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捨得

“臥槽!”畢晶不由自主爆了句粗口,隨即長長鬆了口氣。剛纔白笑掏出槍來的時候,着實嚇了他一跳。這特麼可是槍!雖說蕭峰自稱不怕這玩意兒,可畢晶是真怕出什麼事兒——關鍵自己在旁邊兒呢,蕭峰躲得過去,自己可多少有點懸,隨便一顆流彈,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這就是手槍?”蕭峰把兩把槍拿在手裡,意態輕鬆地把玩兩下,把槍口對着自己眼睛,往槍管裡頭看過去,似乎頗有興趣的樣子。畢晶當時就嚇了一大跳,這萬一走火了咋辦,這可是眼睛,估計蕭峰本事再強,眼睛也頂不住子彈,火雲邪神也不敢這麼幹吧?悄悄提醒道:“蕭哥,蕭哥,當心,這個你槍……拿倒了……”

“是麼?”蕭峰微微一笑,兩把槍在手裡飛快旋轉一圈,比電影裡西部槍手還溜,槍口瞬間就分別指向白迪白笑兩兄弟,兩人本能地想要躲閃,身體卻一動都不能動,頓時一臉驚恐,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惹惱了眼前這個氣勢逼人的大個子。

“我說過,沒用的。”蕭峰臉色一如既往地平靜,既沒有聲色俱厲,也沒有面帶揶揄諷刺,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如果不服氣,要不要再試一次?”

一見蕭峰這樣子,畢晶就不由撇撇嘴:學誰不好你學孫漂亮,啊不對,是劉華強?接下來是不是該說“你一開槍,我,小命你的了”了?再下來是不是又該說“我給你機會了可你不中用啊”了?蕭峰掌控全局,畢晶心情大定,這時候可算有心思胡思亂想了,話說當初孫漂亮那部出了名的《征服》好像就是在常山拍的嘿。

很可惜,對面那兩兄弟,現在是一點都動彈不了,就連搖頭這種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只能滿頭大汗看着蕭峰。

就在這時候,旁邊兩間屋子裡傳出一陣“一、二、三”的喊聲,隨即,封門的樹墩和茶臺在地上滑動,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兩扇門被人緩緩頂開,十幾個人手裡揮着砍刀鐵棍,還有幾個臉上鮮血直流,面目猙獰地大呼小叫衝出來。“打他!”“砍他!”

“都特麼站住!”白笑這回倒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扯着嗓子大喊,“想害死老子啊!”

喊叫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看着端坐在原地的蕭峰,看着他手中兩把手槍,再看看直挺挺呆在座位上動都不敢動的白氏兄弟,登時驚呆了,手裡刀子棍子舉在半空,彷彿被定住了一般。

其實畢晶很想告訴白笑,我們蕭哥這還是頭一回摸槍,他不會開的,你們儘管上。可是想了想,還是按下這個念頭,萬一弄巧成拙了就不好辦了……

這時候那幫揮刀弄棍的傢伙,似乎有點反應過來了,一個高個子的傢伙揮舞着砍刀大呼小叫:“你……放下槍!別指着我們大哥!”

蕭峰淡淡看了這傢伙一眼,這傢伙頓時下意識向後一閃:“你……你……別過來啊!”說話聲音都哆嗦了。

“別指着他?可以啊!”蕭峰微笑着,左手握住槍柄,食指翹起,搭在槍管上,而右手握住那支小巧的手槍,緩緩用力。

這是要幹嘛?所有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模組不到頭腦,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蕭峰。但漸漸地,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從迷茫疑惑,變成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左手,被搭住的槍管,一點一點向下彎曲,片刻之間,就已經從中彎成兩截,槍身還平平指着前方,槍口卻已經直直朝下,隨即食指再用力,那根槍管一點點扭曲,一轉眼間就變成了麻花。而右手,那支小巧的手槍,卻逐漸變形,從槍,變成了麻花,又從麻花,變成了一團圓滾滾的饅頭,再也分不清那裡是槍身,哪裡是槍管……

鐺啷,噹啷,一幫人手裡的砍刀、鐵棍,有的掉在地上,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有的直接砸在主人腳上,但竟沒有一個人感覺到疼,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蕭峰,如同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魔王。就連早就見識過蕭峰伸手的倪才,都忍不住徹底呆住,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一張臉脹得通紅。更不要說白迪白笑兩兄弟了,他們身體不能動,眼睛還是能看見東西,腦子還是能想事兒的,一想到剛纔竟然曾經威脅過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汗水,就不由自主從全身上下涌出來,瞬間衣服就已經徹底溼透。

要說這裡面最平靜的,就只有畢晶了。畢竟他早就知道蕭峰是誰,一身武功又是如何驚世駭俗。但就連他也無法理解,這手上得是多大勁兒啊,手握着槍柄,一根手指頭就能掰彎槍管?他的發力點在哪兒?力矩是多少,力臂又是多少?這特麼的不科學啊!但片刻之後,畢晶就暗暗呸了一口,無限鄙視自己了:蕭峰本來就是小說裡的人物,看個小說你都要考慮科學不科學,考慮合理不合理,你腦子怕不是有病吧?

一時間,擠了二十多個人的正房裡,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蕭峰,不知道這位老大究竟什麼來頭,有究竟想幹什麼。

“看來,你們是不想再試一次了。”似乎過了很久,蕭峰才緩緩說了一句,雙手輕輕一動,兩道寒光電射而出,直取白氏兄弟胸口。哥倆同時一閉眼:“完了!”

“蕭哥!”畢晶也大吃一驚,忍不住喊了一聲。

“噗噗”兩聲,寒光打在兩人身上,隨即噹啷兩聲落在地上,正是鐵麻花和鐵饅頭。白氏兄弟身體一抖,直覺身子猛然一輕,竟然能動了!

但兄弟倆並沒有隨便亂動,只是站在原地,一臉疑惑地看着蕭峰,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難道就這麼輕易放過了自己?

“距離六點半,還有半分鐘。”蕭峰對所有人的反應似乎都滿不在意,竟然又拿起那個又醜又小的老人機,看了一眼時間到,“現在你們作何抉擇?是願意聽我良言相勸,還是繼續一意孤行?”

“媽的嚇死老子了!”畢晶喘了口氣,驚魂未定,蕭峰願意和平解決,當然再好也沒有了。就是不知道那倆敗家玩意兒,現在開竅了一點沒有?

白氏兄弟呆呆站在當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就這麼放過自己?還願意跟剛纔說的一樣,答應了就沒事?好半天,倆人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旁邊,十七個大漢滿臉驚恐地看着兄弟倆,生怕倆人說出什麼別的話來。按說,老大說什麼就是什麼,可是萬一不合這大個子的意,這就得跟人家拼命打一架。不對,那不是打架,是被痛毆,說不定命都得搭上……這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團廢鐵,都同時打了冷戰。

“十,九,八……”倆人不說話,蕭峰卻已經開始倒數,臉色也逐漸嚴厲起來。白氏兄弟渾身一激靈,白迪一跳三尺高,急赤白咧喊道:“答應,答應,我們聽你的!”

“呼”一聲,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尤其那十七位伏兵,同時露出劫後餘生的僥倖神情。

“那好,坐吧!”蕭峰也不爲己甚,點點頭道。

坐?坐哪兒?難道圍着片空地坐?白笑活動活動手腳,覺得身上全無異狀,又是恐懼,又是驚訝,還帶着一點點得脫大難的歡喜,指揮手下把摔在好幾米外的大茶臺和樹墩搬回來,才揮揮手讓一幫手下出去。

那幫手下累得呼哧帶喘,一見白笑的手勢,竟是讓自己一羣人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一時喜出望外。但一時卻每一個人敢於就這麼走了,竟不約而同望向蕭峰,不知道這個恐怖的大個子,會不會放過自己。蕭峰臉上沒什麼表情,未置可否,這幫人遲疑片刻,互相看了一眼,轟一聲朝外就跑。

離這個恐怖的傢伙越遠越好!所有人都相信,只要那大個子翻臉動手,絕對有把握在三秒鐘之內,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打翻在地。

如果畢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一定會仰天大笑三聲,不屑道:“三秒?你們是不是太自信了?還是對蕭峰的功夫有什麼誤解?你們能撐過一秒,老子把畢字倒過來寫!”

一幫人挨挨擠擠除了房門,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大喊:“臥槽,疼死老子了!”緊接着,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和呼喊聲四起。

“噗!”畢晶直接就噴了,這是剛纔被砸到冒血那幾個傢伙,現在才覺出疼來?剛纔是得害怕成什麼樣兒啊?

但不到五秒時間,各種聲音就瞬間戛然而止,一陣極小的聲音傳進來,似乎有人在催促:“特麼都小聲點,快走快走!”隨即一陣雜沓的腳步紛紛亂亂地遠去了。

白迪白笑倆人滿臉通紅,就手下這德性,居然被嚇成這樣,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不過仔細想想,自己還不是一樣?面對那恐怖的大塊頭,目睹了那樣近乎神蹟的功夫,誰不害怕?

哥倆這時候都感覺出身上一點事都沒有來了,推着皮轉椅和帶滑輪的樹墩,走回到茶檯面前,老老實實坐下。白迪嘆口氣道:“老二,告訴下邊,把撒出去監視的人手,都撤回來吧!”

撒出去監視?說得好聽!畢晶撇撇嘴,心說還不是跟在後面,等大夥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趁機撿漏兒?不過這傢伙這就把人招回來,也算言出必行,用金老爺子的話說,“光棍得緊”了。

白笑答應一聲,站起來打電話去了。白迪臉上神色不定,半晌才道:“我們這次認栽,把人都撤回來,絕不參與丐幫與外敵之爭……”

蕭峰點點頭,拱拱手道:“那多謝了。”

白迪見蕭峰臉上並沒有什麼譏諷的表情,知道這是給自己留面子呢,不由心生感激。坐在那裡,臉色繼續變來變去,跟個變色龍似的紅一陣青一陣,好半天才咬咬牙道:“但是,我實在沒有能力,讓其他幾個大哥也這麼辦……”

“沒能力?”畢晶不由大奇,脫口問道,“你們不是號稱全城最強麼,怎麼會?”

白迪看了畢晶一眼,不知道這胖子什麼來歷,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像什麼大哥,也不像有什麼功夫的樣子,可再怎麼說,這也是跟着蕭峰一起來了,還真不好得罪。當下苦笑一聲道:“說我們最強,那是道兒上弟兄們擡愛。要是別的事兒,他們也許能給我個面子。可這個事兒……大夥兒盯着丐幫這塊肥肉好長時間了,恐怕沒那麼容易……”

他這話,表面上是跟畢晶說的,實際上,卻是在跟蕭峰解釋:不是兄弟我不努力,奈何實在是力不從心啊。他是真怕萬一話沒說到,對面大個子一旦發飆,那就啥都完了。可就算這話說出來了,對面是不是會勃然大怒,他這心裡也還是沒底,微微低着頭,不敢和蕭峰對視,卻又偷偷瞥着蕭峰的動靜。

這時候,白笑也打完電話回來了,聽大哥這麼說,竟然都沒敢坐下,站在白迪旁邊,一臉忐忑。

“不用你們做到。”蕭峰擺擺手,“你們只要通知他們,就算幫了我的忙了。”

白迪猛地擡起頭來,又驚又喜地看着蕭峰,就這麼簡單?

蕭峰神色不變,淡然道:“你告訴他們,我丐幫不會讓他們白做的!只要他們不參與此次爭鬥,事後張自力轄下所有場子,都轉給大家,由大家商議分派!”

“啊?”白迪和白笑兩兄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地張開嘴巴,再也合不攏來——有這種好事?

就連畢晶,也是大吃一驚。

從接觸丐幫這幫人開始,畢晶就一直冷眼旁觀,通過倪才、光頭強、老唐、等人的對話,他已經很清楚,張自力手下控制的場子,可是丐幫最多、最強、最有油水的。這麼大的利益,說給就給,說捨出去就這麼捨出去了?蕭哥這究竟是要幹嘛?如果說白氏兄弟是又驚又疑,那麼畢晶就幾乎要震驚地跳起來了。

只有倪才,一直保持神色不變,似乎蕭峰說什麼,做出什麼決定,他都覺得理所當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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