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天島。
仙頂。
負手而立的青帝眼中閃過波瀾，看了看腳下的仙土。
做爲五天六域之一，若是他還佔據此地就無法讓天庭圓滿，不圓滿的天庭之主無法執掌全盛的尊魂幡，更何況是完成他的大計。
煉去一切，保留一真！
方爲不朽仙人。
驀然回首，青帝看向西王母，嘆道：“她快了你一步。”
西王母抿嘴道：“大哥，我……”
她的臉上閃過慚愧，沒爭過平輩也就罷了，現在連小輩都走在自己前面。
青帝倒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笑着說道：“天未開前，煉就不朽相對容易，開天之後再想不朽就得去闖大恐怖，虛無之地進去容易出來難，古往今來也就只有他，塗山君。”
“無生之鬼，來去自如。”
“不過，未成不朽倒也不用去爭了。”
“哥。”
西王母已徹底明白，自己一步慢步步慢，再也沒有成仙的機會。
青帝灑脫大笑，摧滅隱居草廬：“該走了。”
“接下來的戰鬥只屬於不朽。”
“如果我敗了，會求他給你一條生路。”
“哥！”
西王母大驚。
如果說原先只是遺憾自己沒有成仙的機緣，那麼此時她的腦海充滿了懊惱，做爲先天神魔，怎麼不懂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道理。
如果當年自己再努力一點成爲不朽，他們兄妹就能並肩作戰，而不至於讓兄長爲了自己的處境殫精竭慮。
西王母忙抓住青帝的袖袍：
“我去求他幫你。”
“他會幫你的，哥！”
“元聖靈魔？”
“他卻是古往今來難得的強者，可惜還差半步，何況現在自身難保。”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青帝偉岸而高大，黑髮如瀑般披下，眸光睿利，俯瞰萬古，那種自信足以讓萬界生靈臣服追隨，舉手投足之間，大道沉寂仙光盛放，如真仙踏入紅塵：“也能終結一切！”
……
天帝歷一百二十年。
大軍進駐葬天島。
天帝歷二百年。
佛道玄三教的修士聽封而任。
道門的三清天和佛門的蓮花界也被天庭掌握。
一統五天六域，不，實際上是五天七域。
曾經很多人都有這種疑惑，爲什麼六域有七個，那是因爲元央域本來就不是六域之中。
……
葬天島仙頂。
天庭之主塗山驚鴻的重瞳轉動，伸手搓捻住什麼，頓時興奮起來，她意識到自己捉住了氣息，躍躍欲試道：“爹，我可以用大神通重現當日場景。”
“不必了。”
“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赤發飄揚的塗山君站在仙頂微微揮手。
他完全可以穿梭時空於光陰長河再戰青帝。
沒有意義。
兩人的大戰只會讓宇宙大崩潰再一次發生。誰也沒有把握徹底擊敗誰，反而容易侵擾那個沉睡的‘祂’，不如繼續煉兵，以無邊煞氣鑄出真正的仙器。
“我師尊說他能感覺到大恐怖，但是沒有把握渡過大恐怖。”
驚鴻沉吟道：“爹，大恐怖本就是天劫的一種吧，是對掌天教主的考驗，如果能抗過去就可以成爲不朽仙。”
塗山驚鴻愈發覺得大恐怖是天劫的一種，因爲她修的就是天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大恐怖和自己的聯繫，甚至大恐怖還在呼喚自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融合爲一，成爲新的天道。
她的識海蹦出一個詞：‘合天不朽。’
塗山君看向驚鴻，眼中的柔和慢慢被取代：“是，也不是。”
“走吧，去兜率宮，別讓道祖久等。”
“好！”
……
天庭三十三天。
兜率宮。
“陛下。”
“何故勞煩道祖親迎。”驚鴻忙追了幾步趕上前虛扶道祖，掌天教主喊她陛下她能心安理得的坦然受之，眼前這位可是先天不朽仙，開天的道祖，哪裡能用世俗的繁文縟節來要求對方。
塗山君上前行禮，口稱前輩。
道祖問：“他走了？”
“走了。”
“他是故意把葬天島讓給我們。”塗山君並無自豪。
他清楚的知道，現狀至少有兩到三成是青帝推動的，天下一統是修行界發展到這種地步的大勢所趨，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估計也就兩到三成。
正如驚鴻說的那樣，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一統也是全天下人的願望。
三教祖師在其中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但凡其中兩人是抵抗的，他就無法這麼短時間內整合力量。
與印象中的不同，三教祖師像是站在了一個更高的高度俯瞰下來。
想到這裡，塗山君看向道祖：“還缺幾個？”
道祖一時沒有回答，目光落在驚鴻身上，眼中閃過複雜的神情，像是個老人在看個身世可憐的小娃娃。
他不是普通的老人，她也不是小娃娃，然而這種神情依然久久沒有抹去，反而因爲塗山君的話駐留更久。“兩個，或者說，一個都不缺。”
“果然如此。”
驚鴻發覺自己怎麼聽不懂父親和道祖的話。
難道這就是不朽仙之間的默契嗎。
不由出言詢問：“道祖何意？”
道祖收回目光拿起茶壺。
“我來，我來。”
驚鴻忙接過去，這兩位一位是自己父親另一位是開天的道祖，她這做小輩怎好意思讓道祖親自斟茶。
嘟！
茶水斟下。
塗山君注視茶盞中的倒映。
眼看塗山君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道祖端起茶盞，良久，緩緩開口：“此世最多隻允許十個人不朽，一旦出現第十位不朽仙，祂就會甦醒。”
塗山驚鴻瞳孔微微縮小。
“我知道。”
塗山君同樣端起茶盞，當年他在虛無之地見到古天帝的時候就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古天帝說只有融合才能對抗‘祂’，那時候的塗山君有感於自己的弱小，以及放心不下地府的未來所以回來了。
當然，塗山君心中未免沒有繼續提升的想法，畢竟只要擁有足夠的煞氣尊魂幡就能再進一步，既然有仙，就肯定能煉出仙器。
他要走出一條不同的仙路。
以器成仙！
道祖像是追憶往昔的崢嶸歲月，又好像是打算讓驚鴻知道真相，徐徐講道：“當年，老夫、阿彌陀佛、媧皇以及青帝開天闢地，斬殺無數先天神魔化做新世界的養料，萬界爆發生長，大千小千不可計數。
自然神以青帝爲公，以西王母爲母。
洪荒中的神話生靈各競自由。
直到這其中出現一個人。”
“天帝！”
道祖眼中綻出異彩。
驚鴻明白這肯定不是稱呼自己，她這個天帝是天庭之主的意思，對方那個天帝則是天下共尊。
若是沒有父親的相助，她想要開創天庭還不知道何年何月，甚至有可能還沒有走出宗門就被萬法宗否決。
塗山君微微點頭：“他確實是亙古罕有的驚豔之強者。”
洪荒以來多少帝與皇，都付笑談中，天尊還是古王盡做光陰過客，唯有此人，竟一步步殺上虛無，若非受限於大恐怖，也就是‘祂’，恐怕輪不到塗山君來做這個掘墓之人。
“他生於神話時代的尾巴，或者說，是他終結了神話時代。”
道祖談起他的時候神采飛揚，像是看到了年輕人的欣賞。
“炎帝和蚩帝相繼敗在他的手中。”
“後以神道威攝九天十地，一統天下，以神道演香火神道想要鑄出真仙。”
“他沒有成功。”
“不僅沒有成功，反而因爲他成就不朽導致‘祂’的甦醒。”
“眼見香火神和神道的危害，老道等五人決定以仙道爲天下修士的主流。”
道祖的聲音平靜，但也能夠察覺到一點失落，這是無奈之舉，神道和香火神道席捲天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相反，仙道不一樣，很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突破煉氣士。
壽命的增長也將修行的時間無限拉長。
“自天帝失蹤，我等推波助瀾，大恐怖之說流傳，第五步以上的修士紛紛不再出手。”
“從此不朽再也不曾出。”
“之後……”
“伐天大戰終結了荒古時代，迎來仙古。”
“終於過上幾天安穩日子。”
道祖笑了笑，問道：“你覺得這樣的天下怎麼樣？”
不等塗山君回答，道祖自問自答般說道：“你應該覺得不好。”
“不然你不會去改變它。”
塗山君嘴脣微動，他依然沒有回答，而是想起當年在東嶽面見青帝的場景。
他問青帝爲什麼要這麼做。
青帝說：“他們說好，我沒看出來。”
他們是誰？
曾經的塗山君沒有問出這句話，現在已不需要問，他們是與青帝一同開天的三教祖師。
“所以就要親自出手改變嗎。”
沙啞而空靈的聲音響徹。
塗山君對青帝始終是提防的，可是或許正因爲他們都對這世道看不順眼，因此塗山君以爲對方是打算幫助自己，而自己則能反過來幫助對方。
也就是接過六道輪迴，給億萬擁擠的魂魄一條生路。
道祖知道塗山君問的不是自己，於是繼續說道：“你這變數先被他尋到了，因爲你成就不朽導致平衡被徹底打破。”
“她快不朽了。”
道祖一指驚鴻：“還有兩人也只差半步之遙。”
“你心中有數嗎？”
“有數。”
塗山君眸色不改道：“十大不朽盡是殘缺之仙。”
獠牙微動：
“三魂歸位，七魄安然：”
“起死回生，方爲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