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貴也是長嘆一聲，緩緩下跪。
此時張貴等人都已身受重傷，喪失了戰鬥力，他們最後的依仗都破滅，如何還能有抵抗之心，所有心思，都轉爲絕望。
“哈哈哈哈！”
裴猛大笑，他最喜歡看別人跪地求饒，然後在絕望中死去，那種感覺，無比美妙。
他的屬下，也都大笑起來，居高臨下，像是看着一堆待宰的羔羊。
“我不怕你，就是你，大壞蛋。”
突然，小雀兒掙開老何的手，從人羣中跑出來，衝到裴猛面前。
“小雀兒！”
李長貴和老何幾人大驚，剛要動彈，幾隻箭矢發出呼嘯之聲，瞬間插在了他們面前的地上。
“再敢動一下，死！”
一名黑衣匪徒手持長弓，神色冰冷。
這箭矢插在地上，箭尾還在微微顫抖，讓所有人都是心中猛的一顫，驚懼的說不出話來。
“小姑娘，你不怕我？”
裴猛彈了彈指甲，裝出慈祥模樣，微笑道。
“哼，壞人，我纔不怕你。”
小雀兒獨自一人面對數百馬匪，卻毫無懼色，言語雖然稚嫩，卻自有一種氣概。
裴猛哈哈大笑，他跳下馬匹，將銀槍扛在肩上，一步一步走到小雀兒身前。
“真不怕我？”裴猛故意眯着眼睛，肩上長槍微微跳動。
楊玄站在一邊，神色平淡，右手指尖卻已經微微跳動。
李長貴等人看的眼皮直跳，渾身發抖。尤其是李長貴，不住叩首，頭重重砸在地上，鮮血直流。
“求求你放過我女兒，求求你，求求你。”
“再敢囉嗦一句，我就殺了她。”裴猛臉色一冷。
李長貴猶如被卡住了脖子，再也不敢發出聲音，只是不住的磕頭。
“怕不怕我？”裴猛表情又是一變，故意露出猙獰。
“我不怕！”小雀兒一字一頓，看着裴猛。
“這樣也不怕？”
裴猛肩頭一動，長槍已經指向小雀兒的眉心，槍尖微微顫動。
“不怕，你是壞人，我纔不怕！”
小雀兒聲音稚嫩，卻神色堅定。
“哈哈哈哈！”裴猛收起長槍，哈哈大笑：“看到沒有，你們幾百人，卻只有一個小姑娘，敢跟我叫板。”
他仰天長笑，笑的眼角都出現淚花。
“你看看你們，我要殺這小女孩，你們沒有一個人敢衝出來阻攔。”
裴猛笑的幾乎喘不過氣，像瘋子一樣：“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阻攔哪怕一下，啊？”
“沒有！”裴猛聲音冷如寒冰：“所以，你們都……”
他長槍高舉，對準了所有人，聲音猶如九幽厲鬼，一字一頓：“給，我，死！！！”
死字一出，就是命令，所有馬匪同時大喝。
“殺！”
殺聲震天，似乎大地都在顫抖。
一時間，商隊衆人哭喊連天，亂作一團，有的甚至想要逃跑，卻被不知道從哪裡射來的箭矢逼迫而回。
巨大的絕望開始蔓延。
一支箭矢突然呼嘯，直奔小雀兒而去。
“小雀兒！！”李長貴發出驚天悲鳴，滿臉絕望。
老何也面現絕望，雙目流下渾濁老淚。
只有小雀兒，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依然站在那裡。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小雀兒又亂跑了，不乖哦！”
隨着這個聲音在小雀兒身邊響起，然後兩根手指伸了過來，輕輕的夾住了呼嘯的箭矢。
“大哥哥！”小雀兒驚喜出聲。
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知道楊玄是如何出現的，也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來到了小雀兒的身邊。
老何張大了嘴，呆呆的看着小雀兒，突然間，臉上老淚縱橫。
“老天有眼啊！”他喉嚨裡發出連他都聽不清的聲音。
李長貴原本已經絕望，一顆心都沉到谷底，可隨着楊玄的出現，卻又把他拉了回來。
“小……小雀兒。”
他喃喃自語，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林素衣微笑而立，靜靜的看着楊玄，目光溫柔。
“嗯？”
裴猛長槍緩緩對準楊玄，神態也恢復正常，眼中發出危險光芒。
“小雀兒，以後不能亂跑了哦。”
楊玄微笑着，將手中的箭矢丟在地上。然後拍了拍小雀兒的腦袋，接着道：“小雀兒，我們做一筆生意怎麼樣？”
“什麼生意啊？”小雀兒好奇，撲閃着大眼睛。
“我幫你把這些人全殺了，如何？”楊玄的聲音平淡，似乎在敘說一件最爲尋常的事情。
“好啊，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小雀兒天真的說，她只有兩個貝殼，漂亮的貝殼。
楊玄緩緩擡頭，目光落在了裴猛身上。
“我不要錢。”楊玄微笑，“就要一個貝殼吧。”
“真的？”小雀兒歡欣雀躍，“給你。”
說着，她從衣袋裡面拿出了一個貝殼，用肉嘟嘟的小手捧着，遞給了楊玄。
“生意成交！”楊玄從小雀兒手中接過貝殼，一聲長笑。
“你是誰？”裴猛臉色變得十分嚴肅。
“素衣！”楊玄根本沒理他，對林素衣道：“帶小雀兒下去，別嚇着小孩子。”
“好的！”林素衣拉過小雀兒，“小雀兒，走吧，哥哥要殺人了。”
小雀兒卻沒有走，她突然跪在了地上。
“求大哥哥爲我娘報仇。”小雀兒聲音無比鄭重，說不出的鎮定，重重磕頭，額頭直接滲出鮮血。
“嗯？”楊玄露出驚訝，看向跪在地上的小雀兒。
“小雀兒……”林素衣捂着嘴，吃驚出聲。
“大哥哥，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娘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小雀兒任由額頭上的鮮血流下，和淚水混在一起：“我一直都知道。”
李長貴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吃驚的看着小雀兒，就連裴猛和一衆馬匪，也呆呆看着這個只有六七歲的小雀兒。
小雀兒伸手用力一抹臉上的鮮血：“我從來都沒有忘記，就是他。”
她一指裴猛。
“就是他殺了我媽媽。”小雀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裴猛，聲音中蘊含着滔天恨意。
從來也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會露出如此可怕的恨意。
這股恨意，簡直要衝天而起，鋪天蓋地。
“雀兒，原來你……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李長貴滿臉淚水，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女兒這副小小的身板裡面，到底隱藏了多少痛苦。
“小雀兒，你怕不怕殺人？”楊玄靜靜看了她半晌，突然一笑，問。
“小雀兒不怕，小雀兒恨不得自己動手把他們殺了，全殺了！”
小雀兒聲音清脆，卻斬釘截鐵。
“好，我帶你去殺人。”楊玄微笑。
“我帶你去殺人。”這一刻，楊玄的身影深深地銘刻在了小雀兒的腦海中，直到許多年之後，她依然無比清晰的記得這句話，永生永世都不曾忘記。
楊玄拉起小雀兒，在沒有人發覺的情況下，淡淡綠光閃過，小雀兒頭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
他拉着小雀兒，眼睛卻看向了面前的幾百馬匪，神色平淡。
“哼，大言不慚，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管我一片雲的事？”
裴猛冷喝，手中長槍指向楊玄。
楊玄神色平淡，看着裴猛：“是你殺了小雀兒的母親？”
裴猛聞言大笑：“死在我手上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誰知道你說的是那一個？”
楊玄點了點頭，淡淡道：“如此，你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裴猛冷笑：“我裴猛縱橫江湖這麼多年，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
“小的們，給我上，一個不留。”
下一刻，銀槍騎士猛然發令。
“殺！”
所有馬匪同時大喝，聲音震天，數百人同時縱馬過來，聲勢震天而起。
“小雀兒，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
楊玄似乎根本沒把眼前的數百名騎士放在眼裡。
“小雀兒不怕，小雀兒要看着他們死。”
小雀兒大聲道，反而睜大了眼睛。
此時，百多名馬匪已經縱馬衝到了楊玄面前。
“小心！”
張貴強忍疼痛，猛然大喝。
“楊兄弟，小心啊。”老何也同時大喝。
“小雀兒……”
李老闆手臂前伸，淚流滿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楊玄和小雀兒要葬身馬蹄之下的時候，金光頓起。
這已經是林素衣第三次見到楊玄的金色光芒了，可是依然感覺驚豔無比，似是天上月光，落在人間。
清輝灑下，帶來的卻不是美麗，而是無邊的死亡。
慘叫聲此起彼伏，百餘名馬匪伴着金色月光起舞，化爲一地的殘肢斷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