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誰摘誰的桃子？
戰鬥月亮，地下深處。
機械神教想要保護洞穴裡的這座綠火大門不受破壞，以此研究獸人的傳送奧秘，卻忽略了一座始終運轉着的亞空間傳送門裡源源不斷涌出來的獸人他們是否能夠承受。
況且還有一隻野獸。
獸人中的基因原體。
這場戰鬥爆發的突然和烈度，遠在技術神甫們的預估之外。因爲統御賢者下令不許破壞大門及其周邊附屬設施，騎士機甲和智控機兵的遠程武器多少有些束手束腳，而獸人從大門裡面傳送出來以後卻能迅速衝進火星軍隊陣中，護教軍射程與火力的優勢完全發揮不出來，就被獸人拖進了混亂的近戰肉搏。整個洞穴空間槍聲大作亂作一團。
“更新任務優先級別！”
“解除重型火力限制！”
“重置射擊瞄準參數！”
隨軍技術神甫不斷下達指令：
“重整隊形，重整隊形！”
機械神教所有部隊都是通過電磁信號和腦部的植入物進行思維信息的直接溝通，並不需要通過大聲喊叫傳達戰場指令，按理來說擁有比凡人軍隊更高的指揮效率，可以在更短的時間之內擺脫混亂重新整理陣型。
但是無論技術神甫思維訊息交流有多迅速，還有一個因素仍在不斷影響他們，導致機械神教的部隊始終無法脫離混亂局面。
野獸，野獸還在陣中肆虐。
單論身形尺寸，這頭獸人不算特別誇張，相比動輒十二三米高的怒河騎士和嫉惡騎士，這隻野獸身高大約十米出頭，比起大型騎士機甲還是略矮一頭，但是它造成的破壞卻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臺大型騎士機甲。
有過之而無不及。
“嘭咚！”
巨型獸人沉肩扭身又將一臺巡遊騎士撞得四腳朝天仰面倒地，接上一記重踏，駝背機甲胸前頭顱被踩得凹陷了下去。騎士機甲的關節靈活性和肢體平衡性始終沒辦法和血肉之軀相比，更何況是一頭粗壯骨骼上面綴滿了爆炸式的綠色筋肉的巨型歐克獸人。
“嘎吱嘎吱嘎吱——”
在令人牙酸的金屬形變的刺耳聲中，野獸抱住一臺懲戒騎士開始角力，在左右兩肋各插着一柄收割者鏈鋸劍和一柄風暴戰劍的情況下，這頭綠皮怪物竟然硬生生地將懲戒騎士手臂反向掰彎直至徹底斷裂，斷口處的纜線爆開了電火花，騎士機甲踉蹌後退。
技術神甫解除火力限制以後，野獸身上層層焊接鎖掛的粗糙動力外骨骼裝甲已經在機械神教重火力武器的集火之下七零八落，暴露出的油亮綠色肌肉同樣焦糊破裂血流如注，甚至還有破爛腸肚臟器拖在外面掛着。
隨着野獸狂奔突進戰鬥搏殺。
腹腔裡的體液甩得到處都是。
然而野獸行動絲毫沒有受到這些恐怖傷勢影響，仍在機械神教的軍隊裡生龍活虎上蹦下跳，肉眼可見的叢叢簇簇新生肉芽在快速生長虯結癒合。巨型獸人內臟多套贅生，除頭顱外幾乎沒有任何所謂“致死要害部位”。
“生命力比我想象中還要頑強。”
傅青海盯着屏幕裡的畫面自語道，在心裡感慨自己能幹掉野獸是多麼的僥倖。
伺服顱骨的鏡頭有時候甚至跟不上野獸的爆發速度，只捕捉到一串破碎殘影。
“我們出動！”
傅青海感覺時機差不多了。
起身看着屏幕開口下令說道。
“第一連隊，集合！”
他身後的終結者衛隊長轉身吼道。
“是否出動第四連隊，可汗？”
侍從官林宇跟在旁邊問道。
要把變形能力暴露在火星面前嗎？
傅青海停下腳步思忖了幾秒。
“出動第四連隊，但不啓用變形。”
傅青海說完繼續向前走去。
只要第四連隊出現在戰場上，變形能力遲早都會暴露，或早或晚而已，除非徹底雪藏這支裝甲載具連隊永不出動，可是那樣的話成立這支部隊又有什麼意義？傅青海並不懼怕暴露這支特殊連隊，但眼下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火星現在異常地癡迷於戰鬥月亮，沒必要讓他們把注意轉移到自己身上。
……
儘管大門前的戰鬥已經非常被動，並且傷亡還在持續增大，統御賢者依然沒向星際戰士求援，但是傅青海管他呢，老子現在就是要來幫你，你不要我幫我也要來幫。
他率領着大羣鐵浮屠終結者一馬當先衝進洞穴，衝向和護教軍混戰在一起的綠皮獸人。第一連隊如同坦克衝鋒，瞬間就在擁擠綠潮之中衝殺出來數條血漿鋪就的路。
傅青海站在終結者身後左右環顧。
目光很快鎖定一臺正在追着一羣獸人頭目狂揍的多米塔型智控機兵——傅青海自己也被這種機器人追着揍過，所以印象深刻。他提起劍一邊戰鬥一邊接近那臺智控機兵，隨手砍死幾隻不長眼的獸人，跳起越過一條倒塌的支撐鋼樑，跨過獸人成堆的破碎屍體，來到了這臺多米塔型智控機兵的腳邊。
多米塔型智控機兵注意到了腳邊這個星際戰士，但是沒有理會，仍在專注地和身前獸人戰鬥。暴躁而好戰的機魂驅動着機器人體內的核能反應堆全力輸出，雙臂上的重力衝錘就像夯實地面一樣對着一隻獸人技霸來回反覆捶打，很快就把這全身高度賽博化的獸人錘成一坨肉醬鐵餅，死得不能再死。
傅青海趁着它忙着錘打獸人，伸手在智控機兵的腿上摸了一下，然後立即收回手來轉身繼續砍殺。沒有人注意到，一股紫色膠質物體倏地從他掌心裡面竄出，然後迅速沿着機兵腿部裝甲縫隙滲透進去消失不見。
多米塔型智控機兵忽然渾身一震，還滴答着粘稠血漿的雙拳僵在了半空，渾身機械縫隙裡面猛地鼓脹出了一團紫色物質後又縮了回去消失不見，智控機兵腦袋上冒着紅光的探測元件閃爍兩下之後開始綻放紫光。
……
“DMTicsa-3-15，離線。”
戰場大司教阿奇博爾德的腦海裡彈出一條信息。智控軍團裡的又一個單位斷線了，這已經是智控軍團損失的第七臺機兵了。
技術神甫把這條信息歸入了一個子線程處理程序，沒有給予更多關注。他的智能核心正在同時處理多個線程，包括指揮機兵大隊，調度後勤支援，以及評估損失程度。
而此時他的生物大腦，正在思考一個更爲複雜的問題：青山·可汗沒等機械神教主動求援就率領着星際戰士前來支援，這個決定令他感到欣慰，但是這又帶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青山·可汗要對大門發動攻擊，自己是否應該阻止？更進一步地說，眼下這個局面，機械神教是否依然還能遵循統御賢者的要求，在不癱瘓大門的情況下完成對這座異形造物的回收？是否需要變更指令？
“AGJWicsa-7-02，離線。”
又是一臺智控機兵失去控制。
這是一臺鰲怪機衛，又名希拉剋斯護衛機兵，移動方式如同一隻身子直立下肢蠕行的蛇。再度損失一臺智控機兵，似乎正在催促着技術神甫做決定，但阿奇博爾德來不及思考了，他的傳感器和探測器同時捕捉到，那隻巨型獸人似乎察覺到了他和周圍智控機兵的不同，正在轉身朝着這邊猛撲而來！
戰場大司教毫不猶豫轉身就跑，同時調動智控機兵包圍過來擋在自己身後。而在他的身後，殘破機械碎片就像被轉頭旋飛的泥土一樣朝着四面八方濺射出去，智控機兵正在一隻一隻地被野獸徒手拆成廢銅爛鐵。
……
“堡星型，貪獵型，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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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海在戰場裡跳躍穿梭：
“哦對，還有死滅級這種大傢伙。”
轉而又瞄上了一臺大型攻城機兵。
傅青海轉身走回鐵浮屠戰士把守着的一條通道，通道里有一塊三十多米尺寸的鋼板，鋼板中央開着一道藍色光圈，光圈之內則是肅正號戰列艦忙碌而有序的登艦甲板。
此時，一臺大型智控機兵正在自己俯身跨過這道光圈走向登艦甲板，動作展現出了超出機體關節設計閾值的靈活和敏捷，走進光圈之後它擡起手，和傅青海碰了個拳。
一大一小兩個拳頭碰在一起。
一股紫色膠質物體迅速涌出，順着兩個拳頭包裹在了傅青海的手甲外面，然後沿着臂鎧縫隙鑽入，很快消失在了身體裡面。
回收了共生體，傅青海故技重施，一邊砍殺獸人一邊靠近目標，慢慢摸到激戰中的智控機兵旁邊，把共生體釋放出去。青魂控制這臺龐然大物以後，先是裝模作樣繼續作戰一會，接着就假借遭到攻擊摔倒在地，趁着周圍人不注意再爬起來慢慢挪回通道。
戰場實在太混亂了。
護教軍在海量獸人的衝擊下潰不成軍，只有騎士機甲和智控機兵依然如橋墩般屹立在綠色海浪中，其他十三個戰團的星際戰士也進入了洞穴，接替被擊潰的紅袍士兵繼續戰鬥。這種情況之下，技術神甫和智控數匠根本無瑕關注每臺智控機兵的具體情況，只是不斷收到某臺智控機兵斷線了的訊息。
“每款智控機兵至少需要三個樣本。”
傅青海看着戰艦甲板上的機兵暗想。
“我可以讓被擊毀的機兵重新起來。”
青魂立即在他心裡提議說道。
“很好，這也是個辦法。”
傅青海點點頭說道。
共生體和宿主的結合通常可以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被青魂附身的智控機兵，戰鬥力其實是變強了的，只是需要裝作受損倒地或失去控制的樣子。同樣，那些真正受損熄火趴窩的智控機兵，只要沒有徹底炸成一團碎塊，青魂一樣可以讓它重返戰場。
直徑幾十公里的不規則洞穴，已經被交戰雙方的士兵和戰爭機械填滿，獸人不斷地從中央那座大門涌出，星際戰士和機械神教的部隊則不斷從周圍大小通道涌入，雙方在這片擁擠空間內殺得昏天暗地地動山搖。
“青山，關鍵在於那座大門！”
激烈的戰況伴隨着嘈雜的電磁干擾，庫蘭德的聲音在傅青海的通訊頻道里響起。在場的星際戰士沒有一個是傻子，很快都看出了結症所在——不斷轉運着獸人的大門。
“否則獸人永遠源源不斷！”
庫蘭德的聲音裡充滿急切焦躁。
“我們得等機械神教自己想通這個問題。”
傅青海在通訊頻道里平靜道：
“他們有能夠攻擊大門的遠程重型火力。”
雖然嘴巴上是這麼說的，但實際上，傅青海在心裡已經做好了部署寂靜修女的打算。但在部署寂靜修女之前，他要給鑄造統領庫比克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戰爭不是兒戲，也不是實驗室裡的科學研究，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玩脫了就要承擔玩脫的後果。
洞穴裡的這場戰鬥如此。
整個野獸戰爭也是如此。
機械神教的傷亡還在加劇，騎士機甲和智控機兵一臺接着一臺倒下，護教軍的屍體鋪滿了整個洞穴，撕裂破洞的鏽紅袍子在血漿和碎肉所混合的泥濘坑窪中被反覆踐踏着。終於，就在隨軍技術神甫承受不了這種損失，想要自作主張下達新的指令的時候。
“更新指令：攻擊那座大門！”
新的指令從機械方舟裡傳來。
所有騎士機甲和智控機兵一齊擡起了手臂上的重型遠程武器，打開了肩背上的導彈發射巢，不管面前涌來的獸人，不顧橫衝直撞的野獸，炮口對準洞穴中央那座懸吊着的綠火大門同時集中開火。一時之間，炮彈轟鳴齊發，激光交錯攢射，導彈咻咻亂飛……
整個洞穴都被濃白硝煙籠罩。
綠色閃電在煙霧裡奔涌肆虐。
這個時候傅青海卻下達了新命令：
“所有星際戰士撤出洞穴，立即馬上！”
然後帶領他的戰士轉身向外跑去。
最終高牆的星際戰士們聽到命令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身邊的白疤子團戰士也一股腦轉身就往外跑，完全沒有一點互相掩護有序撤退的樣子，就是單純地撒丫子狂奔。
庫蘭德有些怔怔地看着周圍。
忽然想起之前看到過的資料。
白色疤痕攻克過的那顆戰鬥月亮。
“跑，跑，跑，快跑！”
庫蘭德立即向後轉身大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