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何謂英雄?

華山之顛,裘千仞大徹大悟,一燈大師收徒而回,周伯通狼狽而逃,瑛姑孽情難斷。

而那原先已經被郭靖虐得不成樣子的西毒,卻是領悟“逆轉經脈”,自悟《九陰逆經》一脈武學。真氣順逆交錯之間,已然神智瘋顛,成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西毒威名。

原本已是一代頂峰,如今更進一尺,連敗郭靖、東邪、北丐,逼得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武功天下第一。

此時的歐陽鋒,估計就是武功剋制他的南帝來了,合一陽指與先天功之力,也勝他不得。

可惜這一代絕頂高手,落得瘋瘋顛顛的下場,被黃蓉一句“你是誰”給敗在自己手上。

武林之事,至此而終,兩人趕往襄陽的路上,卻是遇到穆念慈,救了她的清白,又給她與楊康的兒子,起了那個後世鼎鼎有名的西狂楊過之名……

不過到了這裡,林牧卻是進行了一點修改,也不能說是修改,前世金老爺子,後期也是在做這項工作。

那就是將襄陽守將呂文德,換成了其弟呂文煥。

真實的歷史上,呂文德其實是南宋晚期名將,稱之爲南宋柱石也沒什麼誇張的,雖然歷史上記載他貪墨軍餉,私自任用本家勢力,幾乎成了一個大軍閥。但他的功勞也是無法抹去,人無完聖,稱其爲一代名將也是可以的。

但在早期的《射鵰》和《神鵰》裡,爲了體現郭靖的正面形象,金大俠將呂文德塑造成一個貪生怕死、無能惜命的形象。在《神鵰》最後,甚至有他全身鐵甲披掛、抱着小妾在小堡中一邊口吐白沫地祈福,一邊不停發抖的描寫,可以說把他黑到了姥姥家。

這樣的情況,在文學作品裡時有發生,比如說楊家將裡的潘仁美,其實就是宋朝開國大將潘美,戰功卓著。一個人的功勞,加起來比整個楊家將還多,最後沒法及時救援,也有客觀的原因,但經《楊家將》一番大肆描寫,頓時就成了一代權奸,臭名傳世。

當然,尹志平也是無辜躺槍,一代全真,竟然成了那種形象。

後來的金大俠可能被讀者的認真給影響到,在後來的修訂版本中,將這兩人,全都換了人。只是固有印象已經種下,已經難以抹去。

因此,林牧纔在這最裡,將襄陽守將換爲呂文煥,這貨最後投降,林牧黑起來毫無壓力。

……

蒙古大軍強勢壓境,襄陽城危若累卵,郭靖心生以死報國之念,想及蒙古軍屠戮百姓的慘狀,更是舍小義就大義,決意刺殺拖雷,以退蒙軍。

蒙古金賬,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終也臨死不遠,雖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言語之間,仍舊是雄心勃勃,只恨自己命不長久,無法一統天下。

成吉思汗勒馬四顧,忽道:“靖兒,我所建之國,歷代莫可與比。自國土中心達於諸方極遠之地,東西南北皆有一年行程。古今英雄,有誰能及得上我?”

雄心萬丈,作爲人類歷史上,可以說最強悍的鐵血君王,自然有說這話的資格。

莫雨翔看得心中折服,武力至此,確實可稱得上是一代雄主。

但是……

“大汗武功之盛,古來無人能及。只是大汗一人威風赫赫,天下卻不知積了多少白骨,流了多少孤兒寡婦之淚。”

“人死之後,葬在地下,也不過是方圓土地,你殺這麼多人,流這麼多血,佔了這麼多國土,到頭來又有何用?”

“自來英雄而爲當世欽仰、後人追慕,必是爲民造福、愛護百姓之人。以我之見,殺得人多,卻未必算是英雄。大汗一生好事做過許多,但南征西伐,積屍如山,那功罪是非,可就難說得很了!”

莫雨翔喜歡看武俠小說,喜歡武俠小說打鬥時,那股熱血激昂的感覺,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錯了!

《射鵰》中的打鬥,郭靖學習降龍十八掌時,固然也讓他熱血沸騰。但與這最後一章中,郭靖平實言語,勸說成吉思汗的幾句話相比,根本都什麼都不算!

尤其是在成吉思汗發怒,要拿馬鞭打郭靖時,卻見他“凜然不懼”地望着自己時,莫雨翔幾乎都振奮得跳了起來。

作爲草原共主,成吉思汗每一次出場都勢壓衆人,天底下任他再是何等英雄,也不被成吉思汗放在眼中。麾下諸將愛子,到最後也只有郭靖,能夠與他並騎而行,共論英雄。

而那自小敬畏他的郭靖,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對成吉思汗的憤怒,只因心中坦然,便毫無懼怕,將這一代天驕說得啞口無言,口吐鮮血。

成吉思汗淡然一笑,一張臉全成蠟黃,嘆道:“我左右之人,沒一個如你這般大膽,敢跟我說幾句真心話。隨即眉毛一揚,臉現傲色,朗聲道:“我一生縱橫天下,滅國無數,依你說竟算不得英雄?嘿,真是孩子話!”

只是這些“孩子話”,終究是如箭一般射到他的心上,臨死之時,尤自喃喃念道:“英雄,英雄……”

心裡滿是震撼,莫雨翔從來不知道,一本武俠小說,竟也能有這般震人心魄的魅力,有這般打動人心的感染力。

回想起其他武俠小說,縱然同樣是兵禍橫行的《靖難》、《屠胡》,雖也是涉獵兵禍的佳作,但有時卻也如同這成吉思汗一般,以殺人之多,顯示主角威勢。對於那些平民百姓,卻也是視如一組數字,多些少些,根本不怎麼在意。

也只有《射鵰》,才真正地將百姓生死看成頭等大事,所以郭靖才爲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幾十萬百姓,觸怒成吉思汗;也正是爲了大宋無數百姓,他才捨身而出,而不是爲了什麼南宋的江山,趙家的社稷。

其他什麼英雄的聲名,卻是從來不被他放在眼中。

呂文德這個人物,金大俠當初肯定是詳細查閱了他的生平,知道他是個名將。

但這般的名將,不過是趙宋的名將,也是壓榨下層的一個吸血鬼,從這個角度看,他又是什麼英雄了?

或許,也正是這種“民爲貴,英雄爲輕”的思想影響下,呂文德才從一個英雄,變成了那個與民無益的無能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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