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 紈絝竟然是這樣想的,我以爲他會妒,會氣憤, 可他爲了我, 竟能妥協到這般程度。
“紈絝, 不是的, 我剛剛……我覺得自己很罪惡, 我騙了好多好多人的感情,可是我只是一個人,我不能把自己分了給你們……”
他臉上的表情似是幸福, 又像是苦澀:“騙了,對, 你可騙了不少人……”
我抱住他, 心裡愧疚萬分:“紈絝……對不起……”
他卻輕輕地回抱住我:“傻瓜, 被你騙,我早就心甘情願了……”
玄霄漫天的笑聲依舊沒有停下, 我顫抖的縮在紈絝的懷裡,他問:“怕麼……”
我點點頭。
“那我們回家,那裡沒有他,好不好?”
我只是抱緊了他,輕輕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事, 不需要我再去管了吧。
不過, 還有兩個人……
“紈絝, 等一下, 我還要去找兩個人。”懷朔和璇璣, 我要確保他們的安全。
紈絝拉着我的手:“我們一起。”
我點點頭,心裡覺得有點後悔, 我怎麼這麼馬虎,竟然忘了問天河把懷朔放在了哪裡。
可是還沒走出幾個拐角,我就頓時看到了天河的傑作。
灰頭土臉的懷朔正被一羣嘰嘰喳喳的小貘貘們圍着,吵着要和他玩遊戲。
“啊,你們……你們……啊!救命!救命!姑娘——”
我忙跑過去,拉開爲首的小離:“小離,你怎麼還在這裡?”
又回頭去看紈絝:“紈絝,我不是叫你把它們帶到安全的地方麼?”
紈絝一臉茄子色:“我是帶過去了……”
然後小離興奮的把他的話補充完整:“可是小離帶領‘小離敢死隊’又衝回來了!小離要守護幻瞑!要把壞人都打出去!”
我暈,纔多久不見,小離原本弱弱的脾性就被紈絝□□成了這個樣子,看來讓紈絝來照顧孩子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小離突然瞪大眼睛:“紈絝哥哥!你竟然逃跑!小離絕不饒你!大家衝啊,把他抓住我們玩騎馬打仗!”
紈絝嚇得一個激靈,抱住我:“小扣扣救我!!!”
我焦頭爛額,又發脾氣又溫言軟語,不知道浪費了多長時間,才讓它們都安分下來,擦擦額上的汗,好笑的回頭去看扒在身後的紈絝:“好了啦……”
紈絝怯生生的伸出一顆頭,枕在我的肩上:“小扣扣,我怕……”
我差點沒笑死:“你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小孩子……”
兩人正鬥着嘴,懷朔的方向突然傳出一絲□□,我拍拍腦袋怪自己,怎麼又把正事給忘了?
蹲下身檢查懷朔的受傷情況,還好,只不過是受了點小的刮傷,不過——咦?他的手怎麼被綁住了?
而且這綁法……我越看越像是……天河綁山豬時候用的手法?
黑線,我在心裡罵他,笨蛋天河,這人和豬能一樣麼?
解開了懷朔的手,我大略的爲他療了傷,懷朔看我的眼中有警覺:“你……姑娘……”
我搖搖頭:“現在跟你解釋那麼多也沒用,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想不想見到你的璇璣師妹?”
他立即瞪大眼睛:“你……你劫持她?!你要做什麼?!”
如果不是看他筋疲力盡的樣子,我真想打他一拳:“不是!我劫持她做什麼?快說你要不要跟我去見她?不去拉倒,把你留給那一羣小貘貘當晚餐。”
他的臉霎時間變得慘白,恐慌的看了那些小傢伙兒們一眼:“我……我去……”
我咽口吐沫,沒想到這羣小傢伙的威力不小啊,我對紈絝說:“紈絝,我要把懷朔帶去見她師妹,你就把這一羣小傢伙送回它們應該在的地方吧。”
紈絝跟死了娘一般的大叫:“不要啊!!!”
“小扣扣,我就知道你不要我了!你要把我丟給這些魔鬼,你要讓我自生自滅!!”他悲憤的指責我。
我無奈:“我要去送懷朔啊,你就再送它們最後一次好不好?何況如果不是你監管不力讓它們跑了出來,現在哪用得着這麼麻煩。”
紈絝委委屈屈的看着我,絞着手,眼淚汪汪的,只可惜那羣小傢伙們不買賬,“哄”的一聲蜂擁而上,就把他捲走了。
走出了很遠很遠,都能聽到紈絝的慘叫聲,我暗自偷笑。
“你……真的要送我去找師妹?璇璣她去了哪裡?我明明告訴她在派裡待着,不要亂跑的……”懷朔有些自責。
我搖頭:“是我接她下山的,山上那種地方,已經不適合她再繼續待下去了,”不顧他焦急的神情,我接着說道,“不管你信是不信,但我要告訴你,我曾經是瓊華派的弟子。”
他不信:“可你身上的氣息……你……”
我嘆口氣:“也罷,現在還是見到你的小師妹更重要。”在地上做了法陣,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懷朔看看我,竟咬了牙,想也不想就踏了上去。
我笑着跟上,在心裡默默想着,其實,璇璣你很幸福不是麼?
『太平村』
幻瞑外的人界已經是中午,路上人來人往,我與懷朔的到來倒是引來了路人的些許注目。
“這裡……是太平村?”
我看向他:“你來過?”
他點點頭:“嗯,以前下山除妖,常常經過此地去壽陽……”
我一邊在小小的村落裡找尋着草倩和璇璣的身影,一邊輕輕說道:“其實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妖,也希望能像人類一般,過着平常幸福的日子……殺戮,根本不是它們的目的……”
不知懷朔是怎樣的反應,我也毫無信心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說服他,只是幸好,很快就在賣小東西的攤上找到了璇璣,和拉着她的手到處跑的草倩。
草倩似乎也感應到了我,開心的向我所在的方向看去,大喊:“小扣!小扣!!”
她身邊的璇璣看到我身旁的人時,竟一瞬間熱淚盈眶,比草倩跑得都快,一陣風般的奔進了懷朔的懷抱。
“懷朔師兄……璇璣好擔心你……”
懷朔霎時間茫然無措,雙手毫無章法的停在空中,想撫上璇璣的背安撫她,卻又臉紅着不敢動手。
“璇璣……唉……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你,怎麼跑到山下來了?不是說好讓你待在山上等我的麼?你放心你放心,紫英師叔他一點事情也沒有,不過我……”
璇璣在他的懷裡搖頭:“璇璣……璇璣只要師兄你沒事……璇璣……我……”
懷朔嘆了口氣,輕輕拍她的背:“你怎麼就總是長不大呢……”
璇璣急促地說,卻越說越不清楚:“璇璣不是的……璇璣不是小孩子!”
而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兩人,臉上就會露出微笑。
該幸福的人,就一定會幸福的吧。
“小扣扣!!”紈絝竟然這麼快就趕了過來。
我轉身看他渾身髒兮兮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用手擦了擦他臉上的灰塵:“你啊,不就是一羣小孩子,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紈絝驚魂未定的湊近我,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圍,似乎街上的所有路人都是小貘貘們假扮的:“小扣扣,我們回即墨的家好不好?”
我抿嘴笑了,回頭看向懷朔他們:“懷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回瓊華派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條。”
懷朔看向我,又看看璇璣,甚是爲難:“璇璣也說不想回去,可是……可是紫英師叔他還啊……”
“紫英他,不會回去了。”我平靜的說出這一事實,“他和璇璣一樣,都能看清擺在面前的事實,那麼你呢?你能看清麼,懷朔?”
我扭過頭看不遠處的青鸞峰:“不久之後,紫英他們就會來這裡,你若是真想知曉他是否安好,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裡等他,而不是衝回瓊華,最後被同門殺害。”
璇璣帶着哭腔小聲道:“師兄,師兄,我們就留在這裡吧,你不知道,派裡的人都變得好可怕……他們……他們……”
懷朔自是擔心自己的師妹的:“好好,我們留在這裡,等紫英師叔,只是你以後可不準再亂跑了。”
璇璣點點頭,乖乖的靠在懷朔的肩頭,懷朔緋紅了臉,卻又寵着她不好拒絕,只是覺得今天的小師妹比以往更加纏人了。
“草倩,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即墨?”
“小扣扣!!”紈絝立刻抗議,“爲什麼要帶上她?她吵吵鬧鬧的煩死了!”
草倩狠狠瞪他一眼:“哼!你請我去我都不去!”說罷看向我,“小扣,我要回幻瞑一趟,也不知大夥兒……現在怎麼樣了,我是護將,總要回去看看……”
我點她的鼻子:“你是想你那笨蛋哥哥了吧?”
她撇撇嘴:“誰、誰想他!我不過就是……就是順便看他一眼罷了,反正他命大,要死也死不了的!”停頓了一下才問,“……小扣,你要待在即墨多久,還來不來看我們了?”
我再點她的鼻子:“傻瓜草倩,我當然會來,只是這段時間,我想陪陪紈絝,等到最後……”等到最後,我阻止天河射日,這一切就應該結束了吧?
只是,我怕我沒有能力再去延長菱紗的壽命了。
草倩關切的握住我的手:“草倩明白,小扣,你不要讓自己太累哦……”
“快走快走,都別纏着我的小扣扣!”紈絝霸道的把我的手抽了回來。
不理會兩個人在一旁掐架,我擡起頭看向白雲纏繞的青鸞峰,有幾隻白鶴正緩緩從天際略過,一瞬間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不知從哪裡飄來的花瓣纏繞在我的身邊,我微微笑了,想起那首詩,只是,我終究不能共誰飛花攜滿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