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從傳送門走出的人類好似被一團迷霧籠罩，看不清其面貌。
但他們都於同一時間採取了一個相同的動作：張開嘴，進行了吟唱。
如雷鳴般，由一個個微小的音符積累，疊加，吟唱而成的咒文，響徹了傳送門牢籠所在的區域，並在內部不斷迴盪着。
就像一個倒扣着的鐘鼎，輕輕一敲，其內部就會產生悠揚不斷的迴音。
這種聲音彷彿能夠穿透肉體，直達靈魂深處。
王鶴此刻，不得不從彩虹龍身上移開目光。因爲，現在最優先的事項已經改變。
他聽得非常清楚，那浩大恢弘的吟唱，經系統翻譯提示後，是簡單且極具壓迫力的一句話語：
“給予瀆神者，以最酷烈的神罰！”
僅僅只是聽到，一股沉悶而焦躁的感覺就從心底莫名升起。
此刻，他的內心就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舟，動盪不安，難以獲得片刻的安寧。
王鶴心底一沉，神色微凜，在神力的作用下，面色稍有改善。
耳邊的那句威嚴的吟唱，應該是由聲音傳遞的某種精神攻擊。
但是，它又不單純只是一種攻擊。
通過內容便可以發現：它僅僅只是前奏，是宣言。
而所謂的“神罰”，尚未真正降臨。
從信仰鑑定得出的結論中，每一張傳送門前，那些無法看清容貌，擁有着的人類外形的個體，全部無法探查出情報。
連名字等最基本信息都無法得知。
因此可以判斷：他們不是先前猜測的信徒，而很有可能是擁有着着神性的某種神秘產物。
畢竟，連名字都無法探查的這種情況，王鶴只在部分特殊的神祗化身身上見到過。
想到這裡，王鶴突然產生了一個疑惑：
毋庸置疑，神祗擁有化身，但化身的極限數量究竟是多少？
一名神祗能否像現在這樣，擁有如此龐大規模的化身？
王鶴思索了片刻，按他了解的梅莉凱等神祗，似乎都只在他面前展示過唯一個化身。
而那些化身的實力，並不羸弱，至少都已經遠遠超越傳奇階段。
這其中，某些強大的，稱之爲移山填海也不足爲過。例如莎兒的化身，就一個極佳的說明模板。
王鶴越是思索，越是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他現在面對的，是遠超莎兒，擁有無數化身的的太古神祗？
事實，真的就是如此麼？
任誰也無法保證。
因此，王鶴現在急需線索。
於是，他靈機一動，在腦中呼喚了一聲夜鶯的名字：“埃苔露絲，我知道你在窺測我的想法。所以，作爲不斷吞食我信仰之力的食客，不順便幫忙解答一下我的解惑？”
此刻，他不進行任何思考，露出了爲難的神色，表情和思緒及其自然，看不出半點虛假。
他早已經察覺，夜鶯這傢伙只要持續待在他頭頂，他的信仰之力就會以一個微弱的幅度不斷下滑。
當然，作爲代價，“不被認知”的隱匿狀態也一直持續着。
技能效果也從原本的“持續10分鐘，30分冷卻時間”，徹底變成了支付代價後的無冷卻長期持續技能。
作爲觀測者來說，這是再實用不過的技能了！
如果有盜賊或者暗殺者看到了這條技能，恐怕捨棄一切都會試圖把它搶奪過來。
它本身就是擁有如此大的價值和吸引力。
除此之外，作爲生物的夜鶯，貌似還懂得挺多的雜學知識。
王鶴綜合考慮後，在心中早已把它提高到了一個較高的地位。
它很有可能擁有着特殊的來歷和技能。
它之前窺視過王鶴關於巨龍想法的“探測思考”，或許就是其中之一。
“心靈和思考，並不是絕對隱蔽的。”
這是當今時代，人類通過儀器對頭部及大腦皮層進行探測後得出的結論。
通過尖端的技術，他們甚至可以對大腦深處神經元的信號進行攔截，分析。而不是僅僅侷限於“測謊”這一簡單的功能。
甚至於，導入虛假信號，傳遞虛幻的情報，也並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事項。
虛擬現實遊戲，正是基於這一項基礎技術發展到極致的應用產物。
夜鶯作爲神秘的代表，偏偏選擇待在他的頭上，接觸他的頭顱。這，就是一個合格的推理佐證。
當問題問完，很快，夜鶯還真的回覆了王鶴：“什麼窺視？話講得怎麼這麼難聽？你當誰有興趣知道你在想什麼？要不是你提我名字，我才懶得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腦海中話語出現的同時，王鶴很明顯地感覺到那傢伙在自己的頭頂挪動着，攪動他的頭髮。
似乎在通過折騰他的頭髮以表達不滿。
然而，明明不說，就可以否定一切，它卻還是老實回答了。
這傢伙的“禮儀”或者說“誓言”，似乎不允許它忽視他人的提問。
王鶴大體把握了它的個性，趕緊又追問了幾句，表達出自己的無奈和不解。
而夜鶯聽後，嘟囔着了幾句：“好吧……既然你真的不懂，我就好心告訴你。首先，我對神祗深層的知識瞭解的不多。生前讀過的書籍中，也沒有專門對這方面的特別描述。唯一有些關聯的，就是在衆多的神話之中，神祗都曾以不同外貌、不同年齡層次的化身出現過，給予信徒協助或者啓示。但終究只是一個化身。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還有，以後有事別老來問我。說到底，你們人類總是爲了自己的貪婪而行動，知道了又能怎樣？最終等待你們的還不是那個既定的悲劇結局？”
夜鶯說着說着，像是沒了興致，補充了一句後就再沒了動靜。
彷彿說的不是王鶴，而是它自己。
意識空間內，雙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王鶴有些奇怪，這傢伙以前是不是被人類坑過？總感覺對人類的怨念頗深。
而且它和悲啼的夜鶯傳聞中一樣，言語中充滿了悲劇的色彩。
身爲一條項鍊，一隻鳥，有那麼難麼？
王鶴想了想，說道：“雖然人類既定的結局必然是死亡。但那並不是悲劇。正因爲知道結局，人們纔會去構想，去探索，也纔有了名爲‘不朽’的傳說。”
“知道比不知道的好處就在於，你會擁有更多的選擇，也將會走得更遠。所以，即使你這麼說，未來我還會繼續麻煩你。”
王鶴說完，便不再搭理它。
然而，夜鶯卻像是聽到了刺激到它情緒的話語，立即正聲說道：“你遲早會明白，追逐不朽的凡人，最終只會落得暴屍荒野的腐朽下場。我會一直看着你，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那真是感謝你的信任和陪伴！”王鶴並不在意，笑着隨意回答了一句。
擁有神性，成爲神祗，化爲有限不朽，這並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還在不朽之後。只是這句話，他不會向任何人述說。
外界，牢籠內的存在，包括彩虹龍和王鶴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那藍色天穹的圓頂中央。
那裡，出現了一個不斷變大，猶如一顆恆星，被無數金色雷電纏繞的能量球體。
它散發出了一種純粹的“毀滅”波動，如同實質一般，壓迫者所有在場者的肉體和心臟。
就在所有人都被它吸引的同時，那支被另一個“王鶴”隨意折斷的神槍岡格尼爾，被突然出現的某位存在從地上撿起。
然後，它重新化爲了分毫不損的完整形態，再度以不朽的神器之姿，和它的主人一起，降臨這個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