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春江市行最難受的就數劉延平了。
省行顧副行長連聲招呼也不打,忽然突擊降臨春江行,這本身就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和措手不及。
看見賀永琅、傅津,握住顧副行長的手,臉上絲毫不見意外,滿是笑容,口裡不停的說,顧行長辛苦了!劉延平心裡更不是滋味了,甚至猜測這兩個老小子其實早就知道顧長青要來,只是故意瞞着自己。
原本劉延平想安排顧副行長先去賓館休息一下,沒想到被顧長青一口回絕,說什麼工作是第一位的,下來不是爲了休息。聽在耳裡,彷彿被人教育了一頓的感覺。
把顧長青一行讓到自己的辦公室,劉延平一邊遞煙遞茶,一邊技巧的詢問顧長青的來意,主要檢查什麼工作,好讓人準備彙報材料。
沒想到顧長青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岔開了,過了一會兒才吩咐劉延平把班子成員召集起來,他要聽金融改革方面的彙報。
劉延平一聽心裡有底了,姜楓每天都和他通電話彙報金融改革進展情況,心裡有數自然不慌,臨場發揮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馬上安排人事科,通知在家的班子成員開會,所以溫茹並沒有通知姜楓。
通知會議的功夫,顧長青溜溜達達的先後去了傅津、賀永琅的辦公室。然後由他們倆陪着去了小會議室。
劉延平這時感覺到,顧長青來者不善,好在各項工作都沒有什麼明顯的漏洞,也不怕他挑毛病,面無表情的也來到小會議室。
班子成員除了姜楓都到了,劉延平沉住氣,禮節性的作了開場白,歡迎顧行長一行前來春江行檢查工作,大家照例鼓掌。劉延平帶掌聲落下,說請顧行長講話,又是慣例的掌聲。
顧長青很有氣勢的環視了一遍小會議室,忽然問道:“姜楓沒有來嗎?”
劉延平斟詞酌句地說道:“爲了確保金融改革萬無一失,春江行金融改革首先選取了條件比較好的春江區行進行試點,目前改革試點工作進入到關鍵階段,姜楓姜副行長現在全天候的在第一線領導改革工作,實在分不開身,所以……”
顧長青笑笑,打斷他的話,說道:“恐怕他現在正在銀安儲蓄所救火吧?好吧,今天的彙報就從銀安儲蓄所的事件聽起吧。”
劉延平頓時懵了,什麼銀安儲蓄所事件?那裡發生了什麼?怎麼沒有接到姜楓的通報呢?
他現在臉上的表情,在別人看來,正是被省行領導揭穿了隱瞞事項的表情。
劉延平反應夠快、夠機警,打了個哈哈,含糊其辭的說道:“省行領導的消息夠靈通的啊,姜楓本來與區政府協調信貸改革的事,聞訊已經趕過去了,具體情況等他回來,他會做更全面、更真實的彙報。”說完,瞥了傅津、賀永琅一眼,心裡已經感覺到不妙了。
顧長青略帶諷刺地說道:“羣起鬧事,圍攻領導,看來我們的金融改革不得民心啊。”
劉延平的心一下提到了半空,若真如顧長青所說的那樣,麻煩可就大了,非常可能被定性爲金融改革失敗,那後果就不敢想象了。臉色鐵青,仍然堅持地說道:“具體這件事如何,一切還都得有待於姜楓帶回真實情況,纔可以定性。”
劉延平對姜楓有着無比堅決的信心,即使情況再糟,相信他也會處理圓滿,不留把柄於人的。正是這種信任支撐着他硬撐到底。
不過,姜楓可能還不知顧長青前來,應該讓他知道這個情況才穩妥,不禁望向了溫茹,讓他慶幸的是溫茹正充滿焦慮的望來,遂淡然地說道:“溫科長,你去打個電話催一下姜楓,讓他馬上趕回來,向顧副行長彙報有關情況。”
溫茹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早就想去給姜楓透個消息了,苦於身在會場,不能貿然離開,聞言,心中大喜,臉上則神色從容,答應一聲,不急不慌的出了小會議室。
劉延平見溫茹從容出去,心裡穩定了一些,淡淡的望向顧長青,說道:“顧行長,你看是先聽聽春江行金融改革的總體情況,還是等姜楓回來彙報?”按常理,應該是先聽聽春江行的金融改革總體情況,總不能一屋子人就這麼幹坐着等一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的人的彙報吧。
顧長青今天好像也跟劉延平較上勁了,冷冷的說道:“不急,還是等姜楓回來,一起聽吧。”
劉延平一扭身子,掏出一支菸來點上,眼睛瞅着桌面,悶聲抽菸,所有的肢體語言都明顯地顯露出不滿的情緒。
春江行的班子成員,默默地注視着僵持的局面,神色各異。安副書記、蘇曼、甚至紀檢書記,都沉默而牴觸地望着省行一行,對顧長青的做法非常反感,這已經超出了正常檢查工作的範疇。偶然瞟一眼賀永琅,裡面透漏出的也盡是鄙夷,都知道他是顧長青的人,對行裡刻意隱瞞銀安所發生的事、卻向顧長青打小彙報的估計也是他,用心不良啊;賀永琅則低着頭,臉上的神色很是尷尬;傅津則一如既往笑眯眯的神色。
小會議室裡瀰漫着令人窒息的壓抑氛圍,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對雙方都是個煎熬。偏偏溫茹一去不復返,只好繼續煎熬的等待着。
劉延平則心裡暗樂,溫茹果然比較聰明,一個拖字訣,等於給姜楓處理銀安所的事爭取了時間。
溫茹正如劉延平所料的那樣,給姜楓打完電話,知他不方便說得更透徹,看樣事情還未處理利落,如果自己就這麼回小會議室彙報,顯然會對姜楓不利的,所以乾脆坐在辦公室,拿出一本書悠閒的看了起來,用起了拖字訣,她不上去,別人也難以對姜楓發難,只好內心等待去吧。
半個小時過去了,顧長青終於耐不是了,望着劉延平,清了一下嗓子,見劉延平望來,不滿的說道:“你們行的人都什麼素質啊,去通知個人也需要半個小時嗎?聯繫上沒聯繫上也應該回來彙報一下啊。”
劉延平也懶得和他理論,扭頭望向了蘇曼,淡淡說道:“蘇總稽覈,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傅津張嘴,正要說,要不我去吧。沒想到蘇曼也來了快速的了,答應一聲快步出了小會議室,傅津只好閉嘴。
蘇曼下了樓,來到溫茹辦公室,見她拿這本書正悠閒看着呢,不由笑了起來,說道:“幸虧是我過來,否則你可叫人抓着把柄啦。”
溫茹聞言一吐粉舌,急忙把書籍放進了抽屜,柔聲笑道:“他們等着急了吧?呵呵,我就是想拖一拖,多給他爭取點時間。”
蘇曼優雅的在沙發上坐下,笑吟吟的說道:“也就省行那幫傢伙着急,我們不急,最好是拖到飯點,看他們還能不吃飯等下去。”
溫茹輕聲笑了起來,笑罷,把與姜楓通話的情況向蘇曼介紹了一遍。
蘇曼聽完,也不由皺起了眉頭,看來情況不容樂觀啊,姜楓既然刻意迴避銀安所的問題,說明這件事內情肯定不簡單,否則他不用迴避身邊人的,難道是人爲的事故?越分析越感覺這種可能性大。再聯想到顧長青竟然先於行裡領導得知銀安所之事,越發感覺透着蹊蹺,難道是有人故意佈局?
她心裡一沉,拿起電話撥給了省行人事教育處,她想證實一件事,“馬處長,你好,我是蘇曼啊。”
“蘇曼,是你啊,你回省城了嗎?”馬處長親熱的說道,兩人顯然非常熟識。
“沒有,我在春江呢,正接待顧副行長一行呢。”蘇曼把壺梯引向了想問的事。
“什麼?顧長青去春江啦,他不是說要去恆河市檢查工作嗎?嗯,姜楓還好嗎?”馬處長果然是老人事了,夠敏銳。顧長青聲東擊西,擺明了是要對春江行進行突進檢查,春江行現在的重點工作就是金融改革,而姜楓正是負責這個的,她非常技巧的問出了心裡的擔心。
蘇曼眼珠一轉,嘆了口氣,說道:“不好,顧長青很明顯是衝着他來的,非常巧合的是他負責的金融改革竟然出現了紕漏,一個儲蓄所發生了聚衆鬧事,圍攻領導的事,他正在處理,讓人感覺蹊蹺的是,顧副行長竟然會先於我們市行得知銀安所發生的事,我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佈局在整姜楓呢,目前劉行長正與顧副行長僵持呢。”
“這個顧長青啊,老弄這種事。嗯,我會跟沈行長彙報的。”馬處長馬上說道。
蘇曼也不客氣,笑道:“那太好了,我就是爲了這事給你去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