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武舉開考。
天空黑暗如墨，絲絲春雨落下。
空氣之中水氣瀰漫，很是潮溼。
方雲就早早趕到校武場外，等着開考入場。
只不過，他渾身包着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兩隻鼻孔，一張嘴，宛若渾身骨折的重傷病人，在一衆考生之中顯得很是注目顯眼。
這時，考生都差不多已經來齊。
他們個個撐着紙傘，散落在校武場大門之前，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顯得有些嘈雜。
“爹，娘，你們回去吧。”
方雲甕聲甕氣道。
“行！那娘先回去澆花了，現在春雨綿綿，那蘭花若是不看好，很容易被雨淋壞的。”
“放輕鬆一些，區區郡試而已。爹等着你金榜題名。”
方雲爹孃笑了笑，直接鑽上馬車離去。
“咦？你是方公子？”
突然，一道柔聲從旁傳來。
方雲轉頭一看，發現是個身穿青秀白雲衣裳的嬌美女子。
頓時，他一擡手，遮住臉，轉頭就想走掉。
“方公子別躲了，我一眼便認出你來。”白裳女子溫柔一笑，伸手拉住方雲身上的繃帶。
“唉。”
方雲心中暗歎，轉頭拱手道：“韓小姐，幸會幸會。”
這女子便是韓家五房一脈的三小姐，韓香。
“方公子，武舉在即，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等下武舉還能發揮出你的實力麼？”
韓三小姐美眸中閃着一絲好奇之色。
“呃……與我姐姐練武，受了一些傷，不礙事。”方雲仰頭四十五度看天，強忍着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
“方公子，韓小姐，原來你們在這。”
這時，一個黑衣高壯大漢走過來，向二人拱手行禮。
“見過莫公子！”
二人微微拱手還禮。
此人是莫至天，也是出身世家，在年輕一輩之中，也是個天才，跟方雲，韓香一樣都在鎮撫司混過日子。
“那個……這次武舉主考官是那一位！傳聞那位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二位會不會有點擔心？”
莫至天低聲問道。
那位自然是陸乾。在之前比試中，莫至天輸了陸乾一個雲血玉扳指，他現在就在擔心陸乾公報私仇。
“武舉大事，那位大人應該不會計較。再說了，那位大人建巡捕房，立飛天盾衛，最近還全城戒嚴，治安不知好了多少。可見那位大人心中有天地黎民，寬廣無比。”
韓香眸中閃着絲絲敬慕。
“哼！這很難說！”
方雲酸溜溜道：“那傢伙是做了不少好事，但也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他報復起來簡直不是人！”
聽到這話，莫至天眉頭一皺，神色微微凝重。
韓香歪了歪頭，望向方雲：“方公子，你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不妥，那位大人怎麼說也是你的未來姐夫。”
“啊？什麼！姐夫？！”
方雲瞬間瞪大眼睛，渾身巨震。
韓香一看，恍然大悟：“原來方公子你還不知道呢！令姐與那位大人情投意合，郡中都傳開了！”
“不可能！”
方雲如遭雷亟一般，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突然，他回過神來，發現這三日來姐姐方幽雪的種種詭異之處，還有家中侍女莫名其妙的悄悄話，心中開始翻江倒海，掀起萬丈驚濤駭浪。
陸乾……要當他姐夫？
這一瞬間，他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方兄不願意麼？”韓香看着他滿眼癡呆，不由得好奇問道：“那位陸大人俊朗不凡，武藝高強，又是身居高位，受青陽郡三千多萬百姓愛戴，更是陛下的親傳弟子。也恐怕只有那位陸大人，才配得上令姐那等美人。”
“我當然不……”
方雲下意識的想要開口，但一瞬間，卻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來反駁。
是啊，陸乾那廝除了嘴臭，還有什麼缺點？
感覺到四面八方武生投來的羨慕眼神，方雲突然感覺好累，生無可戀。
“哼！方幽雪？”
這時，人羣東邊，白玉候溫子君神色冰冷，盯了方雲幾眼，眸中閃過幾絲陰狠目光。
那個若水被調入貢院，他一時之間也無計可施。
既然那個方幽雪也是陸乾的女人，那就朝她下手吧！
唯一忌憚的是，方家乃是千年世家，恐怕還得好好計劃一下。
“等下比試弓馬射藝，你們暗中出手，讓那小子過不了弓馬騎射那一關！”溫子君冷喝一聲，傳音到幾個弟子耳中。
“是！”
幾個飛天觀弟子相看一眼，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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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聲號角長鳴響徹天地，校武場那扇銅金大門打開。
“考生進場！”
守門將士高喝一聲，聲音傳開。
頓時，一衆武舉考生神色一凜，拿着銘牌，身份文契依次有序進場。
有人氣定神閒，胸有成竹，也有人滿面驚慌，念念叨叨的求神拜佛，不一而是。
進了校武場，一衆考生依照指示縱橫站立，形成陣列。
在前方高臺之上，陸乾，霍雀，還有另外三個主考官肅然站立，銳利目光掃射下來。
方雲看着衆星拱月的陸乾，心情無比的複雜。
約莫一刻鐘之後，所有考生盡皆入場。
嗚嗚嗚。
又是一聲號角長鳴。
“時間到！關閉大門！”站在高臺之下的一個金甲將士高喝一聲。
轟隆。
銅金大門關上，武舉正式開始。
“稟大人，考生五千人，實到四千九百八十七人，缺考十三人！”一個將士一步竄射過來，高聲稟報道。
“嗯，把缺考之人名字記錄下來，九年之內，不得再考。”
陸乾神色肅然，冷聲吩咐道。
“遵命！”
將士拱手領命離去。
這時，陸乾目光擡起，掃過一衆考生，見他們血氣雄渾，拳意凝凝，不由得暗暗點頭。
“我大玄立國二十餘年，境內餘亂未平，外有鄰國窺視，今陛下武備兵事，守土平亂，鎮撫四方八荒。爾等都是我大玄棟樑之才，正當爲國效力！讓我大玄國力鼎盛，四海安平！爾等可有信心？”
霍雀上前一步，冷聲喝問。
“有！”
一衆考生齊聲高喝，聲音之大，震盪九天雨霧。
“好！那開始吧！”
霍雀一揮手，冷麪道。
話落，四千多武生齊齊爆喝一聲，血氣轟然爆發。
剎那之間，場中閃起五顏六色的罡氣光芒，彷彿有萬千座火山齊齊噴發，熾烈陽剛血氣沖天而起。
整個校武場溫度飛速攀升。
天空落下的雨絲在一瞬間化爲了水霧，蒸發不見。
偌大一個校武場，變成了一座熔岩烘爐，一缸水放在考生中間，恐怕都會在十個呼吸之內沸騰蒸發乾淨。
嘩啦啦的血氣劇烈運轉聲音，匯聚成一片，讓人如同置身大海巨浪之中，震耳欲聾。
就在這時，陸乾一躍下臺，站在一衆考生面前。
全身微微一震，皮膚之下涌起白金罡氣光芒，閃耀如昊日！雄渾血氣狂烈奔騰，瞬間爆發出六十竅的強橫血氣！
剎那間，彷彿大壩決堤，山洪傾瀉，又彷彿是萬千兇獸在咆哮，一下子壓過了場上的所有聲音。
那等融化土石的熾烈陽剛血氣，擴散全場，瞬間如熱浪滾滾，撲到衆人面前。
第一排靠近陸乾的幾個武生，直接感覺如同火焰燒面，眉毛都要被燒焦的感覺，連忙驚駭後退。
高臺之上，霍雀冷眉一凝，臉色微微一變。
“這等強大血氣……六十竅！”
她瞳孔微縮，眸中透出震驚之色。
擡頭一看，天空三十米上的毛毛細雨還沒落下，就被陸乾沖天而起的血氣給融化開，形成一片半畝大的蘑菇雲水霧，風吹不散。
瞬間，全場震驚。
場中武生俱是投來駭然目光，感覺到萬分不可思議。
臺上的監考武者，更是個個站起來，瞪大眼睛，倒吸冷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十九歲……六十竅？
這傢伙還是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