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光穿過光門。
面前的世界依然是虛無。
混混沌沌，還處於未生的狀態。
他踏足在虛無之中，朗聲道：“再來十個！”
聲音隆隆，似天雷滾滾。
似聽到他的話，面前的混沌之中霧氣涌動，漸漸化作十道巨大的青銅巨門。
很快，十道身影走出。
八位九劫聖王境強者的同階投影，兩位十劫大聖級強者的同階投影。
如此陣容若放在外界，足以震驚千古。
李含光視線落在他們身上，悠悠嘆息：“你們，還是太弱了！”
……
“嘶……李公子在說什麼？”
“八位聖王同階投影，兩位大聖同階投影，他居然還覺得弱？”
“難以置信！”
許多才趕到的修士們聽了這番話，臉上滿是驚疑之色。
“有什麼難以置信的？”
一位早早在此佔了位置的修士嗤之以鼻：“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見識短，自己做不到的事，總以爲別人也做不到！”
“李公子可是殺上了化龍榜的存在！”
“化龍榜知道嗎？五域八荒，萬年以降，所有天驕，只取前百……”
“登上化龍榜的存在只要不隕落，幾乎每一位都成功渡劫飛昇！”
“其中，甚至不乏有證得準帝果位的存在！”
“李公子上榜後，直接超越榜末十幾人，如此驚人戰績，那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聽了這些話，那些年輕修士紛紛面露駭然之色。
望向光幕的目光中滿是尊崇與敬畏。
……
嗡！
十道投影眸中同時放出慧光。
前身的戰鬥意識在這一刻覺醒。
他們不約而同化作流光，踏破虛空而至，道道鋪天蓋地的虛影從天穹最高處落下。
皆有毀天滅地之威。
這般駭人的威勢，說是化神境大修士在交手也有人信。
李含光收斂嘆息，緩緩朝前邁出一步。
微弱的劍芒纏繞在指尖。
只等那些恐怖力量降臨瞬間，猛地激射出去。
唰！
一道劍光剎那間照亮混沌。
那些強者投影在這光芒下連掙扎也未能做到，直接湮滅無蹤。
隨即萬物皆空。
四處皆是散落的光輝。
又是十道帝級天荒令！
“唉……還是太無聊了！”
一聲嘆息，李含光邁入下一道光門，背影看起來竟顯得蕭索。
……
光幕前。
李含光的嘆息緩緩傳出。
無數人臉上浮現出呆滯的表情。
無聊？
你真是氣死人不償命是嗎？
你這要是都無聊，那我們挑戰的是什麼？
不帶這麼羞辱人的！
啪！
趙青空猛地抓住扶手，起身咬牙道：“我想幹他！”
金語嫣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釋然拉了拉他的袖子：“醒醒，你幹不過！”
趙青空頹廢地坐下，滿臉沮喪：“所以我只是想想而已……”
……
沈三秋嘴角微抽。
“我忽然發現，我們這位道子……氣人的本事很高！”
“凡絕世天驕，總惹人嫉妒，這很正常！”萬重山沉吟道。
“你爲什麼要擺出一副很能理解的樣子？”沈三秋面色怪異地看着他。
“因爲……如果我不代入到道子的角度的話，我怕忍不住一次性塞五十個投影到下一層！”
沈三秋：……
……
李含光確定了一個事實。
他好像……真的同境無敵了！
是徹徹底底的那種！
他的法力質量太高，混元劍意的質量也遠在世間尋常意境之上。
他所面對的那些投影固然強大。
但卻無法給他帶來真正意義上的威脅，哪怕是一點點。
毫不誇張地說。
只要他不想，這些投影想破他的防都難。
如今的李含光明白了一個道理：
你曾經裝過的每一次逼，都不會毫無意義，它們會在將來，毫無保留地回報到你的身上。
那些年他裝過的逼。
今日終成了他同境無敵的資本。
這讓他心中種下了一個堅定的念頭。
這條路，還是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
他邁過又一層光門。
這次的對手更強，足足有八位十劫大聖強者投影，兩位十一劫大聖的投影。
外面的人看得心驚膽戰。
可在李含光眼中，與前面所碾壓過的那些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頂多……加一劍的事！
唰！
劍光閃過，比之前更加璀璨，整個世界都似被撕裂成兩半。
十道來勢洶洶的投影還未靠近，便被直接斬成虛無。
李含光一路橫推。
很快又一連闖過三道光門。
他的神情淡然而平靜，若閒庭信步。
外面的觀衆卻早已陷入近乎麻木的狀態中。
他們看着那些出現的投影越來越強，從十劫大聖，到十二劫……
再到十三劫準仙的同階投影！
那些投影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威壓，已濃郁得近乎化作實質，透出光幕，降臨在天荒塔外！
可在李含光面前，依舊如紙一般脆弱。
一劍一片！
以至於他們甚至開始懷疑……
天荒塔會不會根本就沒有那麼難？
難道以前都是錯覺？
這樣的想法很快被他們自己給推翻。
他們又不是沒嘗試過挑戰天荒塔，哪怕只是進入第一層，那強大的投影實力也可將他們壓制得全無還手之力。
也是從天荒塔開始。
那些天驕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這個世上，比他們強大的，優秀的，有太多太多……
……
劍九幽將自己的小劍變大，插在身後，抱臂斜靠在上面。
目不轉睛地盯着光幕。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正被其中的畫面所吸引。
可實際上。
他早已困得快睡着了。
看又看不到，還得裝作一副能看到的樣子。
而且也不知道爲什麼，身邊那些人的驚訝也變得少了。
導致他無法從旁人口中得知天荒塔內的場景。
唉，造孽啊——
便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去。
發現一個小姑娘正站在他身後。
小姑娘年紀不大，面容清秀，臉上長了幾個雀斑，卻給人一種滿是青春活力的氣息。
“我剛來，你能給我講一講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小姑娘似乎有些自來熟，而且並不認識劍九幽。
劍九幽擡了擡眼睛，發現經過幾次大的動靜，四周的人早已換了一批又一批。
無數人走，來得卻更多。
天荒塔驚現當世第一位化龍榜天驕的消息傳出。
只怕如今的五域早就沸騰了。
小姑娘依然盯着劍九幽的眼睛，眨呀眨的，似星星一般。
劍九幽感覺臉上莫名的有些燙。
頓時扭過頭，甩了甩額前的頭髮，清了清嗓子道：“小姑娘，算你問對人了！”
“若換做別人，知道的肯定不夠清楚！”
“但本道子不一樣，我與李含光乃是一生宿敵，他的每一戰我都會細細品鑑！”
小姑娘聞言，眸中露出驚喜之色。
“真的嗎，太好了，那你快跟我說說！”
劍九幽微微沉吟，似在組織語言，腦海轉得飛快，試圖憑藉四周人之前的反應，推斷出天荒塔內發生過的事情。
“這個……首先從李含光入第一層天荒塔說起！”
“衆所周知，這個第一層啊，雖不是難度最大的一層，但卻是失敗率最高的一層……”
“當然，那是對於別人而言！”
“李含光何許人物？那是與本道子不相上下的天驕……”
“第一層的先人投影雖強，但李含光劍道造詣精深，只一劍……”
話才說到這，小姑娘頓時皺眉：“不是說……李含光過前面二十層的時候，連手都沒出嗎？”
劍九幽張了張嘴，眼珠子轉的飛快：“啊，對！表面上看，的確是連手都沒出，但那是表象……”
“你要知道，作爲一名劍客，最高境界在於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李含光作爲一名絲毫不弱於本道子的劍道天驕，自然早已達到了這一步！”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小姑娘微微蹙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下一刻，她的目光怪異起來，指着劍九幽背後的劍道：“你這不是有劍嗎？”
劍九幽：“……”
……
“你說，道子該不會一次性直接把天荒塔全通了吧？”
雅間內，沈三秋和萬重山議論道。
萬重山長長吁了口氣：“從道子這一路的表現來看，並非沒這種可能！”
“甚至，道子很可能衝擊到那一步……”
那一步是什麼，萬重山沒有說。
沈三秋卻頓時會意。
他咧着嘴，嘖嘖半天，眼中滿是見鬼般的神情。
良久才道：“那真是太恐怖了！”
的確是太恐怖了。
自十萬年前，天荒塔出現在五域開始。
別說是一次性全通了。
就是像李含光現在這樣，毫不停留地連續擊敗七十餘位投影，也從來沒有過。
從某種角度來說。
李含光已打破了天荒塔的某種記錄。
萬重山忽然長嘆道：“殿主他，總算幹了一件人……了不起的事！”
沈三秋嘴角一抽，拿過一隻酒杯，高舉：“敬殿主！”
萬重山也舉起杯子：“敬我至尊殿的未來！”
……
仙氣縹緲，羣玉山巔。
一座並不高大的涼亭屹立在此。
亭邊崖畔，有棵老鬆。
一位身披粗布麻衫的老者坐在松下，盯着眼前的棋盤。
他在與自己對弈。
——或者說，與這天下對弈。
“亂世將至，福禍相依，這天機……越來越看不透了！”
老者沉吟一句，捻起一枚棋子，看似隨意落下。
嗡！
剎那間，雲霧化作萬千宮闕，朝着四面八方飄散出去。
這片天地似生出了某種難言的變化。
對面的山峰似在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生命，花草枯萎，草木凋零，連那些還未生靈智的野獸，都臥倒在地，走向生命盡頭。
與之相反的是。
老者身處的這座山，卻得到了一股無比濃郁的生命力灌溉。
野草橫生，足有數丈之高。
剎那間便將那座不高的涼亭完全遮住。
老者對此無動於衷，依舊盯着棋盤。
每落一子，四周的天地就會產生不同的變化。
就在這時。
老者忽然感應到什麼，停下了動作。
他望向天際，雙目微眯，目光穿透了無垠虛空，落在無盡遙遠之地。
嘶——
他忽地倒吸一口冷氣，臉上露出動容之色。
“老夫在化龍榜上的排名……”
“居然被超越了！”
他緊皺眉頭，快速掐算起來，猛地瞳孔一縮，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煞白。
“居然完全無法推演……難道真是大帝命格？”
……
天玄聖地。
萬靈窟。
一尊鬚髮皆白的身影盤坐在地上。
四周如荒野。
枯草遍地都是，一座完整的建築也看不到。
他的面前插着一柄刀。
刀刃完全沒入大地之中，唯有刀柄還在外頭。
饒是如此。
依舊有無端恐怖的鋒芒在四周虛空肆虐，似隨時會噴薄而出，毀滅一切。
嗡！
他忽然睜開雙眼，刀芒綻放，如開天闢地。
虛空龜裂，似蛛網般向極遠處蔓延。
好在下一刻，他眼中多了幾分神采，恐怖的刀意漸漸收斂。
他擡頭，望向某個方向。
“化龍榜動，大世將至……不知，又是怎樣的蓋世天驕！”
……
類似的一幕，在整個五域頻頻發生。
許多位早已隱世不出的古老存在。
皆在這一刻生出某種感應。
這種感應，來自於化龍榜！
……
化龍榜上，李含光的名字坐火箭般往上竄。
他每踏過一層光門。
名次便會猛地上竄一大截。
很快就從原本的八十一位，衝到了第十五位的高度。
榜上龍影呼嘯，數十道金龍纏繞在李含光的名字上，似燃燒的火焰，無比顯眼。
虛空輕顫。
天荒塔內沒有晝夜之分。
天色卻在這一刻黯淡了許多。
一道身影緩緩浮現，看不清面容，似隱匿在虛空之中。
他目光落下，似山海一般的威壓掠過人羣。
一切喧譁戛然而止！
衆人渾身顫抖，冷汗不住地流，只覺得一切秘密皆瞞不住那道目光。
哪怕只有一瞬間，依舊讓他們感覺到生死間的恐怖！
“是聖境強者親至！”
“好恐怖的威壓，這位前輩來自何方？”
“……”
然而，接下來，更爲駭人的事發生了。
虛空顫抖得愈發厲害。
越來越多的人影出現在上空。
一道！
兩道！
三道！
……
漸漸佔據了一小片蒼穹。
清一色的聖境強者！
便在這時，天荒塔內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意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