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這些年,呂西華對呂東華的不理解還真不少.
呂東華先是不顧一切突然想要追尋天道的極致,想要知道天到底是不是存在.而後又突然之間對一個巫門的巫仇天大開殺戒,大有不將巫仇天體內的祖靈拿到手不罷休的態勢.一時間,他不惜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許配給道門張道陵,絲毫不管女兒的感受.
如果不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人的意料,軒轅紫衣竟然愛上了巫仇天,可能現在軒轅紫衣已經成了張道陵的道侶.
想到這裡,呂西華一臉期盼的看着兄長.
呂東華接着道:";都說天道虛無縹緲,可是我感覺到,天道其實是一個生物自己的道,而我們都只是那個生活小世界中的生物而已.如果要打破道的束縛,就只有殺掉那個天.
只可惜,不管是當年還是苦修了這麼多年的現在,天,都不是我能夠抗衡的.
天,可以讓一身修爲比我不知道高了多少的刑天在我手裡慘敗,最後導致腦袋被我砍掉;天,也可以讓雷神這樣的高手老老實實的在九幽雷域當一個守護神,所謂的守護神,其實只不過是看門狗而已;天,可以讓巫仇天這小子深陷九幽雷域中而我卻半點辦法都沒有;天,更能夠讓妖族的女媧和伏羲全部歸隱,不問世事.
修爲越高,越覺得天是無法打敗的.
天不操控凡人的生死,卻操控着我們修士的生死.
在凡人看來,我們是仙人,能夠逍遙自在,可是實際上我們連凡人都不如.因爲越是厲害的仙人,受到的天地禁錮就越多,所以天下才有了不成文的規定,高階修士不得參與凡塵戰爭.
不是因爲他們心慈手軟,是因爲他們不敢.一旦觸怒那所謂的天,天將降下天譴,修士又如何,強如刑天那般的上古神族,不還是任由老天拿捏?
我的劍道,一往無前,萬載前,我想做這天下的第一人;千年前,我想天下承平;現在,我希望能夠揭開老天神秘的面紗.
所以在二十年前,巫仙雲出現的時候,我橫刀奪愛,不爲別的,只想在巫門埋下一顆種子,將后土身上的巫族祖靈拿到手.只有拿到上古神族四族的祖靈,才能夠融合出一個新的載體,只有通過那個載體,我才能夠主動見到天.
我,呂東華,天地之間第一人,可是我受夠了被天掌控命運的感覺.我的命運,只有我自己能夠掌控,進,蒼天退步;退,大地俯首.
爲什麼這麼多年沒有人能夠飛昇?不是我呂東華不讓他們飛昇,而是天不讓他們飛昇.所以那麼多精彩豔豔之輩,都老死,甚至有人想通過所謂的通天路飛昇.
可笑,本來就是上天佈置的陷阱,卻還有那麼多人前赴後繼.
好了,回到正題,我的目的就是這麼簡單,只不過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會真的愛上她,可能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我.我們就在這麼一個錯誤的時間一個錯誤的地點對一個錯誤的人產生了對的感情.
我知道,你會不開心,我也知道,是我的錯.這些年,你這個當弟弟的,從來都沒有忤逆過我的意思,我也曾想過退出.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最後,我沒能走出巫仙雲的溫柔鄉,當然,她也沒讓她的懷抱成爲我的墳冢.
巫仙雲懷孕,生下孩子的時候,后土就已經知道了.
所以他很快就開始讓巫仙雲回去,我們好不容易拖,拖到她把孩子生出來,才讓她離開.
從那以後,她便不再是巫門的人,而是我劍宗的人了.
孩子有兩個,大一點的叫做紫衣,軒轅紫衣,小一點的,叫做巫靈.
可是我真的沒想到,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愛上了同一個人,一個身上揹負着后土重望的年輕人,在他懵懂時期,情竇初開的時候勾走了我小女兒的心,在他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時候,又偷走了我大女兒的心.
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我把仙雲留在巫門是一種錯誤.
以我當時的能力,區區一個后土分身根本不能把我怎麼樣.可是我爲了能夠得到祖靈,做出了,徹底的做錯了,當時,我真的想不到二十年之後報應會出現在巫靈身上.
我現在,依然在探尋,天到底是不是存在,天又存在於什麼地方.九天,我上去過,九重天上是漫天迷霧,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摸不着.但是我能感覺到,九天之上還有一種存在,一種我都沒有資格看到的存在.";
一番長篇大論,呂東華總算是把自己能說和想說的話說了個遍.
呂西華沉默了,大哥說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不相信大哥的話是真的,但是最後巫仙雲和大哥結合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相信大哥說的話.
軒轅紫衣抽泣着:";父親,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雖然從小到大,你沒有哪怕半點對我的關心,可是在紫衣眼中,你一直都是紫衣最親近的人.叔父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他?";
作爲女兒的軒轅紫衣對父親的行徑很不理解,作爲哥哥,將弟弟喜歡的人搶走,這樣的事情做得也太過分了.
她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他父母的結合,是不可能生出她來的.
呂西華聲音沙啞:";紫衣,別說了,這不能怪你父親.后土乃是十二祖巫之中的殘存神族,就算他只是一個分身,也不是一般人.他的修爲不高,爲人和和善,正因爲這樣,后土才能在天道之下存活下來.這些年我不是沒想過當年的事,可是那道隱痛一直阻止我去想象.現在我得到了答案,輕鬆多了,你先走
吧,我和你父親聊聊.";
軒轅紫衣走了,如果連父親都無法救人那麼她在這裡也於事無補,不如現行離開,讓父親和叔父有個開誠佈公的機會.
多年來,叔父是個喜怒不形於色,什麼度埋藏在自己心裡的人,很多事情他不想說出來,哪怕是傷心,也是一個人躲在角落默默傷心.
這一點,軒轅紫衣比呂東華還要了解.
父親的性格鋒芒畢露,叔父的性格內斂,很多時候,軒轅紫衣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親兄弟.
軒轅紫衣一走,兩兄弟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裡面的巫仇天依然在跟幻陣作鬥爭,不過這些不是他們關心的,就算他們想關心,也關心不了.
";恨我麼?";過了很久,呂東華才吶吶開口.
呂西華搖了搖頭:";她喜歡的人是你,我恨你也沒用,只恨我自己沒本事.當年,是我泰國執拗了,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卻還在想着抱得美人歸.";
";當年之事,我本不想再提,可你也看到了,紫衣這孩子跟她娘真的太像了.我這些年一直不敢接她回來,不是害怕后土,也不是害怕巫仇天,而是怕你受不了這個打擊.";呂東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這種事情,需要一個時間來消化.
內心強大如呂東華這樣的巔峰強者,有時候對自己的家事,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大哥,你費心了,沒事,再強烈的感情和,經過時間的沉澱之後也能淡去.有時間的話,去接嫂子回來吧！紫衣從小就沒有母親,你這當父親的對他又是不聞不問,這麼多年過去,也苦了這孩子了.";作爲長輩,呂西華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開不開心,而是軒轅紫衣開不開心.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相依相偎,早就讓呂西華將軒轅紫衣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呂東華道:";再等等吧,如果這小子不能從通天路出來,如果他沒有那個能耐,紫衣怕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處在傷心當中.";
呂西華笑道:";大哥,我現在越來越看不透這小子了,他挺受女孩子歡迎的,有些女子比紫衣都要漂亮,可這小子硬是能夠做到坐懷不亂.他的心境,只怕比你我也不遑多讓了.我可以對自己沒信心,不知爲什麼,對這小子卻很有信心.";
呂東華見弟弟故作輕鬆,也不再提往事,撇了撇嘴:";你不知道,天道到底有多無情,就算這小子再厲害,想要逃脫桎梏,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天要人死,人必須要死,不死則是和天做對.";
知道兄長看巫仇天不順眼,以前呂西華自己都看巫仇天不順眼,因爲他奪走了軒轅紫衣,讓他感覺生命中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
不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糾葛,讓呂西華對巫仇天有了很大的改觀.在他的觀察下,這小子並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他的心極爲堅定,他的感覺極爲敏銳,同時,他的性格也在好人和壞人兩個極端徘徊.
";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頑固,他想做到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呂西華笑道.
呂東華微微沉吟:";那,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