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家的妹子，約麼？”
帶着調笑意味的聲音迴盪在天空裡，徐徐擴散，傳入了衆人的耳中，引得他們陣陣失神。
等等等等，我看見了什麼？這位仁兄不僅剛剛出手攔住了琴音絕，更加順手彈了一下她的腦殼，還出言調戲了北冥小姐，而且還是當着他女朋友的面！
東方尊深深的嘆息着：“這小子，簡直無法無天。”
西門庸拍着大腿，大笑道：“厲害厲害，琴家被姐妹通吃了，看琴音絕那小女兒般的反應，我從穿開襠褲開始就沒見過她露出過這表情來，嘿嘿，琴叔叔怕是要氣的臉都黑了。這次來的真是tm的值。”
姬如命端起茶杯：“琴紫月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居然還默認他出軌，想一想安心夢還有某個月人公主，這小子的彩旗到底豎了多少啊。”
“自然是早就知道了。”洛紫緣也端起了茶几，平靜的泯上一口，瞥了一眼在座的衆人：“你們不是女人，而且到現在都還打着光棍，自然不懂學弟的魅力所在。”
三人臉色一僵，乾笑道：“洛紫緣，你這麼說，似乎也對他頗有好感？”
“算是吧，不過我逃的比較快，不然就陷進去了。”洛紫緣語氣平靜，似乎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而且現在他可不是在調戲北冥幽雪，而是在挑釁於她……你們就看不出來學弟的用心麼？”
東方尊微微一頓，沉聲道：“原來如此。”
“什麼意思？”西門庸智商不如東方尊，一時半會沒明白。
“他是在做擋箭牌。”姬如命解釋道：“誠然北冥幽雪剛剛傷了南宮蓉，但要報復也應該由南宮家來報復纔對，琴音絕貿然出手會破壞掉琴家和北冥家本就糟糕的關係，會給文武八家帶來不小的衝擊……所以這小子自己頂上去了，代替琴音絕主動邀戰北冥幽雪。”
“學弟出手的話，也不會引發什麼混亂，反而他出手最合適不過，幽雪目標本就是以他作爲試劍石，提升帝皇武道的領悟。”洛紫緣接着道：“只要學弟能將幽雪擊敗，她會自食惡果，兩度戰敗，她的武道會停滯下來，也會從瘋魔的狀態裡清醒，但是……”
東方尊語氣沉重：“他如果輸了呢？”
“死。”姬如命吐出一個字：“北冥幽雪不會留他性命，當然琴音絕不會坐視不管，但真到了那一步，她會傾盡全力斬殺蒼雲，哪怕自己也要落得重傷也不會罷休。”
……
高空裡，清冷的風鼓起衣衫，北冥幽雪微微頷首，答道：“約！”
蒼雲大笑一聲：“好！”
約，不是約炮，而是約戰，一場接近於不死不休的約戰！
琴音絕眉頭緊蹙：“你太亂來了！這裡由我出面纔是最合適的！”
蒼雲擺了擺手，否認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的目標是我，我就不應該退讓，這丫頭有點瘋魔，不是好對付的人……你回去照顧好紫月，她交給我！”
琴音絕咬着嘴脣，重重嘆息了一聲之後，衣角飄飛着落下：“千萬小心……如果你出事，我會發瘋的。”
蒼雲嘴角一翹，他說：“不會！”
……
風中泛起漣漪，冰冷好似刀鋒落在人的臉頰上，迷亂了視線的落葉飄零，樹枝搖曳沙沙作響。
行走在古樸的山道上，蒼雲平靜的笑道：“這風景真是不錯啊。”
“山路崎嶇，你可以多享受一會，等到山頂之後，你就沒機會去多看了。”北冥幽雪的聲音自他的身後傳來，兩人一上一下的距離不足五個臺階，步伐幾乎一致。
“你是打算拿我祭劍？”蒼雲問。
“是，所以我讓你選擇戰場，至少讓你選好自己的葬身之地。”北冥幽雪直視着蒼雲的後背，視線微冷：“可我沒想到你居然選擇的是山崖之巔，你就不怕被我殺死之後，摔的粉身碎骨麼？”
“我只是喜歡站在高處看風景而已。”蒼雲戲謔道：“你一定認爲我會輸麼？”
“不是一定，是絕對，在你的身上，我見不到你的底線在哪裡，但我相信，我絕對能贏。”北冥幽雪踏步在青石鋪陳的階梯上，語氣鏗鏘有力，這來自於她內心最強的自信。
“你這麼自信，是好事，也是壞事。”蒼雲笑着搖頭，繼續順着山道向上走去。
她腳步倏然一頓，神色怪異的望着蒼雲：“你就沒有一點憤怒？沒有一點的不快？甚至還允許我走在你的身後，只要我隨時出劍，你立刻會死。”
“我給你殺我的機會，你都沒動手，證明你想光明正大的擊敗我，既然如此，何不大方一點……憤怒和不快能給我帶來一絲勝算的話，我立刻可以表演給你看。”蒼雲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來。
北冥幽雪無視了蒼雲的鬼臉表情，繼續順着階梯走上前去。
通往這座山峰之巔的階梯，是一條筆直的青石古道，從山下看過去，那天梯一般的青石臺階看不見盡頭，通向雲霄的最深處，就宛若一柄傾斜着刺入天空的劍鋒，隱約之中，每一步的落下都似乎可以激盪起一陣陣輕微的劍鳴，悄然迴盪在山林間，餘音不絕。
蒼雲腳步踏落在青石階梯上，一股股沉重的壓迫感從四周傳來，合乎自然之勢，由上而下，好似山洪爆發，泥石流滾動，它們衝撞而來，想要碾碎登山者的身軀。
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峰，它是聖靈星最高的一座山峰，山下鳥語花香，水流環繞，山腰鬱鬱蔥蔥，白霧繚繞，泉水叮咚，山頂雲霧交匯，常年飄雪。想要在這一座山峰上修建階梯也是非常之難的，修建了這通天的青石階梯的便是東方家的一任長老，他用盡自己的餘生打造這青石古道，但最後卻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最終第一百座石臺，只完成了第一座。
之前武道茶會的演武場也是他的手筆，只是試作品而已，這條青石古道纔是他真正的傑作，它蘊藏着自然變化之道，暗合自然之勢，每一次風吹草動都可能帶來龐大如山的可怕壓迫力，每一縷樹葉飄零都可能如同刀氣劍影，每一步落下都會讓下一步走的更加艱難。
所以，他們飛不上去，空間是被禁錮的，只能一步步走上去。
蒼雲擡起頭，目光透過有些斑駁的陽光，看見在樹林間有一朵朵盛
放的桃花，花香撲鼻而來，幻化出了美麗炫目的景色想要讓來人止住腳步，迷途而返。蒼雲嗅着桃花的香氣，順手摘下一朵，雙手抱在腦後，如同騷包的文人騷客一樣，哼着小曲，唱着不熟悉的歌詞曲調，且歌且行。
第一個人出發的能看到最美的風景，最後出發的人能最享受沿途的風景。
蒼雲的每一步都那麼輕盈，彷彿那來自於自然的壓迫感根本沒有一絲壓在他的肩頭上，他始終在笑，始終眉頭舒展，始終心情愉快。
而北冥幽雪則是望着他輕鬆至極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以前她不知道蒼雲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但現在她明白了，他與她都一樣，比誰都驕傲。
她的驕傲由心而生，從內裡到外表都是如此，此乃皇道，掠奪征服壓迫是全部；他的驕傲由骨而生，脊樑挺拔，不露皮肉，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放浪形骸，武道通明。
也因爲同樣的驕傲，他不憤怒她毫無理由可言的生死約戰。
北冥幽雪突然想到了，如果早一些認識他，會多好，這樣的一個人，不論成爲敵人還是朋友，都是讓人歡喜的，畢竟他懂得很多，卻從來不多說廢話，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發乎本心，灑脫超然。
只是可惜，她必須斬了他，讓自己的皇道劍意，變得更加鋒利一些。
周邊的風景倏然變化了，從山林的鬱鬱蔥蔥，變成了白雪皚皚、風雪飄動的景象，與此同時，印刻在青石古道上的‘勢’也隨之發生，縷縷劍氣飄逸而出，每一片雪花都帶有可怕的侵略性，落在身軀上錐心刺骨，冰寒冷徹，連身體和心靈都一同凍結。
寒風似刀、飄雪若劍形容的便是這幅場景吧，可蒼雲依然微笑的迎接擁抱了一切的痛苦和冰寒，腳步不急不緩，目光含笑的欣賞這漫天的白色雪景。
北冥幽雪想要運起真元阻攔一下這無孔不入的冰寒刺骨，但她停下了，因爲蒼雲依然踏在滿是雪花堆砌的階梯上，步步上前。
她微微一咬牙，跟了上去，因爲她一樣驕傲。
一場約戰，卻變成了此刻的登山景象，蒼雲看夠了風景，覺得心滿意足，北冥幽雪看着蒼雲的背影，也覺得心中若有所悟。
路過凍結的松柏、撲鼻飄香的梅花身邊，蒼雲順手摺斷了一節花枝，花香撲鼻，將他梅花向後一丟，落在了北冥幽雪的肩頭，望着她錯愕的表情，笑道：“挺合適你的。”
北冥幽雪伸出手想要將梅花彈落，但她的手指卻不順從的將花朵接下來，放在口鼻前輕輕一嗅，低聲嘆道：“梅花香自苦寒來。”
“你喜歡就好。”蒼雲頭也不回。
“奉承我，也不會讓我出劍的時候遲疑哪怕零點一秒。”北冥幽雪目光依舊清冷。
“我知道，只是這朵梅花真的很漂亮，此刻沒有他人，只能送給你了。”蒼雲此刻的笑容必定很流氓。
筆直的青石古道好似山神的背脊脊樑，兩人順着風雪向上，也不知道越過了多少的階梯之後，一道寬闊的石臺浮現在了眼中，蒼雲的腳步終於有所停頓，他低聲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