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文明的末世

一架無人機從黃超的頭頂飛過,在地上投下移動的陰影。它流線型的身體上充滿了歲月的痕跡,壽命超長的太陽能供電系統,讓這架飛機已經在天上飛了十年之久。現在指揮這架飛機的地面軍事部門都已經消失,它卻成爲一個漏網之魚,在天上沿着設定的軌道飛行,這時因爲電磁場的異常波動,它高度下降,來到了庫珀家附近的低空。

庫珀看到飛機立刻蹦了起來:“快來!蘇帕?”他問黃超的語速很快,假如黃超不馬上回答,庫珀就自己上車走掉了。黃超立刻衝上他的汽車,把庫珀一雙兒女都擠到了後邊。

“呵呵,庫珀,你還是這麼喜歡抓飛機啊。”“嘿,反正不要錢,讓它爲農業做一點貢獻,不好嗎?”

庫珀說道:“墨菲,把我的電腦給蘇帕,他知道要做什麼!”墨菲和湯姆聽話地把電腦遞給了黃超,從後排探起身,看着黃超的操作。黃超道:“小心,你們爸爸要把車開進莊稼地了。”隨着他的話音,車輛開始劇烈的顛簸,庫珀追着飛機,毫不在乎前方地形和沒氣輪胎,把油門直接踩到底。

兄妹倆發出刺激的尖叫,黃超讓開一點位置,讓他們能方便看到電腦的屏幕,他用電腦能承受的最快速度操作,他就像不用思考,手指帶出殘影,在鍵盤上流暢活動,大量信息在屏幕刷屏然後快速替換掉。兄妹倆看花了眼,漸漸張大嘴。

“哇!”他們爲黃超的操作發出驚歎。庫珀兩手把着方向盤,探着腦袋觀察無人機的方向,他聽到孩子們的驚呼聳聳肩,說道:“瞧,這就是你們耶羅叔叔的本事。”

黃超嘆道:“然而現在也只是用來種玉米。”

他只有微不足道的精力在操作電腦,心神卻在感知着周圍空間的引力場變動。奇異的力場變化來自五維時空的節點,庫珀從未來正在干擾這裡的過去。引力波穿越時間,引發了這個時空的各種物理異常。它們在現實的顯示微乎其微,無非是沙子偏移、書本落地和電子信號的錯誤。

黃超已經抓住了引力波的尾巴,從時間長河中延伸而來的擾動,這一刻世界在他眼中變得凝滯下來,他就像一個畫面中的人物,在這一刻稍微“擡起”身體,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更高維度的視角在他眼中出現。

高維的視覺轉瞬即逝,黃超不想讓自己在最初基點的觀測引發不同維度的震盪,他已經有了明確的想法:這一切都將約束到一條時間線上。他在心中“看了”庫珀等人一眼,爲他們感到遺憾。

他們的文明選擇了死路,黃超也沒有心情把他們帶向正道,固然庫珀很爽快,墨菲很可愛,但拯救他們的文明卻不是黃超的責任。當然現在庫珀一家人很高興,他們圍攏在落地的無人機旁邊,庫珀伸手撫摸無人機飽經風霜的外殼,就像撫摸愛人的肌膚。

庫珀拆下無人機的零件,墨菲有些不忍,在小孩子的心裡,一切東西都是有生命的。她有些難過地說:“難道我們不能放它走嗎?它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就好像那是一隻被大人抓住的小鳥。

可憐的孩子,黃超心中嘆息,她的同情心讓人喜愛,可惜這世界無數物種滅絕,已經沒有小鳥了。庫珀跟女兒開玩笑說:“它也得學會適應生活,就像我們一樣……”在逐漸荒蕪的世界映襯下,庫珀作爲父親逗了女兒的話,卻包含了無窮沉重和悲涼。

庫珀帶着女兒上學去,黃超在田地裡研究着莊稼,它們詭異地枯萎,遭遇了不可逆轉的基因退化。他看不出外界的誘因,就像是植物的傳承到了盡頭,基因本身的壽命到達極限。隨着不斷繁衍,植物會出現各種先天問題,最後大面積枯萎死亡。秋葵已經死亡,黃超在田地的小路間撿到一些乾癟的葉子。而他能夠感到,玉米也在衰弱,幾十年內它也會開始枯萎,到最後人類食用的各種作物都會消失。

就好像這些生物內在的“生機”消失了,隨着一代代疊加生機流逝,它們最後一枯萎病的形式徹底滅絕。現有科技一切手段,都對這種“註定”的死亡毫無辦法。

“這是個科幻的世界,”黃超對自己說,“這樣想來,這種疾病就變得很有意思了。”

在這個週末,黃超和庫珀坐在棒球場上,觀看一場有氣無力的球賽。生存的危機讓所有人都失去精神,曾經讓無數人熱血沸騰的棒球比賽,現在變得十分沉悶,新生一代的球員,雖然還知道規則,卻沒有舊日那樣的熱情。

庫珀沉悶地說:“唉,現在這些孩子,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怎樣。這個世界越來越讓人絕望,幾天前,湯姆的老師通知我,他以後只能成爲一個農民。而墨菲的老師,則堅信阿波羅登月是一場騙局,墨菲,呃你知道她跟我學了很多,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她……”

黃超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庫珀,他看着球場毫無熱情的比賽道:“這個世界藥丸,庫珀。你瞧,這樣的比賽有何意義?我實在不明白,在人類面對生存危機的時候,還會有人專門從事這種事情?任何資源都應該去探索解決危機的方法,他們讓一個個孩子去學做農民,沒有任何新農業技術的革新,學校不教授最先進的知識,卻要把絕大部分教成傻瓜。”

“沒錯他們可以老老實實種地,他們中身強力壯的還能玩某種運動來消耗多餘精力,然而這些對解決危機有什麼用?全民的智慧被封鎖,難道他們一小部分研究者,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呵呵,統治的藝術……”黃超冷笑,“人類統治階層爲了讓人不胡思亂想,爲了讓人平靜接受貧瘠的生活,真實煞費苦心呢。然而這樣精妙的計策,不過是讓所有人一起去死。”

庫珀聳聳肩:“夥計,我們又有什麼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黃超雖然語氣不爽,但心中沒有什麼氣憤,人家要依賴少數精英拯救世界,把大多數人教育成只會種地毫無科學素養的農夫,管他什麼事?

黃超仰頭看天,轉移了話題:“哦,沙塵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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