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大家的困難，就是我的工作。”
許志強一臉笑容。
心中卻滿是無奈。
當初，劉福旺跟嚴勁鬆等人來縣裡要錢，估計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嚴勁鬆在一邊，也是嘆息不已。
曾幾何時，他們去縣裡要錢要糧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厚着臉皮？
個人榮辱，談不上。
這年頭當幹部的要是想顧忌顏面，除非啥都不做。
要不然，就得臉皮厚。
“福旺同志，之前春來同志答應借給縣政府五百萬發工資……”
好歹是領導。
不能讓書記面子丟得太嚴重。
雖然這很爽。
“那是春來答應的，跟我沒關係不是？許書記，當初咱們要點錢糧，那可是……”
劉支書可不是有仇不報的人。
風水輪流轉。
現如今，許書記都來問他們借錢了。
“福旺同志，縣裡的錢，可都是用於支持咱們發展了。要不然，也不會出現發不起工資的狀況……”
嚴勁鬆急忙站出來。
讓劉福旺繼續下去，可不是好事。
早知道，自己就不跟着來了。
“勁鬆同志，你讓他嘚瑟一下吧。我就知道，你這老東西會這樣。這要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態……”
許書記根本就不在乎。
既然來了，就做好了準備。
當初劉福旺來縣裡要錢，那可是更不要臉。
比起這個，貌似自己也不會比他差多少嘛。
見許志強不冒火，反而笑眯眯地。
劉福旺自己也覺得沒勁。
“那筆資金得等川航的人回去纔會到賬。反正要借，就從我們公司走賬吧。”
劉春來下課後，瞭解到許志強的來意。
一點都沒有繞圈子。
既然已經決定要借錢給縣裡發工資。
也沒必要等到川航的錢到賬。
“這不太好吧？那些錢可都是準備生產的。”
許志強有些擔憂。
別影響了生產。
“沒問題的，五百萬影響不大。”
劉春來說道。
“現在就給？不是說等川航的錢到賬？”
葉玲問劉春來。
賬上的錢，基本上都組織生產的。
就連春雨跟蘇爾美回來的款項，也在不斷投入到再生產或生產規模擴大之中。
剛剛纔說了，所有資源跟精力都得投入到生產跟發展上面。
這會兒告訴自己，讓自己把資金挪借給縣裡發工資。
還是五百萬！
劉春來知道葉玲的想法。
“服裝跟衛生巾，隨時都在回款。每個月回款的數額也不止五百萬不是？川航的錢很快就會到賬，現在他們鄭愛跟蘇聯人交涉技術跟維護保養等細節合作，等川航的人回去，錢就會到賬。”
他一點都不擔心川航會賴賬。
除非省裡不在這邊搞國家級的經濟技術開發區。
“是啊，葉玲同志，縣裡確實有很多工作人員揭不開鍋了，幾個月沒發工資，前面的工資發放情況你也知道。”
許志強急忙提醒葉玲。
葉玲難道不知道情況？
不，她知道。
葉玲現在經常回去。
幾乎每天回去都會面對呂洪濤的愁眉不展。
五十出頭的人，頭髮白了不少。
縣裡工作壓力很大。
尤其是資金方面缺口太大。
一個農業縣，每年就靠上交提留來運作。
不多的上交提留還得交一部分到市裡。
上面財政撥款少得可憐。
要支撐劉春來的發展，搞各種配套，縣裡這幾年投入了好幾個億。
未來五十多年的財政，都已經被花光了。
葉玲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怕劉春來是被許志強給逼的。
到時候影響劉春來跟呂紅濤之間的關係。
呂紅濤纔是主管這方面的領導。
“許書記，不是我不瞭解情況。這個月，劉春來借五百萬把工資發了，下個月怎麼辦？”
葉玲問道。
縣裡工廠的產值，不僅要支付前面的欠款，還得用於從蘇聯搞技術跟裝備。
“這個……先把眼前問題解決了再說。大家已經揭不開鍋了……”
許志強尷尬不已。
工資應該是呂洪濤考慮的。
可縣裡的錢，大部分都是他拍板花出去的。
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葉姐，先把這五百萬借給縣財政把工資發了，幹部職工們也要生活。要不是支持我們，他們的日子其實比其他地方過得更好。”
劉春來在這上面倒不含糊。
縣裡爲了他成了這樣。
他也不能當着不在意。
“何況，沒這五百萬，咱們的資金，至少在三個月內沒任何問題。過了三個月，更沒問題了。”
三個月內回款的數額不小。
三個月的利潤，都不止五百萬。
“行吧，反正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葉玲倒是不在意。
又不是花自己的錢。
一點都不心痛。
“春來同志，謝謝，實在是太感激了……”
許志強滿臉感激地看着劉春來，不知道怎麼說。
“我知道，說謝謝不夠……可我真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表達這份感激。”
由此可見，許書記被這問題給困擾得不成樣子。
“許書記，可別這樣！咱能發展到現在的程度，多虧了縣裡大力支持。要不然，咱們大隊現在還受窮，飯都不一定能吃飽呢。”
“你這太謙虛了。即使沒有縣裡支持，以你的能力，怕是做得更大了。”
許志強說道。
“是縣裡耽擱了你。”
“別介啊。咱們這都是相互的。”
劉春來急忙搖頭。
沒有許志強他們的支持，雖然不至於發展不起來。
絕對沒有這麼快。
“還記得當初我收購黃麻的事情麼？我也沒想到周邊縣這麼狠……要不是縣財政把發工資的錢借給我……”
這點，劉春來一直都記着呢。
在其他地方，很難得到這樣的支持。
許志強跟呂紅濤幾乎是傾全縣之力支持他的發展。
雖然是爲了縣裡的經濟搞上去，可劉春來纔是得到最大好處的人。
“是啊，許書記，當年要是沒縣裡的支持，怕早就餓死人了。”
劉福旺也開口說道。
之前，如果換成其它的縣領導，哪裡會給如此待遇？
以前經常去縣裡要錢要糧。
雖然要到的少，幾乎每次都沒落空。
做人，得感恩。
“之前我說的，你也莫往心裡去，我就是開玩笑的……”
劉福旺有些尷尬。
就怕許書記當真。
“行了，你們也別在這裡相互謙虛了。過了這兩年，不就好了麼。現在縣裡稅收越來越高，每年新增個人投資的小廠數量也不小，這些稅收，很快就能解決目前的困境。”
葉玲有些受不了他們相互謙讓。
沒必要啊。
不過也是，要是呂洪濤跟許志強不爲了支持劉春來，不去提前搞配套，等有需要再搞。
縣裡的日子絕對比其他縣過得好。
許志強爲了更快發展，支持劉春來把產業做大。
把能籌集到的每一分錢全砸在基礎建設等方面。
望山水電站一旦建成投產，每年僅僅是電費，都夠全縣幹部職工發工資的。
劉春來笑了。
“確實啊，現在產業園用電量激增，越來越供應不上，等望山水電站建成投產，纔會得到有效解決，光是電費，都不得了……”
望山公社的水電站，就是配套產業園的。
主體已經修建得差不多。
就等蘇聯的發電機運過來安裝調試，一年內就能供電。
縣裡原來的電站即使全力發電，也有些供應不上全縣的用電量。
爲了支持這邊，很多地方都被限電了。
“縣裡正在準備擴建老電站。”
許志強說道。
“還建，有錢嗎？”
葉玲冷哼了一聲。
許志強頓時不啃聲了。
“許書記，擴建的事咱們不着急，可以擺上日程。現在咱們得先消化目前的。後面工資方面儘量保障，這樣一來，大家的辦事積極性纔會提升，工作也纔會更有效率。”
劉春來說道。
擴建個屁。
還拖着工資？
許志強本來就已經退休，雖說還可以再擔任一屆，那也沒幾年時間。
呂洪濤年齡不小了。
50出頭，調到其它地方可能性不大。
也就只能等到蓬縣升級成地級市。
當然，劉春來並沒告訴這許志強，省裡已經準備把這邊搞成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
寅吃卯糧。
把後面的錢挪來搞基礎建設，等正式建設經濟技術開發區時，已經修建好的，上面撥付的資金絕對不會考慮這些工程是借錢修建的，而特意多給錢。
債務就只能等縣財政去償還。
“對了，許書記，離過年也不遠了。縣裡沒打算給幹部職工發放點福利啥的用於補償這幾年拖欠工資的事情？”
劉春來突然轉移了話題。
“屁錢沒有！能發工資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有錢給他們發福利？”
許志強差點吐血。
劉春來這狗曰的，自己有錢不在乎。
縣裡有錢麼？
“這個得發啊！大家辛苦了這麼多年，爲了支持縣裡的發展，一直都勒緊了褲腰帶。不能縣裡經濟發展得肉眼都能看到的程度，可大家卻連吃飯都是問題……”
劉春來說道。
其他幾人都看着劉春來。
說錢的事情呢。
劉春來倒好，開始幫着縣裡操心廣大幹部職工過年發福利的事情。
“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
劉福旺看着劉春來。
他不樂意了。
難道劉春來嫌自己手裡的錢太多了？
要錢真的多，那就再投個廠嘛。
錢生錢，纔是最快的。
“爹，咱們養雞場的蛋不是下得多，孵小雞也要不了那麼多……縣裡要是給幹部職工每人過年發點雞蛋臘肉什麼的，那也能讓大家高高興興地過個好年不是？”
許志強頓時翻起了白眼。
狗曰的！
還是在打縣財政的主意。
“想啥呢！縣財政哪有錢來支付？發工資都從你這借……”
沒錢！
有錢也不這樣幹。
狗曰的。
虧得開始還覺得劉春來同志改邪歸正，是個好人了。
劉福旺也來了勁。
“對！今年我們生豬數量也不少，之前計劃做一批臘肉賣出去的……”
這事情可以搞。
正愁懶得去找銷路。
安排人去零賣什麼的，又不合適。
大隊各家都會按照人頭分發，數量不會太多的。
想要更多？
那就拿錢買。
要是縣裡給大家發，這一下，就得好幾萬斤。
“縣政府沒錢。”
許志強再次強調。
劉支書也大方起來。
大手一揮，一臉豪氣。
“許書記，錢是小事，縣財政打欠條就是了，或則從我們廠的傢俱廠啥的稅收裡面扣也行……”
劉支書可不怕縣裡欠他們的錢。
各個公司，都是要交稅的。
就連楊愛羣的養雞場，也得交稅。
現在採用農村合作社的模式，跟其他大隊的籤合同，讓他們養了去收購。
今年這數量有些多。
山城那邊他們賣的價格本來就貴，還有更多的販子把雞往山城運輸。
賣的速度太慢。
倒不是賣不出去。
活的，長到該出欄的時候不出欄，養着就得虧錢。
每天喂糧食什麼的，不會長肉了。
成本卻依然得付出。
“咱們縣經濟發展得不錯，也得讓所有幹部職工分享一些發展紅利不是？”
劉春來又說。
“還有，雖然縣裡補發給大家的工資不少，但是呢，這錢購買力降低了……”
許志強頓時被這父子兩的不要臉驚得瞪大了眼睛。
嚴勁鬆在旁邊，更是目瞪口呆。
怕是一開始，劉春來就在謀劃這些事情。
“許書記，你真不該答應他。”
回縣城的路上，葉玲埋怨着許志強。
全縣幹部職工發福利。
這得幾十萬。
如果只是行政系統的幹部，倒是要不了多少。
還有縣城的廠子、事業單位。
“劉春來說得沒錯，物價上漲不少，錢在貶值。雖然縣裡欠大家的錢會償還……”
許志強嘆了一口氣。
他就是因爲想明白了這問題，所以才同意的。
這些年，全縣幹部職工的日子怎麼樣，他這個書記不是不知道。
很多人罵，他也不是不知道。
“我就好奇，劉春來不過讀個高中，腦瓜子怎麼就這麼好用。要是他當縣長，這縣不知道得發展到什麼程度。”
葉玲說道。
在她看來，劉春來每次在意的點，都是他們很難關注的。
可那都是非常關鍵的。
“他可不是隻讀了高中。葫蘆村跟別的大隊有什麼不同？”
許志強問葉玲。
“不同的多了去了，沒有哪個大隊有那麼大的宗族……”
“不，最大的不同，是劉春來在大隊部，搞了一個圖書館！咱們縣城，都沒有。”
許志強再次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