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鋒利如刀的眼神掃過一個個臉色難看的儒修,將這羣人的臉龐都颳得生疼。
然而,沒有人跪下。
他們都是高官,在哪兒不是衆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剛纔便已經禮貌性地跪過了,怎可能再跪一次。
噌噌噌。
但是,當風波營一百身披重甲的軍卒拔刀出鞘,他們還是低頭了。
“呵呵,什麼文人骨氣,在他們身上根本沒有。”
唐風暗自冷笑,這羣人算不得真文人,一百重騎兵,修爲都不高,真要打起來怎麼可能敵得過這十幾位儒修?
只是他們害怕,不願受傷,所以甘願扔掉那一分薄薄的臉皮。
唐風默默地走向一邊,示意風波營的老兵向前一步,接受這十幾位儒修的跪拜。
宋青山感激地望向唐風,卻見唐風也看着他,正對他微笑搖頭。
這一刻,他知道,涼荒世子非紈絝。
這一刻,他明白,此生無悔跟唐風。
也是在這一刻,一百風波營,人心歸於唐風。
半晌過去,唐風靜靜地坐在首座,一言不發,只是偶爾小酌兩口清酒。
邱道明坐在唐風身側,至於墨伊河,則被迫做到了尾座。
“世子殿下,蠻族派出的論道之人就要到了,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墨伊河表現得很平靜,實際上心裡早已殺意翻滾,準備回京之後狠狠參涼荒一本。
“我可與其論道。”
唐風知道墨伊河用心險惡,乾脆將計就計,令其無話可說。
“呵呵,那我便靜候佳音了。”
墨伊河皮笑肉不笑,他雖被唐風的那一首《訴衷情·當年萬里覓封侯》驚豔到,但論道不只是寫詩,他不信唐風這般年紀能夠勝過蠻族之人。
“據說蠻族使者心思靈巧,善於詭辯,我等便等着看這涼荒世子的笑話好了。”
一羣儒修陰惻惻地笑着,以神識如此傳音。
唐風如何不知道這羣人的心思,可他也並不在意,他再怎麼也是一個二十一世紀大學生,不信贏不過一個蠻族之人。
沒過多久,殿外終於傳來聲音,蠻族使者到了。
“這便是戰勝了我雲秦多爲儒修的……蠻族使者?”
邱道明錯愕不已,因爲面前的這個人,再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擅長詭辯之道的人啊。
不過十餘歲的年級,小光頭鋥亮,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很有靈氣。
這竟然是一個小和尚。
“這……”
墨伊河當即變了臉色,原本想着看唐風的笑話,可現在看來卻是白送給唐風一場功勞。
白衣文士也臉色陰沉,與墨伊河交換了一下眼神,當即決定,不能讓唐風與這個小和尚對陣論道。
“世子殿下,你年級尚淺,你若率先出戰,只怕墮了我雲秦威風,故此還是由我先行出戰吧。”
墨伊河自然地說着,臉皮都沒有紅一下。
邱道明大怒,想要開口斥責,卻被唐風悄悄拉住了。
“邱先生,這小和尚既然大敗諸多儒修,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就讓他們先去吃吃苦頭吧。”
唐風以神識傳音,向邱道明解釋,墨伊河等人是被利益遮蔽了雙眼,所以纔會忽略這麼淺顯的道理。
所謂滾水看不清倒影,利慾薰心看不清真相,便是如此了。
見唐風與邱道明都沒有反對,墨伊河略有吃驚之後,轉頭看向那個小沙彌,道:
“小師父,不知如何稱呼?”
小和尚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來很純真,但此刻他身披袈裟,小臉嚴肅道:
“小僧法號玄奘。”
墨伊河笑着點頭,唐風卻是目露驚訝。
玄奘?這不是西遊記裡唐僧的法號嗎?
一瞬間,他又想起了在試煉之山上遇到的那隻小猴子,自稱齊天大聖,手持一根名爲如意棒的鐵棍。
“這兩者之間是否有因果聯繫?”
唐風有些不確定,若是沒有的話,那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他正思忖間,墨伊河與玄奘小和尚,卻已經盤膝而坐,準備論道了。
“小僧入落陽城時,曾牽了一匹白馬,可守城的軍卒說小僧來自蠻族,不能牽馬入城,這讓小僧極爲苦惱。”
玄奘小和尚一臉迷糊的模樣,疑惑地望向墨伊河。
“小師父,這是我雲秦律法規定,外族人確實不能牽馬入城。”墨伊河笑道。
聞言,玄奘小和尚更迷糊了,問道:
“貴國律法寫明,我不得牽馬入城,可是我牽的是白馬啊,爲什麼也不行呢?”
墨伊河啞然失笑,暗道這個小和尚真是智商未開化,道:
“小師父,白馬就是馬啊,所以不能入城啊。”
這時,玄奘小和尚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
“墨大人,你錯了,白馬怎麼是馬呢,白馬非馬啊。”
墨伊河面色錯愕,其餘人也都大笑不已,紛紛笑這小和尚真是迷糊,居然說出白馬非馬這樣可笑的話語來。
唯有唐風面色古怪,一語不發。
墨伊河覺得這場論道實在是太簡單,大笑道:“小師父,難道你們蠻族都是這樣教的嗎,白馬非馬,哈哈哈……”
出乎意料,玄奘小和尚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
“確實如此啊,白馬並不是馬。”
“因爲白馬有兩個特徵啊,一個是白色的,第二個則是是具有馬的外形,但馬只有一個特徵啊,就是具有馬的外形。”
“具有兩個特徵的白馬,怎會等同於只具有一個特徵的馬呢?”
“墨大人,難道在你們雲秦,一和二是相等的嘛?”
隨着玄奘小和尚這一番話語的出口,墨伊河卻是呆呆愣住,啞口無言。
不只是墨伊河,便是那白衣文士和其餘儒修,此刻也皺起了眉頭。
聽玄奘小和尚的話,好像也的確是這樣,白馬的確不是馬了。
可是……又總覺得哪裡不對。
是哪裡不對呢?
墨伊河額頭冒出冷汗,玄奘小和尚還在以天真的小眼神盯着他呢,可是無論他怎麼想,白馬非馬這個論題都似乎無懈可擊。
“墨大人,我覺得吧,你們落陽城的守卒應該向我道歉,因爲我牽的是白馬,是可以進城的。”
玄奘小和尚眨巴着眼睛,嘴角卻是掛着一抹狡黠的笑。
墨伊河無言以對。
唐風看着這個身披袈裟的小和尚,卻是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