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機會已經給出,卻無人應接,那麼,便也沒什麼好再客氣的了。情場上本就是你死我活,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中,勝者永遠只有一個。
於是,在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在明媚到令人心疼的陽光下,林澤榮做了一件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向白玉表明了心跡。
“白玉,你願意和我試試嗎?”
這個溫和的男人,連表白都是如此含蓄,儘管心裡已經篤定到戰火硝煙,豪情萬丈,出口時依舊溫柔得令白玉心疼。但更加讓她心疼的,是她對於這句話答案的猶疑。
就在出門之前,她還一遍遍地自己說,機會馬上就要到來,她一開始就想要看到的結果也就在眼前。但真正來臨的一刻,她卻退縮了。
“我……”白玉張了張口,眼神四下望着,已是很明顯的不確定意味。
林澤榮又是何等通透的人,立時便明瞭了她的意思,雖然失望,卻還是不忍勉強。
“你可以考慮一下,不必要馬上回答我。我可以等你,多久都行。”只要最後你願意回到我身邊。
白玉低頭無聲,可說算作默認。倒是辜負這樣一個好天氣,到得最後,卻也只能因着人心鬧得不歡而散了。
週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又是新的一個星期。
一大早,白玉如往常一般去到醫院上班,連日來的夢靨讓她顯得精神很是不濟。剛走到醫院大門口,便是一陣急救鳴聲響起,回頭一看,一輛急救車已經停住,醫院裡涌出十多個醫生護士朝着車子快速跑過去,車廂侯門打開,擔架擡出。
時間還尚早,醫院裡的人並算不得多,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清晨的急救聲響吸引過去。
在醫院上班近半年了,這樣的場景也算是見得不少了,白玉望了一眼,也沒有過多注意。
一羣醫生護士圍着擔架牀迅速移動入內,當擔架牀經過白玉身邊時,她禁不住愣住了。擔架牀上一閃而過的蒼白的臉,好像是——姚若梅。
她驚得擡頭再看,牀周圍
都是醫生護士,已經看不到牀上人的面目,卻讓她看見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夏軒函。
這是白玉這半年來第一次見到夏軒函,與從前那個青蔥少年已是完全不同,幾若判若兩人。若不是她與之從小一塊長大,在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形貌的話,乍一看之下,她斷然是認不住他的。
但這並不是她現在應該關注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姚若梅怎麼會一大清早地,就躺在了急救病牀上。而夏軒函那一副憔悴焦慮到魂不守舍的模樣,讓她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姚若梅被迅速送入急救室,急救燈亮起。
簽了到,換了護士服,白玉匆匆往手術室趕。
趕到門外的時候,只留下夏軒函頹然的影子。他歪坐在手術室外得長凳上,頭低得很低,幾乎要埋到地上去,整個身體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呈現出來,猶如被掛在樹梢上的一副紙片人,隨時都有可能栽倒下去。那憂傷,沉重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平復了一下呼吸,白玉放緩步調,慢慢走了過去。夏軒函沒有發現她的到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夏先生嗎?”白玉不得不開口說話,否則就算她在這裡站成了雕塑,夏軒函也不一定能夠發現她的存在。
聲落,夏軒函的背脊似乎僵了僵,然後近乎機械地擡頭看向白玉,滿眼血紅,牙齒緊咬着。
“你是誰?”聲音沙啞,滿臉頹唐。
白玉這纔想起來,夏軒函原是不認識自己的。
“哦,我是冷先生的看護,和姚小姐見過幾次,也談過幾次。”白玉說着,在長凳的另一側坐下,“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是來做產檢的。”
聽了這句,夏軒函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沒想到這次,”白玉轉頭看了一眼手術室亮起的紅燈,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夏軒函,語聲裡沒有太多情緒,“沒想到這次見到她,會是她進手術室。”
夏軒函默然不語,胸膛卻微微起伏着,顯示着他平靜外表之下的不平靜。
“
她上次來的時候告訴我,孩子很好,是對雙胞胎,很健康。可是他們的爸爸卻好像不喜歡他們。所以,她很彷徨,拼命想要留住他們。爲此,她還去求過冷先生……”
“別說了!”夏軒函猛然爆出一句吼聲,嘶啞的聲音在醫院仍顯寂靜的走廊裡,清晰地迴盪着。
白玉轉頭看她,笑,殘忍地,“爲什麼不說?夏先生在害怕什麼?”
夏軒函痛苦地伏低了頭,伸手將頭髮胡亂揉成一團,此刻白玉的眼裡,再也尋不見,半點曾經溫暖少年的蹤影。歲月的荏苒和閱歷的坎坷,讓他過早地滄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推她的……”
白玉心中一動,剛纔在醫院門口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個結果。現在,夏軒函親口承認了,她只覺得很諷刺。姚若梅來不及等她去報復她,卻已經被自己最深愛的男人推向了地獄。按理說,她本該高興纔對,儘管不是她親手做的,但是這樣的結局,對於姚若梅來說,或許更加殘酷。有什麼比被自己最在乎的人傷害,更加痛苦的呢?
但她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報復已經衝擊不了她荒蕪的心,淪爲了一種自我慰藉的方式。
“可她不該那樣做……”夏軒函痛苦地搖着頭,“不該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聞言,白玉忽而想起什麼,猛地轉頭看向夏軒函,“什麼……什麼不擇手段……”不出意料,這話絕對和冷維銘願意讓出百分之三十股份的真正原因有關。
但夏軒函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從我認識她開始,她就用盡一切辦法得到我。爲此,她傷害了太多的人,也讓我愧對了太多的人。我忍了那麼多年,一次次地告訴她不要再這樣,她那樣瘋狂的愛,讓我每天都心神難安,像是每天背上都背了一塊大石頭在生活。可她這次居然再一次利用了安月,她都已經死了,她還是不肯放過她!我怎麼能夠再容忍……”
“你……你說什麼……”白玉怔怔地問,心裡升起的某種預感讓她感到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