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淡如菊

屋子裡一時沉寂下來。蕭峰和小龍女是懷想丁典和凌霜華的遭遇,想起自己和愛人天各一方,一時黯然神傷,而畢晶,卻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雖然連城訣這書看得並不多,很多事情記憶已經模糊了,但丁典和凌霜華的故事是書裡寫得最感人的一部分,畢晶還是很熟悉的。他明明記得,在凌霜華死後,是丁典先發現窗臺上的鮮花沒有更換,等了五天之後才越獄,然後才尋到知府府,在親吻了棺材之後中了金波旬花毒。最後凌知府纔出現的,而且也沒有帶很多人。

但現在自己經歷的情況,卻是凌知府帶人先進來,卻發現丁典並不在裡面,然後纔是丁典衝進來,恍惚之下,也沒注意狄雲是不是也在。爲什麼會這樣?

畢晶的第一反應,是金老爺子寫錯了,但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連城訣》本來就是老爺子寫的,連城訣的世界——假如真有這麼個獨立世界的話——也是先有了書纔有的這個世界,老爺子寫啥樣就得是啥樣,怎麼可能出錯?

那麼,就是因爲自己的到來,讓事情發生了一點改變?想想似乎也說得通,淩退思應該是派人監視靈堂,準備圍堵丁典的,但自己比丁典提前到了,那道紅光又太過詭異,這老傢伙才帶了很多人衝進來,然後又驚動了丁典,不顧一切闖進來。

難道自己出現在各個武俠世界中,會導致故事發生變化?

想到這裡,畢晶心中一動,不由看了一邊的小龍女一眼。他忽然想起,當初救小龍女的時候,楊過很快就跑了過來,而按照神鵰原書裡的說法,楊過當時一直在跟歐陽鋒學武,直到一不小心弄得歐陽鋒又變成歐陽瘋之後纔回到小龍女身邊的。那是在尹志平完事兒很久之後了,再怎麼說,尹道爺養了那麼些年,總不至於三五秒就繳械投降吧,三言兩拍裡不是說,出家人都是好本事麼?

這麼說,自己的推測有可能是真的?自己穿越到武俠世界,改變的不僅是當事人的命運,連帶故事情節都會發生改變?畢晶腦子一陣暈眩,這可有的亂了,瞧現在這情況,自己且得穿呢,金老爺子的書改來改去,非得面目全非了不了。嗯,按照《回到未來》之類的時光旅行“外婆定律”,歷史上發生的變化一定會影響到現實,金老爺子現在還在不斷修訂自己的小說,到時候會不會按照新的故事來寫呢?

不過很可惜,雖然已經喊了一嗓子有毒,卻還是沒能挽救丁典的命運,否則丁典和狄雲今後的故事一定大大不同,丁典如果不中毒,別說凌知府和他手下那些蝦兵蟹將了,就算是落花流水南四奇,寶象血刀僧,誰能跟他正面硬剛!可惜,可惜……

正胡思亂想呢,蕭峰忽然咦了一聲道:“怎麼這凌姑娘現在還沒醒?”

畢晶一愣,對啊,蕭峰來了以後沒多久就醒了,小龍女也沒多長時間,自己跟蕭峰說了一會話就醒了,還差點把自己一針釘死,凌霜華來了以後,自己跟蕭龍二人說故事都說了半天了,怎麼這姑娘現在還沒醒?不會出了事吧?

畢晶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指去探凌霜華鼻息,誰知道手指剛伸到鼻尖上,凌霜華就啊一聲,猛然從牀上坐起來,嘴裡大叫一聲:“典哥!”

多虧收手快,要不畢晶手指非得塞凌霜華嘴裡不可,訕訕一笑,心裡暗自得意:“想不到本少爺這手指還是金手指,竟然能起死回生。”現在他其實已經大致想明白了,凌霜華醒得最慢,恐怕和她毫無武功有關。蕭峰武功最高,內力最深,所以差不多不到半分鐘就醒了,小龍女武功稍差,時間就比蕭峰長一些,得要自己和蕭峰說了一會兒話才醒,這凌姑娘麼,就得要把她的故事全部說完了才醒。這麼說,看誰武功高低,只要看他醒過來的時間長短就行了,不必要非得大家互相打一場?那要不要買個表掛上呢?買個表?MGB?媽的現在都不能好好說話了,隨便幾個字都能有莫名其妙的意思,簡直禮崩樂壞人心不古啊……

蕭峰和小龍女渾不知道畢晶腦子裡在胡思亂想什麼,齊聲道:“凌姑娘你醒了?”

凌霜華睜開雙眼,四下打量,卻見不到丁典的影子,只見一女兩男爲在自己身邊,關切地看着自己,身子輕輕一震,臉上微露懼意,隨即就發現這三人似乎沒什麼惡意,稍稍放下心來,恢復了鎮定。目光微微轉動打量畢晶幾眼,輕聲道:“是你?”

畢晶想不到這姑娘一眼就把自己認出來了,心想這姑娘眼力不錯啊,剛纔棺材裡那麼黑的,都能認得自己的樣子。轉念一想,這姑娘可是能在棺材裡刻下遺言,還絲毫不亂地寫完整個連城訣的,但凡眼力差一點都辦不到,笑笑道:“是我。”

凌霜華身體動了動,像是要起身站到地上,卻又晃了晃,差一點癱倒,顯然身體很虛弱。想想也是,按書裡的說法,她被淩退思活埋足足五天了,能活着就已經算是奇蹟了,畢晶急忙道:“你還是躺着吧,躺下說。”

凌霜華身體又晃了晃,蹙着眉雙手輕扶額頭,輕輕喘了幾口氣嘆道:“小女子失禮了。”這才緩緩躺回去。

畢晶心裡大讚,這姑娘都弱成這樣了,可還是這般斯文有禮,神態嫺雅雍容,說話輕言細語的,手扶額頭的動作都透着那麼一股貴族範兒。要不說人家詩書傳家,大小而教養就好呢,看着就讓人心裡那麼安靜舒服,就連臉上恐怖的劃傷刀疤,看上去都沒那麼恐怖了。

丁典說他“人淡如菊”,果然一點都沒錯。

你看看蕭峰,大英雄本色是不錯,豪爽是不錯,可跟這姑娘一比,就多少有點野。你再看看小龍女,雖然比這姑娘好看,可整天冷冰冰的板着個臉,好像人人都欠她八百塊錢似的。你再看看看自己……算了,我就不作踐自己了,畢晶無限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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