手掌櫃的實在沒有理由埋怨對方。
帝尊面具下恆天的雙眸露出笑意，感嘆道：“你知道青帝最開始讓我做什麼嗎？”
這句話是對驚鴻說的，更是對塗山君說。
塗山君頓時來了興趣，他就曾聽羽化仙說過這件事，因此也就對帝尊的所作所爲感到好奇。
“青帝想要讓我重造神庭以御天下。”帝尊回憶道：“實話說，在修行路上，他對我的幫助確實不少，你從我的道號應該也看的出來，這本來就是爲再造神庭而生的，當然，現在的天庭更加符合。”
“青帝讓你一統陰天，創立地府，主宰大地……”
“從此，天與地徹底落入他的手中，他會超越天帝和三教祖師。”
“不朽。”
塗山君輕聲呢喃，青帝成功了也沒有成功，地府確實開始掌握萬物的生死，可惜萬法宗在帝尊手中止步，沒有演化成第二個神庭，不由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他樂意見到天庭的出現？”
“他很樂意。”
“可是我記得驚鴻最初修行的並不是萬法宗的功法。”
“想必青帝還有後手吧。”
帝尊倒是沒有抗拒的說道：“我早年出手太多，殺孽過重，如今已經沒有多少年活頭兒，如果驚鴻不開創天庭我也會去博一下，讓萬法宗昇華爲新的神庭，儘管我也明白此法前來堪憂……。”
帝尊笑着看向驚鴻說道：“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驚鴻動容道：“師父……”
“我們就不用演三辭三讓的戲碼了吧？”
“師父！”
“道友，且慢。”
“你剛纔可聽到我對三教祖師的疑問。”
帝尊詫異的看向塗山君，接着點了點頭。
“我問天下是否能誕生十位不朽。”
“阿彌陀佛告訴我，天下不會再多誕生三位不朽。”
“不會再多三位是什麼意思？”塗山君永恆的黑紅色雙眸如同深淵大星，靜靜泛着幽光，亦如深邃的天淵一般。
“什麼意思？”
塗山君迴轉目光：“意思是，還會誕生要麼一位，要麼兩位不朽。”
“不是我這種不朽，而是像三教祖師那樣的紅塵之仙。”
“我猜是兩位。”
“否則阿彌陀佛不會特意說‘三’這個數字。”
帝尊雙眸閃過異色。
“既然古仙樓的那位古仙可以，道友有何不可，道友的來歷，並不簡單。”
“你覺得我能不朽？”
“我希望是你。”
帝尊眯着雙眼，盯着塗山君問道：“如果只有兩人，另一個是誰？”
塗山君沉默不語，沒有回答。
或許他心中有答案，只不過他沒有說。
話鋒一轉：“你領萬法併入天庭，我爲你尋個不朽之法。”
“好。”
帝尊踏開虛空。
塗山驚鴻這纔看向自己父親，燦然笑道：“爹，您還是老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
“什麼？”
“不願意讓人吃虧。”
“他是一個不錯的盟友……”
塗山君凝望帝尊離去的背影：“我還是希望盟友能夠更強一些。”
“我們去哪裡弄不朽之法？”
“當務之急是在元央域建立天庭。”
驚鴻沒問爲什麼是元央域。
元央域確實是個好地方。
地府的鬼帝和閻羅立馬涌上來，行禮道：“拜見老天爺！”
塗山君的目光掠過衆人，靈機玄息猶如仙絮繚繞，安撫道：“諸位的功績我不會忘，地府依舊主掌生死輪迴，只是對於大劫而言，應該有天庭這樣的存在統御天下，凝聚所有力量。”
“我等明白！”
曾經神庭遺留的自然神還有大半沒有離去，正靜靜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