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蕭站着沒有動，溫俊的臉上也沒太多表情，只是隔着十幾步的距離看着他。
已然白髮蒼蒼的……父親。
他以爲早已死了，再也不可能見到的父親。
一晃眼，多少年了。
洛蕭微微恍惚。
“大伯，”童染走上前，扶着洛庭鬆坐起來靠着，她握住他皺褶的手，“洛大哥來看你了，我等會打個電話，他兒子也會過來的。”
洛庭鬆驀地擡眼，神色震驚，“兒子……”
“對，洛大哥的兒子，叫洛故，小名小九，”童染微微笑着，溫柔的道，“現在跟小七在一起，過段時間跟辰辰晚星一起舉辦婚禮。”
她經常會帶辰辰小七還有莫小三來錦海看洛庭鬆，他都認識他們。
“跟小七……”洛庭鬆驚訝的重複念道，小染的女兒，跟蕭兒的……兒子……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道，“爵少……同意嗎？”
童染給大伯倒了杯水，喂他喝，聞言淡笑道，“他同意。”
他絕對不會阻礙女兒的幸福，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小染，我想……單獨跟蕭兒說幾句話。”
“好，”童染也不多說，替大伯掖好杯子，“我先出去逛逛，正好給小九他們打個電話。”
病房的門被輕聲帶上。
童染出去後，整個病房的溫度似乎都降下來了，長長的沉默。
洛庭鬆靠在枕頭上，擡起渾濁的眼看向不遠處長身玉立的清俊男人。
其實跟記憶中沒什麼差別，他的兒子一直都這副模樣，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是溫潤，俊雅，翩翩有禮，他以爲他會當老師，會簡簡單單的生活，跟所有的尋常人一樣。
可這偏差而殘酷的命運將他淬鍊成最黑暗的人，最深沉的……痛苦。
他其實不該愛上童染，哪怕沒有血緣關係，可在他眼裡，他們就是親兄妹。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蕭兒，”他忽然開口，嗓音是蒼老的低音符，“好多年了，爸爸以爲你死了。”
洛蕭沒有出聲。
“以前的事，我出車禍，中槍，包括你媽媽的死，爸爸都不想問你，怎麼樣都不重要了，我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蘇瀾跟過我，我們有女兒，我也害過他們，所以我跟童明海是一輩子的敵人，我恨他他也恨我，爸爸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活在回憶裡了。”
洛蕭驀地擡眼，他緊盯着他，良久笑了，“你爲什麼從不曾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們開車撞了小染的父母，告訴我他們曾經‘死’在你手裡，”洛蕭笑的低沉，七分自嘲，三分漠然，“你說叫我不要活在回憶裡，可是在我一點一點愛上小染的那些年裡，你是眼睜睜看着的，你沒有阻止我，你說童明海是你的仇人，可你卻隱瞞事實，讓我愛上仇人的女兒，這難道是你的目的嗎？”
“蕭兒，上一輩的恩怨，爸爸不想把你牽連進來，”洛庭鬆望着他，眉目沉痛，“我當時只是想，讓你跟小染關係好一點，讓她愛上你，依賴你，這樣以後哪怕她知道了父母死去的真相，她也會因爲愛你，而不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