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
下午。
晴。
有微風。
帕拉梅拉平穩的行駛在主幹道上。
坐在車上的寧晏玩着手機，跟着來的顏芷也埋頭忙着自己的事情。
身爲秘書，顏芷向來比寧晏忙碌。
從很多個角度來說，顏芷都非常符合秘書這個人設。
有事情的時候，寧晏幾乎都是安排了顏芷來做，沒事情的時候，也不帶人顏芷假期的。
人家當秘書的，好歹還有個週六日，還有個自由空間。
她顏芷，是一點都沒有！
“事情辦妥了。”
顏芷回覆道。
寧晏隨口問了句：“誰的門路？”
真要說起來的話，特別想幫寧晏忙的人，非常多。
有些甚至寧晏都不熟，甚至到現在可以說是不認識了，但還想上趕着來幫忙。
在中國一向有一句話，人情債難還。
不過一點貸款上的小事情，寧晏不覺得有多難，也沒太放在心上。
但顏芷的回答讓寧晏愣了下。
“辛寧。”
寧晏：“？？？”
“這點小事情，不是隨便找找什麼林眠誰誰誰的，就能解決的嗎？”
“通過朋友渠道在寧波本地的銀行拆借幾個億，不符合規則嗎？”
寧晏的話語落下後，顏芷眼睛瞪大了一圈。
“我……”
顏芷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以爲你是要說服工行林行長，讓工行再貸幾個億給天遠……”
雖然看起來都是貸款。
但這裡面的意義不一樣。
這位林行長既然是鄭傑搬出來的，相互之間的熟稔，自是不必多說。
所以，寧晏純粹只是在身爲天遠金融CEO的時候，按照常理見見這位被搬出來的工行行長。
根本就沒想過要怎麼怎麼樣。
畢竟工行也算給面了，行長親自出面。
也只是貸款上的問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牽涉到其它方面的任何合作。
即便只是這樣，都已經算是觸碰到紅線了。
寧晏當然明白顏芷的意思。
顏芷認爲寧晏是想當場打臉。
所以現在的結果就有些曲折離奇了。
“李承澤說，可以，但比較麻煩，建議我試試找辛寧，所以我才找的辛寧。”
顏芷補充解釋道。
“……”
事情都辦完了，寧晏也沒什麼好說的。
反正結果都差不多的亞子。
“行吧行吧，就這樣。”
再十五分鐘後，帕拉梅拉抵達了工行林行長約定的地方，比預計時間早了十分鐘。
好在寧晏到的時候，工行林志遠林行長已經到了。
單是這一點，也算是表達了工行的一絲態度。
合作是肯定要合作的。
至於其它的，需要聊一聊才知道……
服務員幫忙推開包廂門時，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林志遠站起身來，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望了過來。
“寧總，很高興見到你。”
寧晏微笑道：“林行長，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
林志遠心裡的驚訝遠遠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平靜。
儘管早就有傳聞說，資產超十億，掌控近百億現金流的天遠金融換了一任年輕的CEO。
可林志遠也沒想過，會是這麼的年輕。
當然。
出於天遠金融這些年與工行的良好合作，林志遠對天遠金融也是有多一分的關注的。
畢竟是大客。
光是天遠金融的公司賬戶和資金流走工行過賬，就得關注一下了。
畢竟……很多其它的更大型企業他們的公賬不一定放在寧波。
他林志遠也得關心業績的。
誰還不是個吃五穀雜糧的人了？
年輕，就意味着當下的事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請坐，冒昧約寧總喝下午茶，多有叨擾，請寧總見諒。”
林志遠一臉和煦的笑容。
“……”
與所有的陌生見面一樣。
林志遠跟寧晏都沒有開門見山。
都是些沒有營養的寒暄。
諸如茶葉的質量，泡茶的功底等等，隨意起興吧。
喝完一杯茶後，林志遠才提起正事。
“寧總，這次冒昧約你出來喝茶，也是有一件小事情想要談一談。”
“……”
“貴公司，天遠金融一直與我行保持了非常良好的合作關係，毫不誇張的說，貴公司甚至是我們行最大的客戶之一。”
“……”
林志遠講了講一些擺在明面上的事情。
包括他跟天遠金融的上一任CEO的交集。
一副很坦誠的樣子。
但寧晏也不傻，向來有句話叫做鋪墊越久，要說的事情可能就越大。
所以，寧晏也只是簡單的附和兩句。
沒有說太多。
雖然是週末，但目前來說，寧晏的業務時間還是很寬鬆的。
他也沒什麼事情要做。
也沒有地方要去。
所以，他是一點都不着急。
跟林志遠這一類的交際，在寧晏的經歷中其實並不多。
但也耳聞過，總會有過於沉穩的時候。
“寧總，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貴司曾與我行有過借貸的關係。”
在說了差不多半小時的廢話後，林志遠終於說起了正題。
“……”
寧晏也沒裝模作樣，開門見山的道：“林行說的是今年三月份，我司從貴行借的一筆三億，爲期一年的款項對吧？”
事實上，如果不是合作關係。
以公司形式的借貸，一般會稍微長一些，比如五年期。
另外，正兒八經的銀行貸款，年利率基準是4.35%，五年期的是4.75%，在這個基礎上浮動20%左右……
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理解的樣子。
那麼換成很容易懂的方式，常見的借唄年利率最高是18%，同樣借一萬，一年的利息分別是銀行：435塊。
借唄：1800塊。
然而在很多普通人的眼裡，借唄已經是非常靠譜的網貸了，畢竟方便快捷，利息也好像一點都不高……①
聞言，林志遠微笑點頭：“是的，按照合同，這筆款項到期時間是2020年的3月12日。”
“……”
在簡單的闡述了一些事實後，林志遠話鋒一轉。
“我們聽說了一些關於天遠金融的風險信息，不知道寧總方不方便談一談？”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志遠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硬了。
雖然從流程上來說，他這次的行爲完全合乎銀行的相關規定，但從表面上來說，天遠金融根本還沒有到那種高風險時刻。
這麼說不是很好理解。
約等於是曾經刻意跟寧晏交好的小夥伴王思的家裡前兩年遇到的事情。
只是體量不一樣。
寧晏笑了笑，沒有拒絕，很坦誠的道。
“林行的消息沒問題。”
“昨天我們公司徹底結束掉了維持數年之久的外部資金池，這筆款項想必林行也有所耳聞，將近五十億。”
“昨天下午，我們公司運營良好的債務融資業務出現了一些問題，爲了解決這些問題，公司計劃將投入兩億以上的資金。”
“昨天晚上，我們公司的期貨業務出現了波動……”
“今天，我們公司的小額證券託管業務也有一些異常……”
“大概就是這麼些吧。”
“林行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
寧晏的態度是比較配合的。
也沒有太多的推諉。
只是從始至終都過分的平靜，讓林志遠心裡的念頭越來越豐富多彩了。
“寧總別介意，我只是按照我行的流程，進行一個簡單的詢問罷了。”
林志遠先是略帶歉意的說道。
“不過據我所知，天遠金融的負債率很低，持有大批量的現金，即便這樣的情況下，應該也不會引發總行的風險通知吧？”
所謂的風險通知。
你要當真，它就是真的。
你要當做看不見，它也可以是假的。
沒錯。
就是這麼個意思。
以今年的經濟運行狀態，這種風險通知不要太多。
寧晏道：“其實能理解風險通知。”
“在負債率之外，還有很多的事情，比如根據現在的協商結果，天遠金融的風險概率確實比較高。”
“短時間內需要大批量的資金介入。”
“而且資金一直在大批量的流動。”
基本上，寧晏說的，都是林志遠想聽的。
在林志遠打算開口的時候，寧晏又補充了一條：“其實如果林行不介意的話，我還想替公司再貸一筆款項。”
“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按照天遠金融的規模，目前的負債率非常低，我覺得還是可以談的，林行覺得呢？”
聽寧晏這麼一說，林志遠感覺自己都快被意念練成了銅頭。
從寧晏的話語中，他其實已經感覺到了不滿。
林志遠清了清嗓子：“寧總，如果是現在這樣的情況的話，有必要說明的是，這已經超過了總行給我們普通市一級的分行劃分的紅色警告線了。”
“說句不好聽的，別說新的貸款了，還會有其它的問題。”
寧晏做了個手勢：“林行不妨直說。”
林志遠嚴肅的道：“根據寧總您說的這些情況，我們行裡會進行會議討論。”
“有很大可能會是派遣團隊查賬。”
“恕我抱歉，天遠金融的風險遠比我想象的要高，遠超總行劃定的安全線，或許這就是總行提醒的風險來源。”
“在特別的時候，我們行會通過會議研究決定，是否要提前追回貸款。”
“……”
說這些話時，林志遠的語速非常快。
等說完後，林志遠悄悄的鬆了口氣。
只要把這些話帶到了，他答應別人的事情就做完了，剩下的會不會發生，其實跟他林志遠關係不大。
儘管他的意志佔主導。
寧晏端起茶杯，緩慢的捻着，似笑非笑的看向林志遠。
“是嗎，林行確定貴行總行是這麼安排的？”
林志遠推了推眼鏡，感覺有那麼一絲的被輕視了。
於是，他說：“是的，寧總。”
寧晏便給顏芷丟了個眼神。
從來不在正式場合拉了的顏秘書迅速回應。
“林行，因爲一些原因，在來之前，我們曾與貴行總行有過交流。”
“請稍等一下。”
顏芷很快撥通了一個電話。
然後遞給了林志遠：“麻煩林行接聽一下。”
“很快的，不耽誤時間。”
林志遠：“……”
他有些摸不清這兩個看着特別年輕的人的道道。
等他聽到電話裡面傳來的聲音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領導，您好您好。”
“……”
“是是是。”
“我明白的。”
“……”
“領導再見。”
當林志遠接完電話後，整個人後背都溼了。
那邊的話語不輕不重的，還有點軟綿綿的味道。
但林志遠攀爬打滾多年，哪能不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坐蠟了。
相較於地方的約束，林志遠顯然更需要接受的是總行的約束。
因爲地方的約束力度不那麼直接。
但總行的約束會很直接了當。
尤其是跟林志遠通話的這個人。
寧晏不慌不忙的道：“重新認識一下，林行，我叫寧晏。”
“寧總。”
當林志遠再看向寧晏的時候，眼睛裡面的神色完全變了。
他再傻逼。
也知道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一位跟他關係親近，相當於他最大後臺的人物跟他通話的能量有多大。
比起來，鄭傑請求的事情，已經完全算不上什麼了。
至少林志遠很清楚的知道，鄭傑包括那位鄭先生，都沒能力辦到。
中間差了多少，林志遠心裡其實有點數的。
“您其實可以早說的。”
這句話在喉管子裡面轉了一圈，林志遠硬是沒敢說出來。
他太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麼樣階層的人了。
心道：“果然，忽然之間冒出來的人，都不會是簡單的。”
“這次真是太莽撞了。”
“可惜了……”
“一開始給了我這麼多的機會。”
“……”
可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所以林志遠也就只能在心裡吐槽兩句。
什麼年代了，還玩兒這套扮豬吃老虎。
“寧總能具體談談天遠金融的需求嗎？”
索性林志遠也不繞彎子了，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寧晏自然也不會兜圈子，直接道：“貸款五個億。”
“用天遠金融的物業等來抵押。”
寧晏可不會用自己的名義來貸款，得是公司名義的。
“好。”
林志遠一點都沒猶豫，直接道。
“週一寧總派人來我們分行，我會給你辦理好，款子週一上午就能到賬。”
其實如果沒有外界壓力，天遠金融的資質貸款五個億，玩兒一樣。
所以，林志遠纔會這麼的暢快。
當然，這裡面的決定性因素，是剛纔的那個電話。
簡單談妥後，寧晏便告辭離去：“林行，有機會再見。”
①：剛好想起，隨便寫了下，有點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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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PS：今天晚了太久，這一章不知道爲什麼寫得挺慢的，從開寫到結束，花了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