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自顧自的點燃了一根菸，抽了半根，這才慢慢說起了自己的事兒。
他高三畢業比林海豐早兩年，第一次高考沒考上大學，又在縣城報了個復讀學校復讀，但就算是復讀一年，最後成績連個最普通的三本都上不了。
他爸媽勸說他去讀個職校，林浩然當然是不願意了。
職校可是初中生就能讀的，感情他讀了四年高中，最後還跑到學校和初中生一起讀職校了？
他更不願意去讀那種花錢就能進，一年兩三萬學費的所謂大學的附屬學院了，於是乾脆揹着了包袱到燕京打工。
來到燕京幹了不到三個月，林浩然就呆不下去了。
按照林浩然的想法，一邊打工一邊讀書，下工後，能複習複習，過一兩年再去高考，可是燕京這邊的工作，一天都是以12個小時爲計的，往往連在下班時間隨時隨地都會被叫去有事兒。
在這種重體力活下，他哪裡還有心思去看書呢，更別說燕京的生活成本那麼高了。
當時每個月拼死拼活能拿三四千塊錢，這在村裡絕對算是高收入了，可是刨除房租水電吃飯，還有平常其他的消費，每個月能剩下一兩百塊錢就不錯了。
後來他聽說南方打工相對好一些，尤其是工廠裡的制度也要比北方這邊完善，標標準準的八小時或者十二小時班制，下班後沒人管。
於是，林浩然又跑到南方。
剛開始，工廠的確好，加上他又讀過高中，做比其他打工者的文化水平要高上一截，事又穩重成熟，沒有兩個月就幹上小組長的位置，工資一下就到了五千。
不過，自從他當了小組長，雜七雜八的事情也多了，要想再看書也不可能，就算平常抽出一點書看書，往往也是被周圍人各式各樣的言論笑着說着，甚至嘲諷着。
讓他不願意再在南方打工真正的原因，是廠裡所發生的一件事兒。
廠子是東瀛人開的，其實大部分東瀛高層還是挺有禮貌的，但一個穀倉裡難免會有些蛆蟲。
一個東瀛來的監工，欺負了林浩然平時挺喜歡的一個女孩兒，他說了幾句公道話，並且威脅組織要罷∽工。
結果被這些東瀛人暗地裡請來的打手一頓好揍，而在之後的工作裡，也是不斷的有語言，甚至動作上的威脅，人身攻擊和各種謠言就更加不少。
甚至還有傳言那個女孩子主動勾引東瀛人，林浩然和女孩兒一起搞仙人跳！
有一次，他受女孩子的邀請，私底下聊一聊，結果卻被那個女孩子報警給抓了，並說他人生威脅要強∽奸這個女孩！
林浩然原本想要女孩來解釋，可後來一個還算好心的在廠裡呆了好幾年的老油子偷偷告訴了他，女孩子也是被東瀛人威脅，如果她不這麼做，不僅之前扣的幾個月的工資沒有，還會被廠方開除，甚至威脅在整個地區都不會有人收她。
因此，女孩子纔不得不這樣做。
事情的結果，自然是林浩然心寒意冷，加之這一段時間，在這南粵所看到的人事百態，對他的心理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於是最後回了家鄉，正好這時家鄉有好多工廠新建起來，他就在工廠打工了。
林浩然說完整件事，面色平靜，眼神卻異常複雜，吐出了一口長長的煙，如果不是開着窗，只怕煙霧都將整個駕駛座包裹了。
林海豐聽完，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浩然哥，就算你遇到這些事兒，但也不至於和李胖子他們混在一起啊。給胖子這傢伙事情越做越大，錢是賺了不少，可我私底下聽說他有些違規違法的事兒也幹了不少啊，只怕也就只差黃∽賭∽毒沒有碰了。”
“我知道……”
林浩然淡淡回答道，隨後身子卻向前一聳，還好繫了安全帶。
林海豐踩了一腳剎車，又立即提速，將頭一偏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浩然哥，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你明明知道李胖子在幹這些事情，還跟着他幹？他這樣做下去，鐵定會引起官方注意的！現在在農村大家鄉里鄉親的，有些事情能遮掩就遮掩過去了，這要是事情幹大了，就算他舅舅是村主任，那也包不住這團火啊！”
“可是跟着他賺錢啊！”林浩然無奈笑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要賺錢，那也要通過合法的方式規規矩矩的去做，就算有時候違點規什麼的，那也得有底線！李胖子在村裡開超市，就不允許其他人再開，一秋奶奶能開下去，還是因爲她那家店實在太小了……還有，我可聽說他在背後搗鼓着黑車呢！”林海豐眉頭緊皺。
這些年，城市發展，農村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
尤其是國家推行新農村建設，農村的發展一天比一天大，不說房屋翻新道路硬化這些官方推進的工程，百姓們自己也在想方設法的賺錢。
經濟好了，自然就有錢去買一些高檔用品了。
汽車就是這些高檔用品中的最常見的一種，不過到底是農村人，不管經濟怎麼發展，勤儉的本性是刻在骨子裡的，買車的時候，能省一分錢就省一分錢，但凡都以實用爲主。
別的經濟比較好的村落，已經有不少的人開上小轎車了，而林海豐的村子位於平原上，土地貧瘠，地廣人稀，周圍也沒什麼大的城市，仙都縣發展平平，其下的村子也就不過如此了。
不過，買車的人倒也是有，但大部分人買的都是麪包車摩托車這一類比較適合村裡路況的交通工具。
雖然林海豐纔回來，可之前和鄭秀閒聊時，就聽說李胖子私下裡搗鼓着黑麪包車的買賣。
所謂黑麪包車，指的也就是那些來源不正的車輛。
要麼是翻新車，比如報廢車改裝，或者是車禍車，甚至是水車以及偷竊車……這一類麪包車的價格，往往要遠低於市價，一臺麪包車一兩萬三四萬，但如果通過一些不正當的渠道，七八千就可以買到。
說老實話，除了沒有正規的手續以外，這種麪包車開個一兩年，自己小心一點，還是沒什麼事情的。
這也正適合的村子裡以及周圍村子的購車需求。
但林海豐知道，這種事是犯法的，達到一定規模，一旦抓起來，就是七年起步，就算是從犯，也至少得是一年往上走。
他可不希望林浩然跟在李胖子的身後淌這麼一趟渾水。
“海豐，我知道，所以我跟他走的不是很近，也是有尺度的。”林浩然笑道，“我現在就是幫他找找下家，李胖子不僅在咱們村有超市，也在其他村開了超市，有的時候有便宜的貨源，我幫着找找。當然有時候他也會賣車，聯繫一下那些要買車的人，從中拿個三四百塊錢的人情，就是這樣而已，每個月也有小兩三千塊錢的收入呢，加上我在工廠裡的工資，一個月6000塊錢往上走了！”
“你這……”
他看着林浩然那一臉的笑意，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