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小男朋友”接吻了!】
【我和我的“小男朋友”接吻了!】
【我和我的“小男朋友”接吻了!】
自從在納粹頭子那裡聽到了“小男朋友”這個詞之後, 林雪涅就好像被洗腦了一樣, 不停不停地把這個詞套在艾伯赫特頭上,腦袋裡就只能有這樣一句話循環播放。
她蹲在她們女生住着的那間多人間的窗口那兒, 蹲在自己的牀頭正對着的位置, 她覺得自己就想對着月亮嚎那麼幾聲!
在這個晚上, 她想不起薛定諤, 想不起弗洛伊德,想不起瑪利亞·特蕾莎女王,更想不起僅依靠美貌就橫掃一切的茜茜公主和她可憐的德皇丈夫。
對了,她還想不起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見的莫扎特了!
如果一定要說現在她除了想對月亮嚎那麼幾聲之外還有什麼可想的,那一定就是讓艾伯赫特給拍張半身□□發過來, 讓她確定一下今天晚上摸到的到底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
並且,她還想確定一下學校裡有關艾伯赫特身材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等等!林雪涅突然覺得很不對勁,就連她都不知道她的“小男朋友”藏在衣服底下的肉.體是不是真的和他純真又少年氣十足的臉很不一樣, 所以傳言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林雪涅很想現在就發一條短信給艾伯赫特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一看時間已近半夜兩點,這麼做似乎很不妥當,更不用說從來都不關心這些的艾伯赫特很可能連這些傳言都不知道。於是林雪涅只能自己默默考慮起了“犯人到底是誰”, 並且就這麼考慮了半宿!
等到第二天他們都要返程了,林雪涅纔想起來這不對啊!她還沒弄明白她的癔症在維也納的升級配方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於是林雪涅只能扒在長途大巴車的玻璃窗上, 眼淚汪汪地看着大巴車緩緩駛出維也納。
但是在回到布拉格之後,依舊還是想不明白的林雪涅趁着艾伯赫特不在她身邊的時候進行了數次嘗試。其中就有對着愛因斯坦的照片不斷努力地去想他想他;找找捷克斯洛伐克的大哲學家建國者馬薩里克的照片, 想他想他想他;破罐子破摔的時候她還去想了想“她最最親愛的弗蘭茨”;可在維也納發生過的情況卻依舊並有再次出現眼前。
於是林雪涅乾脆用上了自己已經這麼幹過了很多次的老法子,她試着從查理大橋靠近老城區的那一側跑上橋,在她快要跑完整座橋的時候猛地一轉身!可在轉身之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林雪涅並不氣餒, 她很快又跑回去,再跑上橋;她跑過去又跑過來;她來來回回地跑啊跑;直至她這麼一口氣跑了那麼六七個來回,跑得扒在查理大橋的扶手上,喘得老半天都緩不過來!
可她都已經這樣了,卻連最基礎款的時空扭曲都沒有出現,就更不用提升級後的刺激配方了!
但是林雪涅還是沒有放棄!
要知道在去年的這時候,肩負課業重任的她可不光得每天都在查理大橋上跑個六七次,她還要每天都給弗蘭茨·卡夫卡寫個三五封信呢。
林雪涅認爲,憑藉她的堅韌不拔,這點小挫折還難不倒她!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等山!
心裡這麼想着的林雪涅戰意滿滿地跑回學校,去美術室裡借了一塊畫板和一把摺疊椅出來,然後她就帶着這些去到查理大橋上,乾乾脆脆地在那裡畫起畫來,打算這麼一邊畫一邊等着昨日重現。
大不了她今天坐在橋上畫畫,明天坐在橋上看書寫作業,後天再坐在橋上玩自拍!
反正,她總歸是找得到事做的!
至於她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藝術家坐在橋上能畫什麼?哼哼,哈哈,嘻嘻,她能用畢加索筆法來畫她眼中的查理大橋!
林雪涅想啊,她眼中的查理大橋一定是和其他人眼裡的都不一樣的。因爲在她看來,查理大橋一定要有一條扭曲的時空分割線,而在這條奇妙的分割線的兩邊,則分別是屬於今天的布拉格,以及屬於昔日的布拉格。
因此,林雪涅首先在畫紙的中間畫出了一道畢加索式的裂縫,而後又開始畫出絕對抽象派的查理大橋。
當然,從來沒學過繪畫的文藝少女能學到的只是抽象派的那種分不清楚是鼻子是臉的古怪線條,而在這種表象之下的狂野內心以及幾何知識卻是她怎麼描也描不來的。
但是沒關係,反正能看明白這種象徵主義立體派線條的人本來也就很少,在橋上的畫家們都在畫着如此美妙的查理大橋的時候,林雪涅的“大作”也能算是醜得一枝獨秀。
可是越畫越認真,心裡滿是那座奇幻之橋的林雪涅卻並沒有發現自己周圍的景象以及在不知不覺間轉變了。
只是這一次它來得很溫柔,沒有天旋地轉,也沒有扭曲一切。彷彿只是一陣微風吹來,深秋就變成了初冬。
1926年的布拉格,一個身穿大衣,並在大衣裡穿着挺拔制服,把制服的鈕釦扣到了第一粒,只露出一節脖頸和喉結的年輕人和他的一位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了幾歲的少年一起從城堡區的那一側走上了查理大橋。
這是兩個都有着淺金色頭髮的男孩,他們的身上帶有一種十分濃厚的,德意志式的貴族氣質。你很難去描述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當他們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他們明明應當是彬彬有禮的,卻又會在無形之中給你一種很強的距離感。
他們的臉龐明明還充滿着稚氣,卻又有着一種冷冽的禁慾意味,但如果你自己去看一看他們年輕的臉,你會發現當他們笑起來的時候,會有一種叛逆感隱隱而出。
個子更高一些也更爲年長一些的那個男孩看起來還不滿二十歲,他有着一雙綠色的眼睛。這是一雙顏色很淺,不帶有溫柔意味,卻會在看向你的時候將你牢牢吸引住的眼睛。
而此時,那雙眼睛則正看着橋上的一個年輕女孩所架起的畫板。而那僅僅是因爲畫板上的怪異線條會讓他想起被他放在了懷錶裡的一張對他而言意義尤爲特別的小紙片,以及把那張小紙片交給了他的人。畫板上的那些線條讓他甚至沒能注意到背對着他的那位女性穿的究竟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那其實是一件十分亮眼的,紅色的呢子大衣。
“艾伯赫特。”
綠眼睛男孩身邊的那個少年叫出了他的名字,並在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問道:“所以說,那位小姐就在這樣的天裡從這座橋上跳下去,並救起了溺水的你?”
“是的,小親王。”
“我說過很多次了,別叫我小親王。伯爵閣下,請你叫我路德維希。”這個分明還稚氣未脫的少年用帶着些許不耐煩的語調糾正了同伴對自己的稱呼,而後才繼續起他們剛纔所說的那個話題。
“這位救了你的小姐還真的是……很特別。”
而他的同伴,被稱爲艾伯赫特的綠眼睛男孩則用一種極爲溫柔的語調說道:“她一直都是特別的。”
正坐在畫板前畫着那些怪異線條的林雪涅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並擡起頭來。但在她的眼前哪裡還有什麼昔日布拉格的影子,而她的藍眼睛男孩則就從她的背後走了過來。藍眼睛的男孩此時戴着一個耳麥,手裡則抱着他的滑板。
他叫出林雪涅的名字,並在女孩驚喜轉身的時候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睫。
“艾伯赫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們說你今天打算在查理大橋上畫到晚上。”
說着,男孩看向林雪涅的畫板。先前,他光顧着看林雪涅的背影了,根本就沒好好注意這塊架得並不高的畫板。因此,當他真正看到林雪涅到底都在畫着些什麼鬼的時候,這位物理系的學生直白地皺起了眉頭。
事實上,艾伯赫特盯着林雪涅畫了一下午的傑作看了好久,卻是根本明白不了對方到底在畫些什麼。於是他只能給出這樣一個絕對不會出錯的評價:“看起來……這很酷。”
“是吧!我也覺得這很酷。這絕對是一座與衆不同的查理大橋!”
嗯,原來她畫的是一座橋。艾伯赫特這樣想到。接着他就在林雪涅的期待目光下瞬間變臉,表現出很欣賞的樣子,卻是試探着問道:“是怎樣的與衆不同?”
“你看你看,這裡的這道裂縫表現的是扭曲的時空,裂縫的一邊是我們身處的,今天的布拉格。裂縫的另外一邊是昔日的布拉格。你看,我在這裡畫了三個人,這個是弗蘭茨·卡夫卡,這個是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這裡是阿道夫·希特勒。”
艾伯赫特很認真地順着林雪涅的解說給看了過去,併發揮了他物理系學生想象未知宇宙的想象力去努力辨認,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應該能勉強辨認出剛剛這個女孩所說的那三處畫的應該是一隻呆頭鳥,一個小黑洞,還有一對小鬍子。
林雪涅又繼續說道:“這裡的眼睛是艾伯赫特,在裂縫另一側的是小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原本還想認真地聽一聽林雪涅對於這幅畫的想法的。畢竟,這可是他喜歡的女孩畫了一下午的“傑作”。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林雪涅也高估了他自己,還沒聽幾句他就越聽越眉頭緊鎖,聽到後來他乾脆猛一下攬住林雪涅的肩膀,認真嚴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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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現在幫你收拾東西,你去看我玩u型道滑板怎麼樣?”
雖然林雪涅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是怎麼跳躍到這裡的,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於是艾伯赫特就再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放開人之後就連忙繃着臉,動作迅速地把畫板還有摺疊椅都收起來。而後一手扛着一堆東西,一手牽着林雪涅,向着搭起了滑板u型道捷克人大橋走去。
“知道嗎,這次居然有人要帶滑板車來玩u型道。就是那種沒有電瓶,最原始的滑板車。但是據說那個傢伙還能用滑板車在u型道上做出空翻轉體動作。我在想我今天要做什麼樣的轉體動作才能贏過他。”
1926年的布拉格,名爲艾伯赫特的德意志貴族男孩帶着自己的同伴一起走向老城廣場。他試圖循着記憶中的那條路,走向自己曾經等到那位小姐的地方。這樣的念頭一經出現,他的腦海裡就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起了早已被他印刻在了心底,彷彿再難忘記的一幕。
還只有十歲的他就站在那個郵筒的邊上,等待着,等待着,而後看到那位小姐就彷彿是破舊街道上唯一的色彩那樣出現眼前。
1918年的他還太過年幼,而時間又已過去八年之久,因此他已無法清楚記得那個人的長相。但他又好像還記得那個人和自己說話時的語調,以及看自己時的那種眼神。並且他也依舊還記得自己終於等到那個人時的巨大喜悅,以及向着那個人跑過去時的忐忑與興奮。
他原本以爲自己會找不回那條路。畢竟,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並且那時的他也還太小太小。
可本應該早就已經模糊了記憶卻還留存着一絲絲線索,這讓貴族男孩在看到那條路的時候選擇了走向它,然後遵循自己的直覺走向那裡。
數分鐘後,他們走到了布拉格城中的猶太人聚集區,當他看到那座已經豎立在這裡一千多年的新古猶太教堂的時候,這個貴族男孩的臉上出現了笑意,並且他的腳步也變得更爲輕快。
“應該就是這裡。”
可是和綠眼睛的男孩一起來到這裡的,名爲路德維希的少年卻是在看到這座教堂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並問道:“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猶太人聚集區?救了你的那位小姐是個猶太人?”
“不,她有東方人的長相。並且她也不住在這裡。”
說着這句話的貴族男孩又向前跑了幾步,並在拐了一個彎後停下腳步。原本的那個小郵筒早已不見了,可當貴族男孩又看到這些記憶中的房子,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到了。
於是笑容在他的臉上出現,彷彿消融了積雪,也流露出了一份原本就該屬於他的稚氣。
“這裡原本還有一個不大的郵筒。但它應該比那時候的我還要再高一些。在我和母親離開布拉格之前,我就是在那個郵筒旁等了她三天才等到了她。”
貴族男孩興致勃勃地和他的同伴說起了當時這裡的景象,並邊說邊和對方比劃起來。而後,他沉默了下來,並在良久之後試探着向自己的同伴說道:
“我原本以爲那已經是這麼多年以前的事了,這條路我又只走過三次,所以我很可能會找不回來。但我還是找回來了。所以……雖然我已經記不得她長得什麼樣了,可是不是隻要我再見到她,我就能夠認出她?”
無論是艾伯赫特還是他的同伴路德維希,他們兩個都是經歷過那場長達四年之久的世界大戰的貴族男孩。貴族的出身和他們從小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在大戰終於結束後他們所屬階層的轟然崩塌,還有在戰火中失去的親人,這些都會讓他們十分早熟。
因此,儘管在先前被他戲稱爲小親王的少年今年才只有十五歲,比對方年長了三歲的艾伯赫特也依舊會將他當做真正的同齡人。
小親王並沒有很快給出回答,而是在想了一會兒後說道:“這可能會有些困難,畢竟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說着,小親王又問道:“當時那位小姐幾歲?”
這可難倒艾伯赫特了,這是因爲作爲一位真正的紳士,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有了不過問女士年齡的習慣。並且,在記憶模糊之前,他也從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因此,他只是沉吟着說道:
“十七八歲?或者二十出頭?我沒法確定,她在我還只有十歲的時候就把我從十二月的伏爾塔瓦河裡救了上來。那個時候我已經快要被淹死了,我聽到有一個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說就來救我了,然後就真的被她抓住,從水裡托起來。我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她在我心裡的樣子太高大了。哪怕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比她高了不少也很難改變我對她的這一印象。”
“可以理解。”路德維希對自己同伴的說辭表示了贊同,而後也跟着一起看起了這些街道,“如果那位小姐當年能夠有二十歲,或者再年長一些,那我認爲你應該還有可能認出她來。這比讓她一眼就認出你可要容易得多。這個年紀的女人不會在八年的時間裡變化太大。我看過我母親從二十歲到三十歲的照片,除了變得更漂亮之外,其實並沒有很多變化。”
聽到同伴的這番說辭,艾伯赫特不禁在高興之餘調侃起對方來:“‘除了變得更漂亮之外?’你就是這樣說你母親的嗎,小親王?你太輕佻了。王妃肯定不會很高興。”
似乎是因爲知道對方說的是真的,路德維希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隨即他很快就威脅起對方:“你如果敢把我剛剛說的話告訴我母親,我就和你決鬥!”
兩名德意志的貴族男孩險些就在布拉格的小巷子裡打鬧起來,不過幸好,幸好,他們都還能記得自己的身份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在心中的那種遺憾因爲這樣的一個小插曲而淡了不少後,艾伯赫特又在看了一眼當年的那個小郵筒所在着的地方,而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再拜訪一次那位小姐,拜訪一下她的丈夫和孩子,確認她現在是不是依舊過得不錯。”
說着,艾伯赫特拍了拍小親王的肩膀道:“你先去共和國廣場吧,現在距離舞會開始還有不少時間,我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聞言,小親王點了點頭:“好,我先過去。但你可不要遲到了。”
“好。”說着,艾伯赫特從自己的制服口袋裡拿出一本記事本。一條金色的鏈子被夾在記事本里,帶着金邊的黑色四葉草墜在下面。明明是屬於女性的飾品,可此時被這個貴族男孩當做書籤放在記事本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
他翻到了金色鏈子夾着的那一頁,看了一眼自己寫在上面的備忘,並說道:“晚上七點,麥哲爾大廳,我會記得的。”
在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後,路德維希也像個已經成年了的男子漢那樣拍了拍艾伯赫特的肩膀,而後就向着共和國廣場的方向走去,讓這條街道上僅留下綠眼睛的貴族男孩一個人。
他就這樣站在那裡,回憶起當年的那一幕幕。
然後,他聽到了屬於一名女性的腳步聲。靴子踩在石板路上的聲音讓他不經意地轉頭看向那裡。接着,他看到了一個穿着紅色呢子大衣的身影。那是一名還很年輕的女性,或者你可以更直白一些地說這是一個女孩。
她有着黑色的長髮,漂亮的眉眼,精緻的五官,以及在漸漸昏暗的天色中讓人心動的白皙皮膚。
她正疑惑着,自己怎麼只是拐了個彎就找不見了她的艾伯赫特,並且這裡怎麼越看越奇怪,卻在看到不遠處的貴族男孩時怔愣着停下了腳步。
可怔愣了的人又怎麼會只有她一人。事實上綠眼睛的貴族男孩在看到了她的時候就陷入了一種極大的震撼。然後他就從自己所站着的,當年的那個郵筒所在的地方向那個女孩走了過去。並且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後來他甚至跑了起來,直至他在那個女孩的眼前停下。
而他手上所拿着的那本記事本里夾着的黑色四葉草項鍊則也讓女孩在看着他的臉呆愣了許久後意識到了什麼,並恍然回神。
然後她帶着那份恍然後的笑意,對貴族男孩說了一聲:“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