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歡快的車軲轆聲,流淌在開滿野花的山間小道上。
馮寶寶掛起窗簾,看着一路爛熳之極的春景,撇嘴一笑。想當初,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出京辦事。如今,看了眼端坐前室趕車的人,不想,這一輩子就和他拴在了一起,而且生平頭一次和一個人結伴出京。
一輩子?拴在一起?想到一輩子,馮寶寶有些懊惱的嘟了嘟嘴,她能一輩子獨善其身麼?趕車的男子確實沒有爲難她,不知道是屈服於她的強權之下還是真的恪守誓言?這段日子也規矩得狠,一如新婚第二天他所說的‘我答應你,除非你同意,否則,我不動你。’他確實做到了淑人君子柳下惠,這倒讓她有絲愧疚起來。
國師府終得有後,這是不爭的事實,有名無實的夫妻如何有後?想到這裡,馮寶寶有絲惱怒:國師府向來不反對一夫多妻,既是如此,趕明兒如果真催得緊了,我做爲大老婆,有義務替你選擇二個小老婆,讓她們替你們南宮家傳宗接代罷。
可一想到如神仙般的謫仙老公和別的女人同牀共枕,她心裡又有了絲不舒服起來:是已經習慣了他躺在她的身邊麼?雖然中間隔着小青。
小青?現在不在了,那麼,爲了不養成習慣和依賴,晚上投宿的時候,是不是應該訂二間房的好?
呃,二間房好!打定主意,再次看着外面的風景,心也不怎麼煩了。
“夫人,到前室來,和爲夫一起趕馬車,看路上的景色,別有一番景緻!”
馮寶寶咬脣,掀起車簾,步出後室,坐在了南宮非的身邊。
原來她都是騎馬辦事,對沿路的風景不過匆匆一瞥,從未像今天這般仔細看過,眼睛亦留戀起來。
似乎知道她喜歡似的,南宮非放慢了馬速,也不趕急,只是任馬兒拉着車,自覺的溜躂在山間小路上。
“夫人,你看。”南宮非有些高興的指着遠處的一片樹林,“那裡有桃樹,看來是一片野桃樹林子,爲夫去看看,替你摘些桃花瓣來。”
未待馮寶寶出聲,南宮非已是拉住馬,身手敏捷的下了馬車,直撲桃林而去。
看着如飛鳥般撲向桃林的南宮非,馮寶寶下頷難合。
此等輕功只怕舉世無人能及?之於她這個一流高手而言,只怕也未見得能超越得了他!那他的武功……爲何,他從來沒在她的面前用過?
是不屑於她的武功?還是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夫妻之間的問題?還是他的武功不如她?
唯一的解釋,她天生神力,佔盡憂勢,他奈她無何,只好不動武。
一會子的功夫,南宮非穿着一襲緊身的月白箭袖長袍出現在馮寶寶的面前。匯合着上面紫蟒的圖案,一股天生的王者之氣。
都說藍色使人柔和,所以,一向藍衫的南宮非總給人柔和的感覺。如今,那將要落山的夕陽餘暉映襯在他的臉上,白衣的他,無形中似有一抹淡淡的疏離、淡談的凌厲,似千峰疊翠、可類玉似冰,更讓她一時看花了眼。
“夫人,你看!”
原來,他將外面的廣袖藍袍脫了,兜了滿兜的桃花歸來,“方纔我還在後悔,出門的時候忘了帶桃花瓣,不想,現在可以補上了。”出門的時候一陣慌亂,爲了嚴防死守,導致最重要的桃花瓣未帶上。
將兜滿桃花的藍袍交到馮寶寶的手中,“這下好了,這麼多,一路上夠用了。”語畢,跳上馬車,繼續說道:“你把它們裝在那個大玻璃瓶中,我在玻璃瓶中準備了防腐散,至少可以保存這些桃花二個月的顏色和香味。”
她步入後室,終是對南宮非對他隱瞞武功一事有不滿,“相公的功夫不錯嘛?”
“功夫?”南宮非愕然,既而想到方纔摘桃花的一幕,笑了起來,“如果爲夫說,我根本不懂功夫,夫人信麼?”
能信麼?她不是三歲小孩!
將桃花裝入玻璃瓶,蓋好瓶蓋,她步出後室,重新坐到南宮非的身邊,“一流高手,輕功一躍九丈,而相公一躍已在十數丈開外,若說不懂功夫,似乎說不過去?”
“爲夫真的不懂武功。”見她一臉的不相信,南宮非笑道:“師傅授我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陰陽醫術、占卜釋藏的同時,本想授我武功,奈何師傅他老人家說我的骨質奇佳,是難得的練武奇材,若以他的心法傳授我武功,也許會阻礙我另外的練武之途,更可能會毀了我的練武之軀。所以……”
說到這裡,南宮非好笑的聳聳肩,“奈何深山老林,野獸橫行,若要學得驚世的醫術、採得絕世的藥材,必須進入最險的崇山峻嶺,一介凡人是不可能完成使命。爲了保我性命,師傅僅授輕功心法於我,好在必要的時候逃命。”
原來如此!難怪他在她的面前從來未動用武功。原來真的不會!
“照此說來,師傅他老人家是相信相公會有奇遇,另得一份曠世的武功絕學,所以不授你武功?”
“可以這麼說吧。”南宮非回頭看向滿臉疑惑的馮寶寶,他對她不想有任何的隱瞞,“所以,我能夠提前五年下山,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武學這一項少了許多牽制。”
馮寶寶斜睨了南宮非一眼,“那我怎麼記得,某一天在某一茶樓,某人說是因了思念他的夫人,所以在山中努力學習,只盼早有所成、早日下山與他的夫人團圓?”
“咳咳咳……”露餡了,南宮非舉拳輕抵下頷,“一半一半、都有都有。”
身邊傳出一聲冷哼。
南宮非知趣的長吁一口氣,看來以後說話,得掂量掂量,不可信口雌黃。
終於趕在夕陽西下前找到了一個小客棧。
說這個客棧小,是因爲這個鎮子也小。馮寶寶長期出京城,亦是知道這鎮子只此一家客棧,別無分號。
南宮非蹩眉看着客棧,“夫人,此店建在火行之上,夫人屬水,要與爲夫寸步不離。”
“咳咳咳……”寸步不離?那就是說,一間房?
沒有理會馮寶寶臉頰上震驚的神情,南宮非兀自吩咐着,“老闆,一間客房。”
馮寶寶整了整嗓子,半晌,開不了口?這火行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爲什麼會對五行一竅不通?
怎麼聽着、怎麼看着,這男子今天晚上只怕不會當淑人君子似的。
他若真動手動腳,她拍飛他!一定不像上一次腳下留情,反正他有輕功,不怕摔。
“好嘞,一間客房。”老闆笑嘻的迎着二人進內,同時吩咐着店小二將馬車牽到後院去安頓。
看男子臉上喜氣洋洋,女子臉上則是陰晴不定,雖二人一身布衣,但店老闆南來北往的人見識多,僅從氣質上就可以看出,這小夫妻二人不簡單,所以,親自將小夫妻二人送上樓,“二位是?”
“投親。”早就想好的藉口,南宮非含笑解釋。
“原來是投親。”店老闆笑着點了點頭,“親戚可是這裡的?如果是,說一聲,不出一天,包準替二位打聽清楚準確。”
“多謝店家了。”南宮非繼續禮貌的回着話,一邊將馮寶寶先請進客房,“我們的親戚不是這裡的,我們在這裡只住宿一宿,明兒一早就要趕路。”
這樣啊。店老闆感到一絲可惜:多好的一對人兒,這小鎮上從未見過這麼養眼的人兒,“既如此,明兒個一早就要趕路,就得早些歇息了。你們的晚飯是送上來還是待會子到下面大堂用餐?”
“送上來罷。”南宮非笑着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足有十兩之多,“算上明兒個的早餐,一併在這裡了,多的不用找了。”
果然沒有走眼,是財神爺。店老闆急忙接了過來,笑眯了眼,“謝客倌、謝客倌!”語畢,急急下樓,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