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鄭總已經有了應對問題的辦法，我們現在就召集管理層開個短會吧。”
洪仕勇感慨道：“畢竟一起工作這麼久，總要告個別的。”
秘書蔣云云和申明亮很快通知了各部門領導，會議內容其實很簡單，無非是洪仕勇宣佈自己和鄭姑姑永久的退出新世紀，鄭觀媞再次接過大權。
不過，參會人員的神色各不相同。
洪仕勇心態比較輕鬆，這是他主持新世紀電子廠的最後一場會議了，也可以說是一場同事之間的告別；
鄭觀媞表情最平靜，在她的臉上既沒有“強勢歸來”的得意，也沒有即將接手一個爛攤子的憂慮，平靜的好像只是出去度了個假，今天又返回崗位一樣。
至於其他的新世紀管理層，他們心情是最惶恐的。
當初鄭觀媞主動放權時，她的那些鐵桿下屬要不去了果殼，要不就辭職離開。
現在還剩下來的這批人，不管能力如何，立場上肯定是偏向洪仕勇，畢竟誰也想不到鄭觀媞會再次“王者歸來”啊。
“······我離職的原因就不多贅述了，鄭總以後會掌舵新世紀，相信以她的眼光和能力，肯定可以帶領大家走出這次困境，再創輝煌！”
洪仕勇沒多廢話，很快結束自己的離職演講。
“啪，啪啪，啪啪······”
臺下的掌聲稀稀落落的，管理層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強顏歡笑。
洪仕勇能夠體諒，新世紀不管誰來誰走，總歸還是姓“鄭”，就算鄭觀媞和香港那邊關係很僵，最後電子廠回到她手裡，鄭家那邊也是默許的。
“只是苦了這些經理人，他們既要站隊，也要工作。”
洪仕勇心裡嘆一口氣，不過他現在好不容易落個清閒，已經不會插手了，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請鄭總講兩句吧。”
“各位，好久不見。”
鄭觀媞禮貌的點點頭，打開身前的話筒。
她這邊一有動靜，下面管理層的反應就很明顯了，很多人馬上坐直身體，在肢體上就表達出一種“尊重”的態度。
“我們都知道，現在新世紀處於一種比較糟糕的情況。”
鄭觀媞臉上雖然帶着微笑，不過說出來的決策好像深水炸彈，炸起了萬丈水花。
“我剛剛也查了公司賬戶，下個月工資都不夠全額發放，因此我呼籲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所有流水線員工，大家思想上要做好應對一切困難的準備。”
鄭觀媞波瀾不驚的說道。
“譁~”
這句話剛說完，新世紀管理層發出一陣輕微的騷動，沒想到這個傳聞是真的，更沒想到鄭觀媞居然實話實說，這不是火上澆油嘛。
只怕消息傳出去以後，廠裡會更加混亂。
鄭觀媞也很體貼，給足時間讓下屬驚訝和消化，半分鐘以後她才繼續說道：“當然，新世紀也不能強迫大家留下，如果你們有了更好的出路，我會送上祝福並且結清當月工資。”
“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嗎？”
有些管理層不安的扭動身體，椅子“咯吱，咯吱”的作響，有些面孔嚴肅，認真思考下一步的人生選擇。
洪仕勇忍不住看了看鄭觀媞，她的側臉很漂亮，也有些深邃。
這裡除了洪仕勇和蔣云云以外，沒人知道只要鄭觀媞回到新世紀，果殼那筆訂單就是算數的。
廠裡只是現在沒錢而已，很快資金問題就能解決了。
“在陳漢昇的配合下，鄭觀媞又一次把這些人玩弄在鼓掌之上。”
洪仕勇喃喃自語：“兩人真就神鵰俠侶了唄？”
······
新世紀這邊的消息傳到了陳漢昇耳朵裡，他馬上就給鄭觀媞打了個電話。
“媞哥，你這操作挺眼熟啊。”
陳漢昇“嘖嘖”的說道：“當初火箭101破產，我也用這種辦法篩選了一批人。”
“我可不像陳總那樣無聊，還去考驗人心。”
鄭觀媞笑了笑：“我只是擔心陳總再次反悔，又不認那筆訂單了，所以想減輕一下負擔。”
“媞哥這是在提醒我，別忘記打錢。”
陳漢昇笑嘻嘻的說道：“這是小事，不過我這樣支持鄭總，你是不是應該表達一些感謝呢？”
這個時候，陳漢昇彷彿忘記果殼的成長過程中，鄭閨蜜其實也幫了很多忙。
“這好辦啊，以身相許可以嗎？”
鄭觀媞半真半假的說道。
“以身相許？”
陳漢昇一臉不屑：“媞哥，如果你以爲用身體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麼大可以試試，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心想事成。”
“切~”
鄭觀媞啐了一口說道：“李小楷、崔志峰和曹建德這批精英，我就不要回來了，他們以後能爲你創造的價值絕對不止2500萬的。”
“這倒是。”
陳漢昇也承認了。
“對了。”
掛電話前，鄭觀媞突然想起一個事：“你的那個表哥表嫂，需要我特意幫你留下來嗎？”
“不用。”
陳漢昇拒絕了：“他們願意留就留，要走的話也隨意。”
鄭觀媞點點頭，她估摸着這兩人百分百要辭職的，但凡有點長遠眼光，他們當初就應該留在火箭101。
鄭閨蜜真的沒有猜錯，當會議內容傳到樑小海和唐萍的耳朵裡，唐萍第一時間就決定離職。
“必須走，趕快走！”
唐萍立刻找到樑小海：“從月初開始就一直加班，我就知道新世紀肯定不行了，還記得當初在滬城的那家制衣廠嗎，它倒閉之前也是這種情況，狗日的老闆還欠我一個月工資呢！”
樑小海嘴角動了動，他還記得就在10幾天前，唐萍言之鑿鑿的斷定這場競爭新世紀必勝，那些在果殼的工友肯定要“哭爹喊娘”的找關係重回新世紀。
“要不我們再看看？”
樑小海猶豫着說道：“鄭總回來了，她說不定能挽救新世紀。”
“你當這是電視劇呢，還挽救新世紀。”
唐萍很生氣，她覺得自己男朋友腦子轉的太慢，這樣太容易錯失機會了。
“看看周圍，很多人都在收拾準備離開。”
唐萍叉着腰罵道：“就你想留下來陪着一起死，鄭總自己都承認了，下個月工資可能都發不全。”
“其實也沒幾個走的。”
樑小海爭辯道。
雖然現在新世紀內部很亂，真正離職都沒有一半，流水線員工大概十分之三的樣子吧，管理層數量要多一點。
總共約莫有200人左右，再加上前前後後被果殼挖走的300人，新世紀從一個千人大廠，瞬間濃縮到500人了。
“那隻能說明像我這樣的聰明人少，像你這樣的笨蛋多！”
唐萍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鄭觀媞還算有點良心，主動把工資結清，不然老孃詛咒她一輩子！”
樑小海心裡不太舒服，當初他進廠時，曾經在陳漢昇的介紹下和鄭觀媞李小楷一起吃過燒烤。
那時他都不敢多擡頭，一方面是鄭觀媞身份太高，另一方面是她氣質太好了，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頭色澤飽滿的秀髮，在燈光下耀眼閃爍。
所以，當初鄭觀媞和洪仕勇爭權時，雖然以樑小海的身份做不了什麼，不過心裡是支持鄭觀媞的。
“你走不走？”
唐萍又拿出“殺手鐗”了：“如果你不走，那我們就分手。”
“走也行，去哪裡啊？”
樑小海有些怒氣，但是沒有發作。
“笨死了！”
唐萍馬上說道：“肯定是果殼啊，它以前挖了那麼多新世紀工人，肯定也歡迎我們的。”
這的確是個出路，樑小海想了想說道：“我要不要漢升打個招呼，畢竟是他介紹進來的，而且漢升和鄭總關係不錯，按理說我們應該知會一聲。”
“你可算了吧。”
唐萍嗤笑一聲：“果殼MP4剛出售的時候，陳漢昇就被洪總趕走了，連自己都保不住，知會他有什麼用？”
陳漢昇是真的被辭退了，不過原因並非唐萍猜測的那樣，只是洪仕勇覺得不能再讓果殼的大老闆繼續“臥底”了。
一旦傳出去，新世紀電子廠從上到下好像都是大傻逼。
“行吧。”
耳根子比較軟的樑小海終於答應了。
離職手續辦理的很順利，新世紀根本沒有設置什麼障礙，爽快的結清了工資。
拿到錢的唐萍數了數，頗爲得意的對樑小海說道：“聽我的準沒錯，後面的人可能都沒錢補償了。”
樑小海沒說話，盯着一個人在發呆。
“怎麼了？”
唐萍問道。
“保安大隊副大隊長張衛雨，我的港城老鄉。”
樑小海指着張衛雨說道：“他好像沒辭職，還在維持秩序呢。”
“別搭理他，你也不許去提醒。”
唐萍拉住男朋友走回宿舍，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他蠢是他的事情，現在果殼生意多好，我有個上初二的外甥女，就因爲QQ空間的廣告一直吵着要買果殼MP4呢。”
他們行李並不多，最後樑小海拎着幾個包裹，唐萍抱着桶和盆，快步走向隔壁的果殼。
唐萍心情上有種邁向新生活的喜悅感，一邊走還一邊催促樑小海，他們已經是最早辭職的那一批了，可唐萍還是擔心有人搶在自己前面。
不過還好，來到果殼電子門口時，只有十幾個人提桶等在前面。
只是情況有些奇怪，他們正和果殼的保安在爭論。
唐萍擠到前面，瞭解原因後她居然也加入了吵架隊伍，樑小海趕緊過去拉住：“怎麼回事？”
“狗日的果殼也太壞了，據說大老闆特意下了命令，不收我們這一批新世紀的離職員工。”
唐萍剛剛吵得面紅耳赤，她還趁機撓了果殼保安幾下，但仍然不解氣：“神經病啊，果殼大老闆是誰，我詛咒他全家死光光，包括他的舅舅大姨姑姑叔叔表哥堂姐全部都去死······”
很顯然詛咒並沒有什麼卵用，否則樑小海就要當場暴斃，而且既然是果殼大老闆的決定，那肯定是不會收下的。
鬧騰了一會以後，這些辭職的新世紀員工最終還是離開了，有些去了中央門車站買票回家，有些去附近其他廠裡問一問。
果殼只是最優選擇，但不是唯一選擇，江陵區工業大道這邊還有很多工廠的。
樑小海和唐萍也是這樣，最後在一家玩具廠找到了新崗位，雖然工資也還可以，可福利方面比起新世紀和果殼差了很多，而且沒有夫妻宿舍。
以前樑小海和唐萍能住到一起，這是陳漢昇出面打的招呼。
“先這樣安頓下來吧。”
唐萍對樑小海說道：“總之離開新世紀，絕對是最正確的決定。”
不過玩具廠裡的工作很累，食堂條件和住宿條件也很一般，唐萍做了兩天就有些吃不消。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聽說果殼接受了新世紀的訂單，那筆2000萬左右的代加工訂單依然奏效。
“什麼意思？”
唐萍愣了半天：“這說明新世紀又有錢了，以後的工資又可以發出去了？”
“應該是這樣。”
樑小海有些苦澀，早知道就應該再堅持一下的。
“那我們得想辦法回新世紀啊，這裡不是人呆的地方。”
唐萍反應過來說道。
“怎麼回？”
樑小海默默的抽着煙：“我們已經離職了。”
“嗯······你可以找陳漢昇啊！”
唐萍擡起頭說道：“他和鄭觀媞關係不是挺好的嘛，如果他開口說情，說不定我們還能回去的。”
“又找漢升？”
樑小海不答應：“來了建鄴以後，我好像一直在麻煩他，現在兩家關係都變得疏離了。”
“樑小海，你是在怪我嘍？”
唐萍忿忿不平的說道：“你和自家表弟之間處不好，居然怪我一個女人，難道是我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們絕交的嗎？”
“我······”
樑小海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事實就是這樣的啊。
“總之我不管。”
唐萍又一次拿出絕招：“你如果不找陳漢昇，那我們就分手，我回家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爲什麼你每次吵架，總是拿‘分手’來威脅我呢？”
樑小海真的搞不明白，唐萍已經形成一個習慣了，每當事情不順着她的心意，她總會提出分手。
“我就問你，你找不找吧。”
唐萍似乎算準了樑小海不會答應，冷着臉問道。
“我找可以，但是要給他送點東西。”
樑小海也真是被吃透了，不過他這次也有堅持：“絕對不能再空手了。”
“表兄弟還要客氣嗎？”
唐萍有些捨不得，大概在她心裡，陳漢昇不值得花費錢財去維持關係。
“那我就不去了，堅決不去。”
樑小海說道：“我們就在玩具廠裡做着。”
“行吧，行吧，那你帶點水果。”
唐萍終於鬆口了。
“唐萍，你就不能對我家裡人大方點嗎，我逢年過節給你父母的錢，比給我爸媽的還多。”
樑小海實在是受不了：“你爲啥對我家裡人那麼小氣？”
“水果很便宜嗎？”
唐萍知道這是實話，翻了翻白眼不肯認輸。
“我三姑和三姑父是國家幹部啊，漢升從小到大就不會缺水果的。”
樑小海想了想：“現在果殼MP4那麼火爆，大學生們應該都很喜歡，我要買一個送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