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一杖砸下。
佛祖法身劇烈搖晃，那無上降魔杵都被砸的顫抖起來。
白袍僧人動作粗鄙，一身肌肉掄着禪杖，絲毫沒有高僧風範，只管裹挾驚天魔氣瘋狂砸下，兩眼通紅已經是不管不顧。
“逆徒！若非如今大難不至聖人不出，爲師親自下凡，清理門戶！”佛祖法身臉色慍怒，“你真不想成佛了？”
但張風能看出來。
這無數年前佛祖成佛時的一道神念，根本無法阻擋這狀若天魔的白袍和尚。
“成佛？”
金蟬子硬生生鼓盪一身魔氣，將那無上降魔杵砸落地面，將佛祖法身砸至消散。
魔氣森然中，金蟬子拎着禪杖，一臉苦笑。
“我不做佛了。”
金蟬子長嘆道。
這一切，只有張風和小和尚看得見。
而其他人眼中，則是那無上降魔杵主動飛到張風身前落下，根本不知其中險惡。
“五行，倒是連累你了。”
張風正看得出神，卻沒想到，那白袍僧人的虛影忽然轉頭朝自己笑了笑。
這一刻，張風臉色猛變！
自己之前猜測的果然沒錯！
這白袍虛影，果然不是特效！
而是另一人的魂魄！
而之前那些，自己當初在黑暗世界中看到的各種人物，還有那跟海神格外相似的人物。
也是別人的魂魄！
而且就在自己體內！
“你是誰？”明白了一切，張風臉色有些難看。
實在是像極了自己被人奪舍。那麼多別人的魂魄存在於自己體內，擱誰誰心裡都突突啊。
“我？”金蟬子兩眼微微迷茫，“十世前，一個私塾小書童，名叫江流兒……”
“停，我對這個沒興趣。”張風連忙打斷，“我是問，你爲何在我體內？”
“呵呵，五行啊五行，沒想到當年我等聯手，都沒能保下你的記憶。”金蟬子笑容苦澀，“倒是難爲你了，拼了一身五行創造之力，臨死前護住我等，卻自己丟了記憶。”
“現在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你只需要知道，那上古戰神葉莫凡，比你想象的更要可怕。切記，千萬不要踏出離州半步。”
金蟬子說完，看向小和尚。
目光忽然柔和下來。
“師父……”小和尚呆呆的看着金蟬子。
“你這潑猴，當年爲師說你六根未淨，你還跟爲師嘴硬。你看看，現在紫霞嫁給你了嗎？”金蟬子冷笑一聲，“妖，就算成了佛，也是妖。”
“你以爲你成了佛，諸天大佛便能容你，便能讓你與紫霞雙宿雙飛。”
“呵呵。”
金蟬子冷笑起來。
“師父所傳，真的是無上佛經嗎？”小和尚看着一身魔氣縱橫的白袍和尚，眼神猶豫。
實在是不信，這種賣相的人竟然還會無上佛經。
“是。”金蟬子點點頭，“當年西遊，佛祖便讓我爲世人取經，將佛法傳遍衆生。”
“他以爲，我取的是他給我的佛經。”
“卻不知，我要取的，是這人間的佛經。那一路感悟……還記得那白骨精，臨死還擔心她丈夫在山洞裡餓着，脫身之後竟然回山洞給那白胖公子蒸饅頭，結果被你這潑猴一棍敲死。”
“從那天起，我想起了很多。”
“潑猴，你也知道，我金蟬子，十世爲佛。”
“我醒也是佛，我睡也是佛，我看那漫天雲彩，盡是佛性，盡是禪意。”
“卻唯獨不見人心，唯獨不見當年那小狐。”
“我那天想起來，十世之前，我本是一凡間書童，救了一小狐。”
“十年後，我遇到一個眉心帶痣的女子，卻是那小狐來報恩，隨後我與她相戀。”
“相戀一世未完，第二世又重新相聚，真是甜甜蜜蜜。”
“然後，那狗日的如來找來，說我有慧根，說要順應天意，點化我成佛。”
“又說我六根不淨。”
“我說，那我不當佛了，你回去吧。”
“然後，佛祖他媽的笑了。”
“一道雷霆劈下，將那小狐劈得粉碎！”
“就在我眼前，劈得粉碎！”
“哈哈哈哈，從此我六根清淨，從此我四大皆空，從此我成了金蟬子，從此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此我十世爲佛！”
“我一身佛性，見妖便殺！”
“我普度衆生，度化世人！”
“十世太久了，我原本以爲早已忘記了一切，卻未曾想到，那天，我見到了一女子，眉心帶痣，我知道，我要找真正的佛經……”
“那天我想起了一切，也終於想起了，當年我成佛時立下的誓言。”
“我願屠盡一切佛陀，度化天下妖魔。”
“潑猴。”
“你說真正的佛經，到底是渡人，還是渡妖？”
“殺妖渡人。”小和尚低頭道。
“哈哈哈哈，潑猴，你還是這個頑固樣子，自以爲成了佛，那漫天大佛便會敬你，那諸天神仙便會容你。”白袍和尚哈哈笑笑，摸了摸小和尚的腦袋，“你當年爲了成佛，殺了多少曾經稱兄道弟的妖怪？”
“那些妖怪，不過是娶個媳婦，兩情相悅，便招來滅族之災。”
“那些真正殺人的妖怪，那些滿天神佛派下來的坐騎，卻安安穩穩，甚至還爲他們主人爭得一份取經功勞，說什麼九九八十一難。”
“大乘佛法，人人皆可成佛，妖怪也好，凡人也好。只是有些人容不下它。”金蟬子看向小和尚：“猴子，你說，這是無上佛經，還是無上魔經，重要麼？”
小和尚沉默不語。
身後的金猴法身，滿臉痛苦和掙扎。
沉默許久，小和尚低聲道：“多謝師父傳功。”
白袍和尚哈哈大笑。
邁步走入張風體內。
下一刻。
張風清醒過來，卻見周圍衆人根本沒有一點異樣神色，依舊是滿臉欽佩的看着自己。
顯然，完全沒有察覺方纔那白袍虛影的存在，以及自己和小和尚還有白袍虛影的談話。
張風看了看還在發呆的小和尚，轉頭收起那被白袍和尚砸落的先天功德靈寶無上降魔杵。
猶豫了一下。
直接丟入儲物袋，供百鍊神劍吞噬。
說實話，如此寶物，張風有些不捨的讓百鍊神劍吞下。
畢竟百鍊神劍就算吞下，也不可能直接成長成另一件先天功德靈寶。
但想了想，自己體內的白袍僧人似乎是佛祖的對頭。
而有他在體內，自己遲早要跟佛祖交手。
以張風的謹慎，自然要做最壞的打算。
到時候，萬一這件先天功德靈寶不爲自己所用，那還不如直接讓百鍊神劍吞噬，也不知會成長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