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明,請高城主進來。”季統的聲音傳來,守門的獵明看了高湛一眼,讓開了身體。
高湛對他行了下禮:“有勞。”
然後擡腳走了進去。
季統還是穿着今日上朝的服飾,而他旁邊的擺放着一看就是御賜的王爺朝服。
他一動不動的坐着,半響才說:“坐吧,不必拘禮。”頓了頓,他又道:“陛下一定是早就準備這麼做了,要不然,一天之間,哪裡趕得出這麼多套衣裳……”
高湛嘆了口氣:“王爺,事已至此,您就看開些吧。這事雖不是好事,不過,也不算壞事,好歹,陛下是真心想要留你的。”
季統擡頭看着他,“是嗎?”
高湛點頭:“千真萬確,陛下她對你跟旁人不一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統的瞳孔猛的一縮,語氣倒是平常:“怎會不一樣?陛下明明待付大哥纔是不一樣的……”
他這話一說,高湛突然就頓了,難不成,季統對陛下……高湛不敢這樣想,卻又不由自主這樣想,這事,是絕對不能讓陛下知道的。可陛下知道嗎?
想到那位女帝的態度,高湛暗自搖了搖頭,陛下一定不知道,又或者,她從來沒有朝那方面想過,可誰人又能想到這個呢?
他看着季統,聲音平和的說:“是不一樣的。陛下從龍之時,就看出你是個人才,所以才千方百計要提攜你。你看我?我那時候可遭罪了,陛下就是逗着我玩的,她待你,就是好,待我,就是欺負我。陛下這個人,一般不大容易待旁人好,但是她就是看出了你的潛力,所以才待你不一樣的……”
季統眼裡的光慢慢消失,是啊,陛下就算待他不一樣,也是因爲陛下覺得他有潛力,而不是因爲別的。
可如今,他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高湛過來,蹲在面前看着那些衣裳,道:“人這一生,真正不可預估,我從來沒想到,您會是位皇子。”
“我自己也沒想到,”季統喃喃道:“直到如今,我還以爲自己是做了一場夢的。我真希望,這就是一場夢……”至少,不會讓他這麼絕望,這麼不堪,顯得這麼陰暗,這麼不可原諒。
他只是仰慕一個女人,可上天就給了他這樣一個懲罰,這讓他怎麼甘心?
“王爺,”高湛站起來,看着他的表情:“不管王爺如何不甘,如今王爺唯有聽命行事,纔是最好的做法。陛下的心思,我已經轉達,可王爺也該替自己考慮一下。你就算這樣,那幫朝臣也不會放過你,你日後,會是時時被人拿來刺陛下的毒刺,與其這樣,倒不如想想該如何取得陛下信任,畢竟你如今是天下人皆知的明王殿下!”
季統長久的沉默之後,然後他緩緩點頭:“你說的對,是我還一時沒轉換過來。”頓了頓,他擡頭看向高湛,道:“哪怕換了姓氏,我也只承認我是季統。”
高湛看着他,季統的眼眶微微發紅,他說:“只有這樣,我才能……”才能在心底裡肆無忌憚的想念那個他本不該想念的人。
高湛不敢再多言,他點頭應道:“陛下一定知道你是這樣想的,所以纔想要保你,只是,陛下也需要一個緩衝,畢竟,她如今纔是最有危機感的人。”
季統點頭:“我知道。”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他才更恨自己如今的身份。
封王過後,魏西溏沒有再召見季統,她心裡也是有些不大舒坦的,不過好在她對季統還是有幾分信任的心思。說來也怪,當年她看中季統的時候,對他的信任就先於付錚,爲此付錚還頗爲微詞,跟她鬧過,如今一想,她對季統就是多了幾分信任。
只是,季統的身份讓她有幾分被人嘲弄的感覺,早知如此,當時就該選個旁人。
不過,這也由不得她,也由不得季統,想必他們兩個人,都不喜歡這事是真的。
靜下心來,她認真的看着她翻了下小冊子,發現不過剩下兩頁了,這一天便能寫完,便想着趕緊寫完,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一個下午,她寫完了整本的《尋仙者錄》,心裡竟然還有幾分成就感,寫完之後,她倒突然有些茫然,她寫這書,是打算幹什麼來着?
然後她好容易纔想起是因爲付錚,因爲付錚她纔要寫的。
想到付錚,魏西溏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了過多的傷心,付錚是去了吧?去了不過才四五個月,她竟然就不那麼傷心了。
魏西溏愈發的茫然起來,爲什麼?是因爲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讓她分了心思嗎?
果然工作有助於遺忘,她願意懷念付錚,只是,她也不想自己整日以淚洗面,可如今,她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就能達到目的,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看着那書,一時不知道要如何處理,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內容,總不能公佈於衆,可是這留在手裡,又有些不妥,萬一她把這書燒了過去,付錚若是說是留給她的呢?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留下來,若是以後小曦兒和小墨兒長大了,好歹還有本付錚留給他們的東西讓他們看,要不然他們都不知父王在這個世上,到底還有什麼想要對他們說的。
魏西溏思來想去之後,把無鳴喚了過來,然後把冊子扔給他,道:“你把它藏在一個朕找不着的地方,不準藏丟了!要不然朕唯你是問!”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說:“隨便你藏哪!”
無鳴瞪着眼,看着手裡的書,突然發現那是王爺筆記,這他還是認得出來的,擡頭看向魏西溏:“陛下……”
“去!現在就去!”魏西溏伸手一指。
無鳴沒法,只得站起來,確認似得問了一遍:“隨便什麼地方?”
“嗯,就是不準藏丟了!”魏西溏強調。
無鳴只好拿了那書走了。
魏西溏不放心,又把他叫回來,道:“不準藏丟了,可記住了?”
無鳴點頭:“屬下遵旨。”
面兒站在外頭,歪着腦袋看,辦道:“陛下你好奇怪啊!”
魏西溏瞪她一眼,“別朝朕面前站!”
每回看到面兒,想起她乾的那些事就頭就更疼了,“今日倒是乖了,輪到你當值?”
面兒嘻嘻一笑,道:“今日是發俸祿的日子,當然要勤快些。”
魏西溏笑了下了,“太后見過你的未來夫婿,可有說什麼?”
面兒得意的點頭:“太后說他長的好看,配我是頂頂好的。太后很喜歡他,還給他糕點吃呢。”
魏西溏點頭:“太后喜歡便好,除了太后要喜歡,你爹孃那邊也要喜歡纔是。”
面兒應了:“知道了陛下,都應了下。他們也很滿意來着。”
想想那少年的臉,魏西溏覺得這是真話,長的那般好看,面兒喜歡也是應當的。
不多無鳴又回來了,“回陛下,藏好了!”
魏西溏問:“藏哪了?”
無鳴傻眼,不知道該不該說,剛剛陛下可是說了,要藏到她不知道的地方,要是說了,不就是欺君了?
好在面兒是個好徒弟,直接道:“陛下剛剛不是說要師傅藏到一個陛下不知道的地方嗎?”
魏西溏伸手一拍腦袋,道:“朕給忘了!好了,下去吧。”
低頭看到那本古籍,想了想,才道:“來人,請左相入宮一趟。”
柯大海趕緊安排人去請左相。
魏西溏便順手翻了翻,沒看幾頁,左相便過來了,“參見陛下。”
“這速度倒是快。”魏西溏笑道,手裡拿着那古籍,道:“書朕看完了,確實有趣新奇,不過既然是你仙山古籍,朕看完,你便拿回去吧。”
柯大海拿了那書送過來,送到了左相手裡:“左相請拿好。”
相卿接了那書,垂着眼眸,“謝陛下。”
魏西溏笑笑,道:“謝什麼,朕借閱你的書,歸還是應當的。若是沒什麼事,可退下了。”
“是,”相卿慢慢站起來,突然道:“陛下。”
魏西溏擡頭:“嗯?”
相卿看着她,笑的一盤春風和煦:“陛下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臣同陛下說的那個西闡之事?”
“賀蘭詞?”魏西溏問,“賀蘭詞想要挑起西闡和天禹的戰事一事?”
“正是,”相卿應道。
“怎麼說?”魏西溏問,“難不成你那邊有消息了?”
相卿道:“想必探子正在來金州的路上。西闡只怕要和大言開戰了。”
魏西溏一頓,猛的站了起來:“真的!”
聲音帶了些驚喜,如果西闡和大言開戰,那就意味着最少三年之內,西闡不敢打天禹的主意,畢竟戰爭素來消耗國力,這也是她不敢冒然對大豫宣戰的原因,剛消耗了戰力,還是要養上一年才更妥當,不過如今溧水城歸位,溧水城精良又實用的武器,倒是讓天禹如虎添翼,魏西溏可是打算好好利用溧水城來攻打大豫的。
對溧水城的好處,魏西溏還打算再多給些,這樣高湛才能盡心盡力給天禹軍隊提供更多的戰備。
至於西溟那塊天然馬場地,魏西溏打算按季調馬,以防萬一戰馬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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