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無面石人，神話時代，聖龕之力
羅南搖搖頭，“接下來我去什麼地方找你？”
綠焰巨臉開口道：“在原地等我吧，我會找到你。”
說完，巨臉炸開，化作無數綠色的火星逸散一空。
地上的火焰也隨之熄滅了，既然埃瓦奎讓他原地等待，他便在這片駐留下來。
說實在的，羅南初到中部，人生地不熟，如果埃瓦奎真丟給他一個地址讓他自行前往，他反而要皺眉。
來之前，秘能工坊的法林給了他一份中部大陸的地圖，但很簡易，上邊只標註了幾個超大型巫師勢力的勢力範圍。
——生命王庭，命運鐘擺，還有坦吉斯塔。
這是中部大陸的三個巫師帝國。
生命王庭近似一個橢圓，命運鐘擺則類三角的形狀，坦吉斯塔如一條盤臥的長蛇，三大帝國在地圖上呈三角鼎立之姿，彼此間皆有一段空白的區域間隔，三大帝國環繞的中心，則是一片未知的空白。
羅南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在中部大陸南側邊緣的一處山脈，距離生命王庭很近，不過他沒在地圖上找到“元素法環”的地址。
羅南將顯眼的遠航飛艇收進空間指環，又點起一團篝火，而後在溪中捕了一些河魚。
一種普遍兩指長，半指寬，鱗片淡紫的魚，不知道名字，是他在南部從未見過的，但味道極其鮮美，無論是火烤還是煮湯都是上上之選。
三級巫師並沒有徹底超凡，也需要定期進食，羅南在飛艇上吃了半年的乾糧，難得品嚐到這新鮮食材的美味。
河魚的香味引來幾波野獸和魔獸的覬覦，不過都被羅南展露的氣息給驚退。
不知不覺間，日落西沉，星月落滿夜空。
溪水畔，潺潺的流水聲中，羅南藉着月光輕輕擦拭脣角，站起來，法袍下已是堆成小山狀的魚骨。
這條野溪中的紫鱗魚今日幾乎被他捕光，想要恢復至往日的熱鬧，怕是需要一段時間了。
羅南原本還想練習一下冥想，試驗剛構築成的【螺宮】秘法，頭頂巨大的圓月下，一片黑影快速向他飛來。
他眯起眼睛看清那是一羣黑身白頭的貓頭鷹，待到了近前，只見那密密麻麻的貓頭鷹朝一處聚攏，最後化作一道強壯的人形悄然落在他的近前。
“願衆靈庇佑你，我的朋友。”
埃瓦奎向羅南行古老之禮，張開雙臂，熱情地與他擁抱。
羅南迴以禮節，他有些意外，沒想到埃瓦奎趕來的竟然這麼快，他本都已經做好在這裡等待半月甚至更久的心理準備了。
“再次感謝你的赴約，戴米恩。”
埃瓦奎眼眸純淨，言辭懇切，現在的他完全不似當初奇才爭奪戰時的霸道冷傲，或許現在纔是他本來的樣子。
“是我該感謝你纔對。”
羅南搖頭，無論是埃瓦奎送給他遮掩靈魂氣息的神秘指骨，還是在靈魂上的指點，對他的幫助都無比巨大。
“朋友之間不用說這些。”
埃瓦奎微笑着上下打量羅南，眼眸中浮現出絲絲的異色，“你靈魂上的問題幾乎完美解決了，你變得比一年前更加強大
如果我這次能夠順利通過試煉，你身上剩下的那點癥結，我或許能夠有辦法替你解決”
羅南神色微動，他知道埃瓦奎指的是什麼——赫卡爾託的殘留意志！
雖然他利用手段，將赫卡爾託復甦的絕大部分意志都“送”到了冰晶魔蛇的身上，但只要他體內還流淌着赫卡爾託的血脈，一直動用這份力量，赫卡爾託的意志就不可能在他體內徹底滅絕。
這一直是他如鯁在喉的一個問題，卻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上古靈巫是靈魂一道的專家，埃瓦奎說不定真有手段能解決。
“走吧。”
簡單寒暄之後，埃瓦奎招呼羅南動身，“這裡距離衆靈之殿最近的一個入口並不遠，我們應該能夠趕得上在下一個月圓進入..”
羅南點頭，兩人乘着夜色啓程。
埃瓦奎對中部大陸比羅南熟悉得多，卻也只是相對羅南而言，對於三大巫師帝國以及一衆大型巫師勢力，他了解的同樣也不多。
對此埃瓦奎的解釋是：“我在中部大陸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勢力之外的區域遊走，你我這般的實力，在中部只能算做底層。
在正式獲得衆靈認可之前，我根本不敢完全暴露在一些大型勢力的視野裡..”
羅南表示理解，靈巫在上古時期曾造成過巫師界巨大的動盪，難保現在的巫師勢力中沒有與之仇怨的，畢竟中部不比南部，四級黎明就能差不多橫着走了。
從埃瓦奎話語裡透露出的意思可知，在中部，哪怕是四級巫師，也是頗爲常見的存在。
連一方豪強可能都算不上，只能說頗具實力，勉強擁有在大陸上游歷行走的資格。
這是一個更大的舞臺。
羅南心中生出幾分淡淡的期待。
兩人在山脈間遊走，不斷深入原始，在第五個白天的正午，終於趕到埃瓦奎所說的衆靈之殿入口位置。
“就是這裡了。”
撥開層層虯結的枝蔓，一股潮溼中略帶腐臭的氣味迎面而來，埃瓦奎領着羅南來到一處地方。
這是個不算大的沼澤地，灰黑色的泥漿中落滿枯枝敗葉，還有溺死在其中，或新鮮或腐敗的野獸屍體。
“距離月圓還有三天。”
埃瓦奎擡頭仰望天空，對羅南道：“我需要做一些準備，你可以休息一下。”
羅南點點頭，然後他看見埃瓦奎獨自踏入沼澤之中。
他完全不顧其中的骯髒和腐臭，任由污穢的泥漿沾滿全身，以一種莊重且虔誠的神態，將沼澤地裡一具已經呈半腐爛狀態，生滿蛆蟲的鳥屍抱起，然後一步一步走回乾燥的岸邊。
埃瓦奎口中低頌着古老的禱言，將手中的鳥屍輕輕放在地上，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神聖氣質散發，彷彿正進行一場特別的儀式。
羅南親眼見那腐爛的鳥屍像蠟一樣融化進泥土中，緊跟着一隻半虛幻的發光小鳥從地裡飛出，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茫茫林間。
埃瓦奎一直重複這樣的行爲，他一具接一具地將沼澤地裡的動物屍體抱出，挨個用神秘的儀式將它們的魂靈送走，無比虔誠。
巫師晉升正式之後，靈魂得到初步的昇華，肉體損毀，也有一定的概率能夠讓靈魂得以保存。
這時候如果有特殊的秘法加持，巫師以靈魂體的形式同樣也能夠存活很長的一段時間，但很難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且最終無法避免迴歸安寧之鄉。
在埃瓦奎進行“儀式”的過程中，羅南在一旁一直在思考靈魂和肉身之間的關係，不知道爲什麼，旁觀埃瓦奎的儀式，他的內心也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平靜。
他看着隨動物屍體的運出，沼澤地裡的泥漿逐步減少，水位一寸寸地下降。
三天之後，在臨近月滿的黃昏，整個沼澤地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乾涸的盆地，沼澤中所有的泥漿不知流陷去了哪裡，而在盆地的中央，佇立着一尊黑色的無面石人。
“可以了。”
淨身後的埃瓦奎遞給羅南一個眼神，領着他一步步走入盆地，走向那黑色石人的位置。
此時太陽的光線徹底消失，圓盤似的滿月從樹梢上升起。
銀色的月光灑滿整個盆地，叢林間一切蟲鳴鳥叫的聲音不知何時都盡數遠去，整片樹林陷入一股巨大的神秘、寧靜的氛圍當中。
羅南隨埃瓦奎走到石人跟前，看埃瓦奎從獸皮口袋中拿出一柄造型古怪的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然後將鮮血一點點滴在石人的頭頂。
“見證者，同樣也要。否則無法獲得進入衆靈之殿的資格”
埃瓦奎將骨刀遞給羅南，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我需要提前告知你，進入衆靈之殿後，絕大部分的法術都無法施展.
如果你現在後悔的話，還來得及，戴米恩。”
羅南沉默一會兒，而後平靜地從埃瓦奎的手裡接過骨刀，學着埃瓦奎剛剛的行爲，割破掌心，將鮮血滴在石人身上。
埃瓦奎見此，明顯鬆了口氣，看他的眼神，也越發親近和信任。
將骨刀還給埃瓦奎後，他聲音急促地念起一段古老拗口的咒言，同時手指沾血，開始在石人表面勾畫起一些古怪的圖案。
像是某種特別的符文，又像是古老部族的圖騰符號。
埃瓦奎後續又補滴了幾次鮮血，直至將圖案畫遍石人的全身，這時候，兩人頭頂的滿月也恰好升至正空，月光灑落在石人身上，一層淡淡的銀霧騰起，黑色石人微微震顫了一下，緊跟着沒有五官的面部忽的多出兩個黑色的孔洞，孔洞中源源不斷地流出黑色的濃稠液體來。
“嗯？！”
羅南注意到石人“淌淚”的樣子，沒來由的覺得有些熟悉，口中情不自禁發出略微詫異的聲音。
“你之前見過這祭靈石雕？”
埃瓦奎回頭看他，慢慢擦拭手中血漬。
“不。”
羅南搖頭，解釋道：“只是見過與之類似的東西。”
他將曾見過的“聖龕”石柱的事情跟埃瓦奎簡單說了。
是的，眼前這尊石人，材質特和羅南當初在白石堡外追尋冰晶魔蛇時找到的那個聖龕祭壇極爲相似，都是類似的材質，也同樣會流出不明成分的黑色液體。
他原本只是以爲相像，沒想到聽完他的講述，埃瓦奎反而肯定了他的猜測。
“是，祭靈石柱本就是用聖龕石鑄造的，你的感覺沒錯。”
“聖龕石”
羅南忍不住詢問：“能詳細說說嗎？”
有關聖龕的知識他還是學徒期時從老威爾斯那得到的一本古老筆記上了解到的，一直好奇，但筆記上描述的並不多。
埃瓦奎看着要知道不少，他自然不想錯過這個求知的機會。
這時候，石人臉上淌出的黑色液體已經在兩人腳下積起薄薄的一層，埃瓦奎並沒有移步的意思，看得出接下來這個過程還需要維持一段時間，他略微沉吟，然後開口對羅南道：“有關聖龕的傳聞有很多，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太古之前的時代”
“太古之前？”
羅南怔了下。
“是。”
埃瓦奎點頭，平靜道：“那個元素矇昧，連符文都沒有誕生的混沌時代。
那個時代，也被稱爲神話時期。”
“神話..時期”
羅南第一次聽說這個名稱。
“傳說神話時期，神明與神明的代行者們橫行人世，彼此曾爆發極爲慘烈的戰爭.
這場戰爭導致了大量神明的隕落，神話退場，後來纔有太古巫師們所創造的輝煌。
神明的戰爭在天空大地和海洋間留下了許多的殘存力量，這些力量被那些並不甘心就此退場的神明用一種特殊的形式留存在世間，期待着拾取到這些力量的信徒有朝一日能夠將祂們從遺棄之地召回。
可惜神明們沒有想到，他們所留下的佈置，並未讓事情按照他們所想的方向發展，反而成就了我們。”
埃瓦奎淡淡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明之力也是巫師文明的重要啓蒙.”
“我明白了。”
羅南若有所思，“聖龕就是儲存神力的容器。”
無面石人臉上流淌出的黑色液體，這時已經沒過兩人的膝蓋。
“不。”
埃瓦奎搖頭：“儲存神力的容器是神龕，聖龕是古老巫師們創造出的神龕仿製品。”
”最早誕生的那批巫師，一直都沒有放棄對神明之力的解析和研究。真正的神龕大概在遠古就已經無跡可尋了，現在還能找到的，基本上都是太古巫師們仿製的聖龕。
聖龕裡儲存的，也只是仿製的神力——擁有一部分神力的效果，但不是真正的神力。
聖龕石就是那個時代的產物，據說聖龕石挖掘開採於異世界空間，現在的話，同樣也非常稀有了”
上古，遠古，太古，還有太古之前的神話時代神龕，聖龕.
羅南一路走來，不知不覺中見識了巫師歷史滄桑厚重的一角，心中生出幾分得見史詩的波瀾壯闊之感。
埃瓦奎繼續說道：“..古老巫師們曾嘗試將神力，以及他們仿製的神力融入符文法陣，鍛造成法具，甚至是煉製成魔藥..他們也將這個課題保存，留以後人研究，就是以聖龕祭壇的形式”
“魔藥？！”
羅南聽到埃瓦奎話語裡提到的，有關古代巫師們對聖龕之力的運用，沒來由的心頭一突。
他下意識便想到當初安格列送給他的那瓶特殊的“燃神藥劑”。
正是因爲那瓶“燃神藥劑”裡所蘊含的特殊成分，才促使他【苦行鍛體】的突破。
再結合當初在白石堡偶遇安格列，安格列明顯也是奔着聖龕之力去的
這兩者之間所存在的聯繫.會是一個巧合嗎？
羅南的心砰砰直跳，連帶着心臟上銘刻的小小聖樹圖案，都變得閃爍不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