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病危

當晚,李氏還像往常,病情尚未有要惡化的徵兆。蔡霓到了片刻,蔡佩也跟着來了,三人親熱融洽地聊了些時,蔡霓便安心地回自己屋裡睡眠。於是輾轉反側地過了大半晚,心裡總還是放不下義宣。其實這天早上的突變也算是給了蔡霓一顆定心丸,因爲既然有人誣陷義宣串通外敵意圖反叛,那自然說明他尚活在世上,世間罕見有人聰明到誣陷死人的地步。

而事實上就在當晚,已經根本不存串通外敵這樣的事了。因爲吳王的援兵一到,形勢便急轉直下,人數上的優勢很快向南朝軍隊一邊倒去。義宣也在這時候率全軍轉守爲攻,利用騎兵反應快速的優勢在半天之內就封死了所有北皇太子可以登舟逃亡的渡口,使之軍心渙散,一擊即潰。

至此,所有外敵均已肅清。義宣突然接到左傳彝的軍令和一封密信,要他帶着這封密信引軍向東與吳王會合,若遇朝廷派人前來行封賞,不管什麼人一概拿起來問罪。至於要問什麼罪,義宣心中是有打算的,並且早已猜到接下來會有一場大變,密信中的內容,不用看也能想得明白。於是派了數名親信急速進京,想把母親和妻子偷偷接了出來,這時他尚不知道自己家已經被羽林軍控制了。

次早蔡霓還在夢中,突然聽見有人敲門,甚是急促。隨後冷煙驚慌地衝進來道,“少夫人,不好了!夫人又開始大量吐血,暈倒過去了!”蔡霓大驚,即刻趕了過去。只見屋裡的幾個丫環都慌得亂了,看見蔡霓來到,紛紛給她讓開條道。

只見李氏面無血色,閉着眼睛躺在牀上,氣息奄奄的樣子。便撲到牀邊握住她的手叫了兩聲,“婆婆!婆婆!你怎麼了?”聲悲徹骨可是沒有一點回應。隨即便是一驚,急忙起身向外奔去,出門時正好撞到剛剛趕來的蔡佩,退了兩步,站定之後說道,“佩妹,你快進去守着婆婆,我去找孫大夫來。”

可還沒出得大門,只到了前院就有一將官帶領數十名甲士,急急地上前攔阻。蔡霓惶然擡頭,驚帶着怒道,“你們想幹什麼?”將官嚴厲地道,“皇上有命,桓府任何人都不準出這大門半步!”蔡霓道,“官爺,我不出去,可是我家婆病倒了,你派人去幫我請個大夫來給她看病好嗎?”將官道,“這也不行,皇上下的命令是爲防奸細,不準任何人出入桓府,什麼大夫都不行!”

蔡霓急道,“可是我婆婆都快要死了,難道請個大夫也不行麼?”將官道,“不行!”轉身喝道,“來人啊!快把大門給我關上!”蔡霓心想,我夫君尚在外征戰沙場,爲的還不是保住他家的半壁江山?怎麼恁般無情,要至我家婆於死地?突然叫道,“慢着!請官爺去稟報皇上,說是我家夫人如今病情真的很危急,就看在我家公公曾經對朝廷有功的份上,求個情吧!”

將官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婦婆!真是好不知事理。我只不過是區區一個個小禁軍頭子,豈能說見皇上就見皇上?還要爲你們求情,別說我老陳沒這個本事,就算是有,你家相公是串通外敵的疑犯,我有十個腦袋也不能這樣使喚啊?”

蔡霓道,“那可否幫我讓我見見王大人,煩官爺去通報一聲?”

將官道,“王大人現如今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也是輕易見不得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至於你嘛,我倒是可以借你個脫身之計。我知道你父親是前任的丞相,如今又是剛剛立過大功的大臣,你何不離了這桓家,回去投靠你的父親去?聽人說皇上有旨,只要跟桓家沒有干係的人,是一律不準爲難的,我便可以叫人放了你出去。”

蔡霓不由得大怒,但都忍在心裡去了,突然撲地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求求官爺了,快請人來救救我的婆婆,求求官爺……”

聲音哀極,使那將官即使再無情也不得不動了惻隱之心,連忙叫道,“少夫人還是快起來吧,哎呀!就算你求我,也是沒用的啊!我人微言輕,能幫你求個什麼情?”卻無論如何也勸蔡霓不起,只好吩咐左右人道,“快!快!快扶她起來。”而蔡霓只是不肯起,還是連連磕頭,可憐她那嬌嫩的皮肉,哪經得起這般折騰,當即就頭破血流了。

卻仍在哀求,“官爺若能幫成這個忙,我府

上金銀珠寶有的是,官爺想要多少都就給多少,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的。”

那將官也是心下一動,卻還是怕了,於是連連嘆息,心想就算金山銀山放在我面前,我也哪有本事取得到?搖頭說道,“不瞞你說了,從昨天到今早,已經有兩個姓孫的大夫來過你家了,都說是要進來給你婆婆看病的,我當時並不敢擅自作主,於是就去稟報王了大人,可是被他連罵了兩次,說是皇上的命令已經很清楚明白了,不得任何人進出桓府。可那兩個大夫卻偏是鬧着說一定要進去。我只好又冒着被罵的危險去向王大人稟報,王大人果然又大罵了我一頓,說但凡是說偏要進去的人,不用問一定就是奸細,都應該抓起來的,於是我就命人將那兩個大夫都抓走了。”

蔡霓心下一驚,猛然擡起頭,眼裡放出寒光,已不再是低聲哀求的語氣了,“那現在王良玉人在哪?我要見他!”於是不磕頭了,毅然站了起來。

這時冷煙突然擔心起蔡霓,心想少夫人出去了這麼久,也不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於是就急急趕了出去,正好見蔡霓還跪在地上,鬢髮散亂,還沾着些髒物,不由得心下一酸,急忙上前要扶她起來,又突然嚇了一跳,驚呼,“少夫人,你的頭……血!”

只見她頭上鮮血淋漓,鎮定下來之後,忙取手帕去幫她拭擦,慌亂中又使力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條綢子,給她暫時把傷口包上。蔡霓站起來卻不動了,眼睛冷冷地盯着那將官。將官不由得一凜,說道,“少夫人,你就別再爲難小官了,我都被王大人訓斥過兩回了,還敢去,我難道真的不想要這三斤半的腦袋了?”

蔡霓道,“請官爺好好考慮,我家夫君現在只是有通敵嫌疑,這點在聖旨上也是說得清清楚楚的,你如果真的耽誤了我婆婆看病,萬一到時候朝廷還了我夫君清白,而我婆婆又出了個什麼不測,我一定會找你算帳,還請官爺仔細考慮清楚。”

她目光灼灼逼人,已是充滿了威脅的意思。

那將官聽了不由得一驚,心想,老子真是倒黴透了!也罷!左是個死右也是個死,於是把心一橫,說道,“算了,算了,我認栽便是,可是少夫人要我怎麼去向王大人稟報?”蔡霓道,“你就去跟他說,聰明的話,就馬上過來見我!否則,他也會有後悔的一天!”說完冷冷地“哼”了一聲,徑直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只見那將官還是呆在那裡。於是又補充說道,“請官爺照我的原話說,千萬不要漏了半字。”

走回後院時,才覺得頭劇烈地疼痛,卻也不顧得許多了,咬緊牙忍着。便遠遠看見小含端了個盆正從李氏房間裡出來,走近一看,竟都是紅紅的血水,心下一抽緊,便疾步奔了進去。只見李氏仍是躺在牀上,牀沿上是斑斑的血跡,蔡佩握着李氏的手掩面啼哭。走近顫聲問道,“佩妹,婆婆如何?”

蔡佩一臉淚水地回過頭來,說道,“剛剛又吐了好多血,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喚幾聲她都不應我。”說着往蔡霓身後看了看,問道,“姐姐,那大夫呢?怎麼大夫還不來呀?”蔡霓話到喉嚨,卻被一口同時涌將上的悶氣給生生堵住,便不打算說了,眼裡拼出兩滴淚花,悽悽地坐到李氏的旁邊。

見她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還是已經到了無力睜開眼睛的地步,她那憔悴的臉上有了很深的皺紋,一行一行地分佈開去,就像是被熱日曬得嚴重乾涸的河牀一般。似乎很快感覺到蔡霓握住了她的手,遂嘴脣動了動,顫顫的像寒風吹着兩片掛在殘枝上的葉子。蔡霓感覺到她的手終於有了力氣,於是也用力握緊,許多話就像是通過兩隻手傳遞進了心裡面去的。

蔡佩看出了蔡霓的無能爲力,更是悲極了,突然霍地站了起來,一邊掉頭一邊說道,“我這就找他去!”蔡霓忙拉住她道,“你這是要找誰去啊?”蔡佩道,“還能是誰,我要進宮!”蔡霓不由得大驚,“不准你去!你去了又有什麼用?再說,他正等着你自投羅網呢。”蔡霓突然倔強起來,說道,“那我就去自投羅網好了,大不了是一死。”

蔡霓道,“你這樣死了,也救不了婆婆的性命!”

蔡佩道,“怎麼會救不了,還不是因爲我

躲到這裡來,他想盡辦法都得不到我,所以才故意安些罪名陷害姐夫的?我這就去遂了他的願罷,要他還姐夫一個清白,也好請大夫來給乾孃治病。”

蔡霓不由得冷笑,“你就別太天真了,哪有那麼簡單的事,他身爲一國之君,身邊有大把的女人,就算是真的很想得到你,可是要陷害一個手握重兵又行軍在外的大將,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弄不好會惹火燒身的,他會爲了你而冒這麼大的危險嗎?你要好好想明白,免得到頭來自己死了還是個冤死鬼!”

蔡佩一怔,便即滿臉羞紅,心想姐姐說得沒錯,我能算得了什麼?不過是曾經被他欺負過的薄行之婦罷了。桓家勢力如此之大,早就是他的眼中盯肉中刺,剷除障礙纔是他的最重要目的。說道,“那又能怎麼辦呢?誰來救乾孃?”

蔡霓只得默然,如今她的心裡沒有別的辦法了。不久冷煙又進來,向蔡霓細聲說道,“少夫人,王大人來了,正在前院候着。”蔡霓嘆了聲,對蔡佩道,“你照顧好婆婆,我有辦法一定會請到大夫的。”

王良玉從早朝下來,又剛收到探報,前方已大敗敵寇,各路大軍正回師京城。當即心下一驚,想大軍得勝,按理該仍在邊城駐守,在未請示過朝廷之前不得擅自進京纔對,再說出戰的這幾路大軍,都不是由京城派出去,而原是駐守各州各郡的,何來回京一說?這下事情不妙了!不由得冒了一頭冷汗,一面還叫那人趕緊把軍情送進宮裡,一面又派了兵部的人秘密前向北府打探那邊的動向。

可正着急時,突然有人報說桓少夫人要求見他,心下一怔,又忽地有了主意了。心下想到,若想自保,非託桓家不可了!於是立馬吩咐車馬,向桓府而去。

只見蔡霓不緊不慢地從後堂出來,只微欠了一下身以爲行禮,說道,“王大人,我家門庭凋零,已至無茶奉客,還請大人不要見怪。”王良玉是鎖住眉頭立在那裡的,便連忙答應一聲說道,“少夫人不必客氣,老夫多有得罪,本該親自來賠罪的,敢當自己是客人?”

蔡霓一個冷笑,說道,“不跟大人說無謂話了,至所以要請大人過來,是因爲我婆婆如今病重,急須大夫來醫治,得知你的手下捉了前來看病的孫大夫,想請王大人高擡貴手,放了孫大夫,並讓她來爲我婆婆醫治。”

王良玉道,“這個……可不可以先讓老夫去向皇上稟報一下,再給少夫人答覆?”

蔡霓道,“來不及了,我婆婆剛纔還吐過血,現在已經暈了過去,我要請孫大夫馬上來給她看脈下針。”頓了頓又道,“想必王大人也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前來見我了。”

王良玉道,“少夫人把老夫說得糊塗了,這跟聰明不聰明的有什麼關係?”

蔡霓道,“不要再拖延時間,當下的形勢王大人不會不清楚,我家夫君領兵在外,又是智勇雙全,如果參與反叛一事是真的話,要想攻下這座防守空虛的京城根本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而且王大人雖爲人臣,可卻是難獨力迴天,又何必白白斷送了前程?再說我跟婆婆都很清楚,誣陷我夫君通敵叛國的,一定不是王大人之所爲,王大良派人來封鎖我們桓家,也只不過是皇命難違罷了,這一點我日後一定會親自告訴夫君的,而且在這之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只見王良玉沉默些時,心想這還真是一條不錯的後路,說道,“那好吧。”便是一拱手,說道,“老夫知道應該怎麼做的,這就先告辭了。”去後不久,便見一輛車馬載着孫媛來到門前,蔡霓如見救星,趕緊請孫媛進屋給李氏看把脈。但孫媛一進門時,看見李氏那臉白脣乾的模樣,便皺緊了眉頭。先是把脈,爾後先後看過五官,便展開針包準備施針。

突然轉過頭來,看着蔡霓和蔡佩等人。蔡霓乍一見她已是神情極爲嚴肅,不由得嚇了一跳,問道,“婆婆的情況怎麼樣了?”孫媛搖了搖頭說道,“不好,你們先到外面去候着吧,不要打擾我給夫人下針。”

蔡霓出來外屋,一再坐立不安,冷煙又慌張地進來說道,“不好了,少夫人,有個太監帶着聖旨來,說我們少爺和吳王真的作反了,帶人要進來抄我們桓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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