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注國主力軍營。
三將營、紅花營、白玉營……每一支軍隊都分配到了各自的營地。
痛苦的叫聲,從各個營地中傳來。
將士們都在施展一項相同的法術,用來解除他們身上的鐵皮肉鎧術。
鐵皮肉鎧術乃是魔功,急功近利,後患無窮,當下在沒有敵軍壓陣的情況下,是解除這項魔功的最佳時機。
軍需官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提供了靈液和丹藥。前者將修士們浸泡,大大疏離肉身和鎧甲的聯繫。丹藥分門別類,共有七種,成套服用,能大大提升解除這門魔功的成功率,減少修士們的痛楚,並且儘可能地保留之後的戰力。
若不用丹藥,不僅很可能解除失敗,而且就算解除成功,也會陷入長久的虛弱期。
這顯然是將士們不願意看到的。
這一次大會戰已然勝利,雖然參須龍王仍存留性命,但顯然祂戰敗了,傷勢肯定是比杜鐵川還重的。
誰都知道,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就是各支軍隊以這座軍營爲中心,四處出擊,撈取戰功的好時機。
大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冒着無以倫比的風險,走到現在這一步,眼看着就要撈取大把戰功,很可能在之後凱旋,封妻廕子了。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節省這些費用,使得自己長期虛弱,戰力下跌,撈取戰功變少。
所以,儘管靈液和丹藥要價不菲,但絕大多數的將士都捏着鼻子買了。
三將營。
由張黑主持局面,護持着一批批的修士,浸泡靈液,服用丹藥,不斷解除生長在肉身上鎧甲。
這些靈液、丹藥的費用,自然都來源於寧拙。
劉耳、關紅則在各自的房屋內閉關。
這一次參與了鐵流平川這項兵法,讓他們都受益匪淺,感觸很深,學到了很多。
所以,趁着這個休整的時機,他們就立即閉關,進行復盤和感悟。
寧拙也不例外。
只不過,他對兵道的修行,遠遠不如劉關張穆等修士。
連續一天半夜的冥思,寧拙不僅對鐵流平川兵法有了更深刻的認知,還對壯士復還術的理解更加深入。
後者的進步,顯然比前者,對寧拙更有幫助。
孫靈瞳也是如此。
他雖然都縮在機關游龍之中,但也算是半個參與者。憑藉他的不凡悟性,也有很多收穫。
只是收穫的程度,遠遠不如寧拙這樣的親身經歷者。
寧拙緩緩睜開眼,正式結束了這場冥思。
“打仗原來是這麼好玩的事情啊。”孫靈瞳感到興奮和遺憾,“早知道這樣,我也參軍了!”
寧拙則和他的感受相反:“太恐怖了,我們的主力軍死亡的就有兩千多人。”
“鐵流平川兵法雖然厲害,一路橫推,以碾壓之勢衝到敵軍的大本營處。”
“但作爲參與之人,我作戰時豪情萬丈,不懼死亡。現在回想起來,倍感渺小和無力,十分後怕。”
“說到底,我只是萬千將士中的一員而已。”
“我能存活下來,只是運氣好。參須龍王的龍息沒有噴到我而已。”
頓了一頓,寧拙低頭看向自己的機關指環:“即便指環能示警,在當時的情形下,我根本無法在鐵流平川的狀態下,隨意地轉換地點。”
“所以,就算是機關指環對我示警,也沒有用!”
孫靈瞳唔了一聲:“這是理所當然的呀。”
“小拙,你也不想想,我們只不過是築基修的小修。”
“和化神級別的存在相比,我們在他們身邊,連螻蟻都算不上吧。”
“但是藉助兵法、國力等等,我們卻能集衆,合力迸發出化神級別的戰鬥力。”
“要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難得了。還想要保證性命和安全,你不覺得這個要求太高了嗎?”
寧拙沉默了一下,握緊雙拳:“總之,經此一役,我決定保重自己,少參與這種遠超過我能力的戰爭。”
“我應該多多提升修爲纔是!”
孫靈瞳對這個想法立即表示贊同。
翌日。
“站住,這根參龍鬚是我軍的。”
“明明我是我軍斬殺,你方的修士過於卑鄙,竟在我軍疲憊時搶奪!”
兩位金丹級別的將領大聲爭執。
“哼,是你的人損失不小,已經撤離戰場了。我軍這纔出手。”
“照你這麼說,只要你逛一遍戰場,和每一根參龍鬚都打一場後撤退,那麼這些參龍鬚都該是你的?”
兩人的爭執聲越來越大,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
最終,他們都被傳訊的修士,叫到了主帥府中去了。
三將營的將士們都有些坐不住了。
大會戰結束了,贏家當然是兩注國一方。
但是之前,軍隊主力都在建設軍營,鋪設防禦措施,讓大軍喘息,消除鐵皮肉鎧術,所以並無多少精力去打掃戰場。
而戰場中遺落下來的,是一筆鉅額財富!
參須龍王當時在戰鬥中被斬落的參須、龍血等等,可都是寶材啊。雖說參須龍王只有主體,纔是化神級數,但這些參須能遺落戰場的,至少也是金丹級數!
而杜鐵川釋放的劍術、兵法等等,亦是在戰場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哪怕只是一些痕跡,都能從中窺視出他的修行之秘,帶給悟性高超之人許多啓發。
“如今大多數的士卒還在休養當中,身子骨虛弱,戰力陷入低谷。”
“但金丹級別的將領,並不在此列,可以先行出營,搜刮戰場!”
寧拙很快就洞悉了眼下局面。
軍令——打掃戰場!
很快,在處理了兩位金丹將領的爭執之後,從主帥府中對全軍下達了一道軍令。
軍令的內容非常簡單,根據搜刮回來的戰利品多少論功。
戰利品都歸於兩注國所有,所有將士不得私藏,一經發現,軍法處置。
寧拙看了相關的兌換規則後,也不禁怦然心動起來。
“按照軍令,當下時期,我的所有戰功都能兌換相應的軍需。”
“即便軍需中沒有,也能立即上報。然後,由兩注國王都定期組織運送軍隊,押送賞賜。”
當天下午,寧拙跟隨着劉耳、張黑,離開了主力軍營,進入之前的大戰場。
戰場上一片遼闊,最近的山峰都有十幾裡遠。並且挨着近的山峰,幾乎都是破損的,有的山峰攔腰而斷,有的山峰峰頭砸在了另外的山上,還有的甚至只剩下了一處山腳。
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鋪滿幾乎全部的戰場,當中還夾雜着海量的草木碎渣,以及動物、修士的屍體殘骸。
過去了這麼多天,這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所有戰場上縈繞着一層淡淡的屍臭氣息。
不過,只要山風吹來,就能將屍臭吹散,讓入場的一衆修士呼吸到新鮮空氣。
戰場上也不只是這樣的地貌,還有一大片地方,緊挨着龍王巨木山山體。
這塊地方的土壤都是黃褐色,雖然也不平整,但比起碎石堆砌,這裡裸露的都是肥沃的黃土,並且還有大量的坑洞。
至於龍王巨木山,山體遭受之前大戰的殃及,只剩下六成。這六成山體,仍舊籠罩着神光,對其進行防護。
劉耳等人金丹修士謹慎地保持距離。誰知道龍王巨木山的殘體,還會不會殺出一支軍隊來。
當然,只要參須龍王不出現,都難改此處大局。
寧拙、劉耳、張黑穿梭戰場,很快就看到了一條參龍鬚,紮根在碎石堆中,像是一條土黃色的大蟒,無精打采地癱軟在地上。
但是,當它感受到寧拙等人的氣息之後,它立即就支棱了起來。
整個身軀豎立起來,高達六丈,氣息昂揚,有金丹級數,殘留着化神級別的神韻。
劉耳率先出手,手持玄黃劍,施展兵法,加持自身。
他主動走近,又連續施展了兩道法術,皆是增強防禦的威能功用。
砰砰砰。
參龍鬚捶打劉耳,發出一連串的悶響。
劉耳全身籠罩一團黃光,防禦強勁,不多時就被捶進了碎石堆中。
劉耳一邊防守,一邊施展攻擊手段。
片刻後,他喘着粗氣,略帶一絲疲憊,回到張黑、寧拙的身邊。
他試探出來了參龍鬚的底細。
這條參龍鬚遠比衆人眼前所見,還要長很多。
大半身軀都穿梭在碎石堆中,然後紮根土壤中,汲取營養,維持生存。
參龍鬚本身沒有多少攻擊手段,主要是以捶打、橫掃、纏繞爲主。
但是它的每一擊都勢大力沉,直覺反應相當敏銳,即便是劉耳這樣的體修,也難以欺近。
最關鍵的是參龍鬚的恢復能力。
它的恢復能力極強,劉耳製造出來的許多傷勢,在幾個呼吸間,就能痊癒。
“要斬除、收穫一條這樣的參龍鬚,並不容易啊。”劉耳有感而發地道。
張黑摩拳擦掌:“管它呢,先幹了再說。”
他性情急躁,立即揮動黑蛇矛,跑上前去和參龍鬚開幹。
他擁有天資狂蟒筋,又修行了黑浪滔天功,兩者相加,讓他越是持續作戰,力量就越是狂猛。
一時間,參龍鬚和張黑的黑蛇矛不斷相撞,打得難解難分。
劉耳眼眸中倒映着這場戰鬥:“這樣下去,即便三弟獲勝,斬除了參龍鬚,也會消耗很大。”
這裡的消耗,不只是張黑的法力、體能,兵器的耐久等等,還有參龍鬚。
三人此次前來,是爲了打掃戰場。
但這樣的激戰下去,即便最後繳獲了參龍鬚,後者也會因爲激戰,消耗大量底蘊,讓品質下跌很多。
“這種情況下,就只有靠你了,軍師。”劉耳微微一笑,看向寧拙,“你一定是有辦法的,對嗎?”
雖然寧拙只是築基修爲,但遠超大多數金丹修士的戰力,讓劉耳早就對寧拙平等相待。
而相識以來,寧拙一直都有令人驚豔的表現,讓劉耳對他信心十足!
寧拙一直在動用神識觀察參龍鬚,期間也動用了一些法術偵測。
“嗯……”
“我先試試吧。”
寧拙施展金行法術,深達碎石堆中,對參龍鬚的下半部進行切割。
金克木。
但寧拙的金行法術,只有築基級別。而眼前的這條參龍鬚乃是金丹級別,且有一絲化神神韻。
這就導致金行法術,只在它的表態造成了一些擦傷。一個呼吸之後,就徹底痊癒了。
寧拙一臉平靜,他只是通過法術,進行試驗而已。
接下來,他連續施展近十門法術,類屬涵蓋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劉耳在一旁目睹,心中暗驚,交口稱讚道:“軍師,難道貴家族最擅長五行法術麼?”
“你施展出來的法術,我幾乎都沒有見過。”
“這讓我不禁好奇,你究竟掌握多少門五行法術?”
寧拙微微一笑,並沒有袒露出臨時創造法術的真相,只說劉耳謬讚。
劉耳搖頭嘆息:“軍師,你太謙虛了。”
交流之際,寧拙行動並未停止。
“試出來了。”片刻後,他停下手,露出一絲充滿成就感的微笑。
他接連施展三門法術,分別是火行、金行,以及土行。
法術輪番施展後,讓參龍鬚一陣劇烈搖晃,動作變得僵硬,戰力下滑了一大截。
劉耳瞳孔微縮,心頭震動:“明明只是三門築基級別的法術,卻對金丹級數的參龍鬚,有如此剋制之效!”
“寧拙……”
劉耳滿臉慎重之色,瞳眸中倒映着寧拙的白衣大頭的少年樣貌。
他非常篤定地在心底道:“假以時日,寧拙必然會在大放異彩的!單單他在五行法術的造詣,就讓他前途無量了。”
被剋制之後,參龍鬚不再像之前那般兇猛神勇。
最終,張黑揮舞矛頭,將它劈倒。
劉耳趁機出手,施展法術,將參龍鬚封印起來。
“這麼一根寶材,市價多少?”張黑興奮地問道。
劉耳不太清楚。
寧拙則摸着下巴,預估了一個數字:“大概有三十萬的中品靈石吧。”
劉耳、張黑神情一怔,旋即都興奮起來。
劉耳也是窮怕了:“這麼多?”
寧拙點頭:“主要是這麼長的一條,量很足。且有參須龍王的化神名頭,或許轉賣遠方,還能有所溢價。”
“不過呢,要剷除掉參龍鬚中的殘存意念,可要耗費一大筆錢呢。”
劉耳興奮的神色略微收斂起來,輕輕點頭:“的確。參須龍王不僅是化神級別,更走了神道。神靈的意念往往非常頑固、持久。”
張黑則扼腕嘆息道:“可惜了,這些參龍鬚我們都沒有份,都得上繳。”
劉耳便安慰他:“換取戰功,然後再用戰功換取軍需物資,這才更適合我們。”
張黑搖頭:“用來換戰功,必然是最低市價。這點,我老張不用想都知道。”
寧拙神色微動。
劉耳看向寧拙:“軍師,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三將營有三成的戰場收益都是你的。”
“而這一次,戰功也能相互交易。”
“慚愧啊,到現在,我們才能回報你。”
寧拙笑着擺手:“將軍大人,無需過多在意,你是知道我的。”
劉耳哈哈一笑:“我遇軍師,人生幸事也。”
張黑也笑起來,跟着道:“我也一樣的想法。”
一時間,氛圍輕鬆歡快。
寧拙跟着劉、張,又斬除了兩根參龍鬚,便到了正午時分。
寧拙將開創出來的幾道法術,仔細傳授給了劉、張後,告知二人自己去單獨探查。
寧拙在三將營中身份超然,張黑沒有意見,劉耳則囑咐寧拙多加小心。
進入萬里游龍之中,孫靈瞳迫不及待地道:“快,是該石中老怪登場的時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