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牛魔與出口
幾滴殷紅的血液穿過堪堪閉合的灰霧之牆，落在地上，活物一般蠕動。
羅南眸光微閃，腳下一動，將其狠狠踩滅。
灰霧之牆對面立刻傳來尖銳刺耳，如女人的厲聲尖叫，還有無數水花拍打牆面的聲音。
和上一次遭遇人頭怪物時一樣，一段時間後，牆對面尖銳嘈雜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消失得無影無蹤。
莫莉爾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看羅南，“這牆會動？”
“看樣子是的。”
羅南查看自己手裡的空間之鑰，上邊充斥的空間能量波動明顯減弱了許多，原本通透的銀白，變得有些暗淡和晦澀起來，有朝着普通白銀形態發展的趨勢。
莫莉爾忍不住嘟囔：“本來就沒有方向，迷宮還在移動，那得找到什麼時候去？”
“暫時來看，只能慢慢碰運氣了。”
羅南迴了一句，繼續往前走。
他們的運氣顯然不是很好，剛躲開那“盛宴”巫師沒多久，便又在一個通道拐角，身不由己地停下。
——
昏暗的通道內，似有若無地飄蕩着八音盒的聲音。
一束光從頭頂打下，落在一道人影身上。
那是個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女人，金色的頭髮高高盤起，長相極爲漂亮，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詭異的卻是她整個人如木偶一般踮起腳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碧色的眼瞳也顯得無比空洞。
她雪白飽滿的胸口上，插着一個巨大的黃銅色發條。
羅南的目光剛落上去，就感覺到莫莉爾用手輕輕捏他腰間的軟肉，並傳來細若蚊蠅的警告聲：“不許看！”
“咔咔咔——”
突然的，女人胸前的黃銅發條一陣轉動。
木偶般的女人像是得到這股發條釋放的力量，一連串僵硬定格的舞姿，整個人猛地朝羅南兩人這邊靠近了一段。
羅南眼眸微動，帶着莫莉爾慢慢按原路退回。
可才一回頭，就遠遠看見在來時通道的盡頭，一道身穿鎧甲，單手持劍，如古代騎士般的身影安靜地站立在那裡。
羅南瞳孔一緊，身側的莫莉爾更是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是防止自己會忍不住突然尖叫起來。
輕吸一口氣，就在羅南緩緩擡起自己攥緊空間之鑰右手的剎那
“噔噔噔——”
“咔咔咔——”
古老戰靴重重踩踏地面，以及發條急速轉動的聲音同時在身前身後如催命一般快速響起。
“唰——”
鑰尖的鋒銳輕輕劃破灰霧所構的高牆，羅南抱緊莫莉爾，就像當初在荷馬藍小鎮抱緊她躲避從天而降的黎明之火般，一個側滾翻身入牆。
堪堪落地的剎那，羅南便反手一掌朝灰霧之牆的縫隙處拍出。
以鈦略顯遲緩地涌出，在空間內轉化成燦爛的黃金之態，濃烈的法術波動下，十六對黃金鷹翅迅速展開，又更快地合攏！
“轟！”
高牆的另一頭，磅礴如洪水的可怕能量噴涌出來，狠狠衝撞在黃金鷹翅之上。
羅南直接被這股力量頂得重重撞在身後的牆壁上，口中鮮血咳出。
這時候又有一股詭異的詛咒之力蔓延出來，順着黃金鷹翅飛速延伸。
被那詛咒之力攀附過的地方，黃金形態的以鈦像是在一瞬間經歷了漫長時間長河的沖刷，光芒暗淡，一塊塊金色如金屬鏽蝕般剝落下來。
“接着！”
羅南咬牙，一甩手將手中的空間之鑰丟給莫莉爾。
莫莉爾一把接住，頭髮上瞬息燃起熊熊的火焰，一雙眼眸也突然變作尊貴的金紅之色。
莫莉爾手中漂亮的女式手杖舉起，脫手而出，呼嘯着朝狂暴力量涌出的裂縫處甩去，也不去看結果，緊跟着便持握空間之鑰對準裂縫的位置狠狠向下一劃！
快速合攏的灰牆就像一座不斷合上閘門的水壩，從縫隙另一頭噴涌出的狂暴力量逐漸小去，直至完全消失。
“砰！”
待灰牆完全合攏，牆壁對面傳來一聲巨大且沉悶的巨響，牆體似乎都跟着微微震動了一下。
“呼——”
有驚無險。
羅南吐了口濁氣，緩緩從牆邊站起來。
以鈦收回他的法袍之內，右手不斷收縮舒展，緩解着剛剛那詭異詛咒之力所帶來的些許影響。
一抹銀光划過來，羅南隨手接住，他略感詫異地瞥了莫莉爾一眼，他沒有想到莫莉爾竟然如此爽快就將空間之鑰歸還。
莫莉爾倒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這一刻的她讓羅南在她身上找回幾分對她昔日“灰燼魔女”的印象。
沒有這空間之鑰，他們在迷宮內怕是已經死上好幾次了。
羅南看着手裡的銀鑰，緩緩搖頭。
這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該覺得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擡起頭，想要打量眼前新的環境。
下一秒羅南的眼神卻微微定格，與此同時也聽到一旁莫莉爾的聲音。
“沒想到我們的運氣還挺好。
不過這門，是不是稍微多了點？”
只見此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筆直的通道。
通道兩側，每隔一小段距離便會有一扇刻滿古怪花紋的小門，通道盡頭，也同樣佇立着一扇小門——也是唯一一扇門上沒有任何紋路，異常光潔的小門。
羅南遞給莫莉爾一個眼神，然後慢慢走上去。
他來到距離他最近的一扇小門前，眯起眼睛打量眼前小門的樣子。
這是一扇灰色的小門，門上有黃色的紋路勾勒着一些意義不明的圖案，在門把手的位置，有一個明顯的鎖孔。
羅南拿起空間之鑰，對準那鎖孔的位置，輕輕插入
但很快又拔了出來。
他眸光閃爍了下，放棄嘗試用空間之鑰直接開鎖的想法，轉而調動精神力，慢慢順着那鎖孔朝小門內滲入。
彷彿穿過一條漆黑且漫長的甬道。
某個瞬間，眼前終於得見“光亮”！
羅南精神力微微一緊，“看”到小門內是一個不算太大的空間。
這空間內，到處都佈滿了粘稠噁心的黃色黏液，天空中淅淅瀝瀝地下着黃色黏液的“小雨”。
在空間最中心的位置，無數的濃稠黏液匯聚成一個黃色的小湖，湖中似乎還盤腿坐着一道人影.
就在羅南想要看清那人影具體的長相時，忽然！
一股超出此前那灰牆對面兩個五級怪物十倍不止的恐怖力量突然出現，就像憑空出現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將羅南“拽住”！
一瞬間羅南感覺整個靈魂彷彿都要順着鎖眼被吸攝進去，體內靜靜懸浮的生命光球似被狂風吹動的火焰，絲絲縷縷的生命氣機竟被拉扯着朝對面涌去.
“呼——”
羅南猛地斷開探測鎖眼的精神力，臉色蒼白，整個人狼狽地向後猛退了幾步。
眼中有難以掩飾的震驚和恐怖之色浮現。
“裡面那道人影是什麼實力？”
“六級？！”
“還是超越六級，黎明之上的恐怖存在？！..”
羅南嘴脣緊抿，盯着面前的黃紋小門定定看了許久，確定那股可怕且詭秘的力量確實無法從門內滲出，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眼下所處的這個地方並不是什麼迷宮。
而更像是一座監牢！
所有被困在迷宮內無法脫逃的巫師是監牢內的囚犯。
弱肉強食，實力一般強的，在監牢的走廊四處遊蕩。
而實力過於恐怖的，則被關押在單獨的牢房內。
日復一日，直至他們身上的“罪惡”被洗清，在無盡的絕望和痛苦中死去.
“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莫莉爾抓住他的手，迫切地追問。
羅南搖搖頭，沒有解釋，只是轉身朝前走去。
他目不斜視，再不敢輕易去窺探兩側任何一扇門內的情況，徑直走到通道盡頭的小門前。
羅南在沒有任何紋理圖案的白色小門跟前躊躇一陣，最後下定決心，對一旁的莫莉爾低聲囑咐道：“你躲我身後，萬一發生什麼事記得及時躲開。”
莫莉爾聽到這話怔了下，嘴角似乎上揚，卻擡了擡下巴，從鼻子裡發出假裝不耐的輕“嗯”聲，然後眼角止不住下彎地走到他身後乖乖站好，順帶從他背後探出半顆腦袋好奇地對門張望。
羅南這纔拿起手中的空間之鑰，一臉平靜地將其插入小門上的鎖眼，然後輕輕一轉。
“咔嚓——”
伴隨着清脆白銀鎖釦轉動的聲音，眼前的小門“嘎吱”一聲自動向內打開。
有柔和的白光從內裡透出，伴隨着淡淡的法陣波動。
羅南眼眸閃爍了下，緩步朝門內一步踏入。
這時候一雙小手主動抓住他的手掌，緊步跟了上來。
下一刻，一陣略帶灼熱的狂風迎面吹來。
羅南發現自己踩在一片堅實且乾燥的土地上，擡起頭，看到天空中懸掛有一輪明晃晃的太陽。
羅南忽然聽到一股無比粗重且巨大的喘息聲。
他聽見莫莉爾短促的低呼，擡頭，下一秒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得一下愣住。
——
只見一頭如山嶽般高聳巍峨的黑色怪物佇立在太陽之下，沙漠之間。
它長着一顆無比碩大的黑色牛頭，兩隻巨大且鋒利的牛角彎曲向上，角尖閃爍着刺眼的紅光，彷彿能刺中天上的太陽。
黑色眼眶中心，不熄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着，目光所及，空氣發生大片大片的扭曲。
它的鼻孔中噴出滾滾的濃煙與火星，每一次呼吸，都能在大地上掀起灼熱的狂風，粗重得像是火山噴發的前兆。
滾燙的熔岩從它的嘴角滴淌下來，落在地面上發出嘶嘶的聲響，瞬間融化出一片岩漿的泥潭。
它的頭顱之下是直立的人身，四肢強壯得就像是山柱一般，肌肉和肌肉的縫隙之間流淌的盡是赤紅色的岩漿，有五根無比粗大的符文鎖鏈將其的脖頸和四肢牢牢鎖住，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牽扯出“嘩啦嘩啦”金屬碰撞的巨大聲響
憤怒、火焰、毀滅.
羅南腦海中不斷跳出有關眼前這龐大牛魔的象徵之詞，他站在這牛魔所投射下的陰影之中，一時之間幾乎忘卻了思考。
直至那牛魔重重噴吐出一口帶着濃密火焰的吐息，發出震動天地的甕聲甕氣之響。
“準備好回答巴布利的問題了嗎？
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