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測驗結束

黃超收束時間線,在過去和未來構成了完整的存在維度塌陷和時間圈環,華文明升維一直前進到時間的盡頭。而在地球時空衍生出的文明檢測中,《星際穿越》的故事還在進行,庫珀用引力變化傳送了二進制數據,然後黑洞的核心折疊消失,把他送回了太陽系的空間中。

黃超的一個剪影存在這個時空的太陽系中,劇情的一幕幕在他眼中流轉。對庫珀來說,黃超並沒有離開多久,可能連一個小時都不到:就在這轉眼間,故事的時空已經天翻地覆。他在黑洞核心裡驚喜激動的“未來人類文明”,也落實爲真正的存在,他們存在的一切真相,都被黃超重新定義。

現在,普通人的心靈對黃超來說毫不設防,比如他就清楚知道庫珀現在對人類的前途充滿信心。顯然,黑洞內部讓他領悟到那是未來人類的幫助,這豈不是說明人類會繼續發展下去,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庫珀感到非常安慰,對此黃超只能表示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啊,雖然那的確是個高度發達的人類文明,但不幸的是它跟你沒什麼關係。”

經歷數天療養,庫珀從空間站中醒了過來。因爲墨菲算出了反重力公式,所以人類能夠建造超大型空間站,把許多人轉移到太空中。以地球的視角看,庫珀已經是一百二十四歲,他在黑洞邊界來回幾次,外界的度過漫長時間他卻只過去了幾個小時。

庫珀艱難地活動着身體,走到窗前,看到窗外的大地延展向上,在視野盡頭形成一個平面。一羣孩子在打棒球,其中一個孩子大力揮棒,球高高飛了出去,在他頭頂方向的房屋頂樓玻璃應聲而碎。他竟然是在一個曲面的空間裡。庫珀問病房裡向自己介紹情況的醫生道:“我在哪兒?”

當他聽到這裡是庫珀空間站時,庫珀還相當不好意思,他頗爲不好意思地對醫生說:“嗯,謝謝你們以我的名字命名。”霎那間他想到自己的付出爲人類提供了關鍵的數據,而這些“後人”竟然記得他,這種被當成英雄的感覺,還真的挺不錯的。

身後的護士噗哧笑出來,醫生小哥也是強忍笑意,庫珀發現自己搞錯了什麼。旋即醫生向他解釋,這個空間站是以庫珀的女兒命名的……

墨菲已經成爲人類頂級的科學家,她的研究拯救了整個人類。庫珀得知墨菲還活着,這是個好消息,同時墨菲已經歲數很大,已經不適合轉移地點了,庫珀心中百味雜陳,這樣的境況他已經料到,可是心中依然難以接受……

垂垂老矣的墨菲臨終前在臨終前見到自己的父親,跟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勸他去找深空中的布蘭德,她獨自在宇宙中承受着孤獨。而她自己快不行了,庫珀作爲父親,“不應該是父母看着自己的子女死去,而我現在有自己的兒女了”。墨菲也不孤獨,當壯年的庫珀走出病房,墨菲的晚輩走了進去,庫珀看到自己的女兒已經是個子孫滿堂的老人了……

這種莫名的悲愴,正反映了浩瀚星空中的奇觀,踏入星空的庫珀稍微被這種浩瀚的力量影響一下,自己以前的經驗、常識就被完全踐踏。他懷着複雜的感情離開,那個彌留之際的老人,竟然是他的女兒,庫珀雖然在錄像裡看到過墨菲長大後的樣子,可這一切都離他太過遙遠。

孤獨像雜草一樣在庫珀心中滋生,這裡已經沒有人需要他了。他的兒女早已不再,人類也解決了危機,空間站懸在土星上空,有良好的生態循環系統,病房裡高端的醫療設備,也都超出他的認識。

這裡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幻夢,反倒是星空彼端的布蘭德還有種真實感。畢竟在庫珀的認知裡,他和布蘭德分離還不到一個小時。

在他心中未嘗沒有一種期望,就是他返回蟲洞能夠逆轉時間,讓他能夠回到出發後的幾年,他可以在兒女成長時陪在他們身旁,不會讓他們在失望和悲傷中長大。雖然同伴都說不允許時間逆流,但是他經歷那麼多時空的奇蹟,他知道同伴的“科學”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庫珀恢復健康後,修好了智能機器人塔斯,兩人配合開走一艘空間站的飛船。那艘足夠支持他飛到布蘭德處的飛船,竟然像過去的戰鬥機大小,標誌了這些年人類在科技上的進步……

“然而還是太慢了,這樣的科技水平,幾十年間竟然沒有再向蟲洞彼端派遣探索隊伍!這樣的惰性和苟且,足夠宣佈他們的出局。”

一個聲音在庫珀聲音評價道,聽到熟悉的聲音,庫珀驚喜地扭頭,動作是那麼大,差點拽開面罩上的通氣管。

“蘇帕·耶羅!”

庫珀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朋友還沒有死!的確,他並沒有看到耶羅的屍體……但是不對,就算他不死,怎麼可能直接出現在自己的飛船裡!他是見鬼了?!本來他背後安放着機器人塔斯,兩個人正好坐了兩個位置,可是現在,整個飛船變成三個座位,蘇帕耶羅就坐到了中間!

一種讓他全身顫慄的寒意從腰間升起,健壯的庫珀不由打了個哆嗦,於此同時,塔斯的機器聲在背後響起:“發生了什麼?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的資料庫記載。”

“嗨,耶羅,你還好嗎?”庫珀嚥下塗抹,儘量用溫和的口吻打招呼,希望別刺激到黃超。

“真是讓人失望啊。二百年前,土星周圍開始引力扭曲,一百七十年前黑洞正式出現,星空中的異常沒能刺激人類大幅邁向星空;當枯萎病席捲全球,還沒看到人類有什麼驚豔的自救,他們直接在第一時間開始互相殘殺,戰爭終結了大部分人口;然後被官方取消的宇航局,開始躲在廢棄的空軍基地裡研究重力異常和星際旅行,就像做賊一樣,爲了害怕消耗資源,政府同時編造謊言進行愚民教育……”

“庫珀你們是崩潰文明中的亮點,你們幾個雖然也有私心,但最終爲人類文明奉獻自我。然而你們挽救不了整體的不作爲,哪怕命運賜予他們墨菲這樣的天才學者,他們依然沒有前進多遠……”

庫珀莫名地感到某種恐慌,耶羅像是跟他講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他有種錯覺,耶羅此刻的聽衆彷彿是整個星空。

“獲得反重力技術後,人們拋棄了不能種植植物的地球。不說這種撤退中有多少底層被放棄,現在地球殘存的人,依然沒有自給的生存保障,只能靠來自太空的食物。然而,在這麼多年之後,擁有者反重力技術的人類,就是在太陽系建造了一系列空間站,是的,他們只造了空間站,都沒有再向蟲洞那端進行探索。”

庫珀在空間站裡還看到了紀念碑,那裡紀念了爲人類“獻身”的英雄,他和布蘭德赫然在列。人類給了他們英雄的榮譽,然而由於“資源”“成本”等考慮,他們竟然沒進行過什麼搜救。

“這樣的得過且過,在空間站裡,還能看到青年人有活力地玩着棒球,我還以爲他們經歷如此的歷史,會學會揹負歷史的責任感,努力學習投身文明的復興中。這當然不能怪他們,我可以看到,是他們的家庭、校園和社會根本沒有催促過他們。”

庫珀回憶自己醒來看到的那一幕,那些孩子笑鬧着打壞了頭頂方向倒置房屋的窗戶……他也想起空間站立着的紀念碑,現在想想簡直好笑,人類能夠把空間站建到土星,卻不再向蟲洞那方進行探索……

黃超瞭解的情況比他更多,在人類緩解了餓死在地球上的危機後,以空間站形成了新的社會結構。但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依然是少數人的利益集團佔據絕大部分資源,獲得生機後人們分割利益,互相爭鬥,宣傳各種讓人接受的政治正確思想。毫無意義的探索活動既沒有利益又不討好,自然就耽擱下來,人類社會各種問題,被完美地繼承到空間站階段的文明裡。

這樣的愚蠢簡直讓人目瞪口呆,但是這卻是人類的常態,黃超並不是針對誰歧視誰,他自己所屬的華國曆史上也有這種坑貨的時代,他穿越時間干涉時間線的起點,大明,就是這種權貴階層能夠把自己文明玩死的王朝。他們有那麼大的優勢,最後居然可以崩到被蠻族滅國,讓對方建立荼毒數百年的王朝,後期差點讓華夏亡族滅種……惡毒的影響哪怕是在滅亡一百年後,依然活躍在各種腦殘電視劇中。

他能做的,也就是不忘歷史繼往開來吧。至於庫珀所屬的文明,在這個世界已經輸了,黃超回溯時間親自下場,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別人玩的機會。

“測試已經結束,我們洗清一切開始下個世代。”黃超平靜地做出宣言。

庫珀在面罩背後清清嗓子:“耶羅,我要去找布蘭德,人類已經度過危機,我要把布蘭德接回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黃超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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