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碧瑤突然從外面匆匆而來,只道是沐靳爲了保鄭澤海的鏢出了意外,如今正陷入深度昏迷中。
頭有點暈,沐秋暖晃了晃身子,暈了過去,言喜見狀連忙上前將她扶住,也免了她懷着身孕還要摔倒在地的悲劇。
“現在怎麼辦?”
言喜剛剛還在爲莫逸辰受到皇上這般對待的事情而高興,現下卻又開始爲沐秋暖擔心了起來,真是大喜大悲啊。
碧瑤本來也不想告訴沐秋暖的,她就是怕她會這個樣子,可是她想了想,如果現在不及時告訴,萬一沐家老爺去了,少奶奶到時候不是更加傷心?免不了自己也會被責罵一番,索性就告訴了吧,反正是遲早的事,所以心裡也是做好的準備的,一聽言喜這麼問,便連忙接口。
“我去請個大夫吧,這會兒估計蜜兒也去衙門通知四小姐了,夫人與老爺想必也是知道了,我們且看他們怎麼說吧。”
“好,你快去請。”
言喜答着,一邊將沐秋暖往榻上扶去一邊頻頻向碧瑤離開的背影看去。
這廂,乾迎鏢局後院的主臥室裡是一片混亂,腳步聲、碰撞聲不絕入耳。
兩名小丫鬟因爲太匆忙而撞在一起,致使各端着的水盆應聲而落,熱水嘩嘩地濺得到處都是,霎時,這一屋子無論是主子還是下人,裙襬衣衫角上都沾上水漬。
“小心一點,快去重新端熱水來。”
秦世芳本不是個刻薄的主子,所以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有下人犯了錯,她都可以好脾氣地輕聲說着,並沒有責備之意。然而她的一雙眼睛卻始終盯着榻邊的大夫,哪怕他一個小小的動作,她都要擔心萬分。
那兩名撞飛木盆的小丫頭應了聲後又連忙跑出去換水,路上,還碰着了從外面而來的吳梓。
“吳公子。”
她們叫他一句,又跑了起來。
被人這麼恭敬地叫着吳公子,吳梓還是有點不習慣,想他叫花子當了這二十多年了,突然一下子成了幫裡的長老不說,還破例跟在幫主身邊,每天吃好的睡好的用好的,又被人這樣稱呼着,他實在覺得人生也,大喜也。
可是眼前的情況卻又讓他喜不起來,他們幫主的父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又怎麼高興?
進了屋,吳梓對秦世芳問候了句便站在一旁等着,只待大夫什麼時候檢查完就什麼時候出口詢問。
等了差不多半炷香時間,大夫終於收了手。
吳梓本想立刻就問,誰知道被秦世芳搶先了一步。
“大夫,我家老爺怎麼樣?會不會好?”
接過一旁丫頭遞上來的熱手帕,大夫先是擦了擦手才嘆了口氣道:“傷得很重,這賊人下手也太狠了些,每一刀都入骨三分,還好沐鏢主身強體健又懂得運功爲自己療傷,不然可能早就命已休矣,現在還好,只要用過藥,想來不出兩月時間便會完全康復,但切記,千萬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也要注意被吹着風,不然後果可不堪設想
。”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秦世芳一聽沐靳沒事,便一個勁兒地說着謝謝,她這輩子,女兒嫁了人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她不想這麼早連丈夫也沒了,何況,她與沐靳,那也是有過刻骨銘心的經歷的,她怎麼捨得讓他走?
大夫一邊說着不必客氣一邊拿了藥箱往外走,秦世芳見狀又連忙讓沐貴送他出去,還道順便去買了藥回來。沐貴本來也很傷心,這會子聽說能夠好起來便也放心了許多,就跟着大夫去了。
午後,日光火辣辣地照在地上,熱得蜻蜓都只敢在樹蔭底下飛着,那可想而知,人若赤着腳踏上去會是個什麼樣子,那簡直與踩在火爐上沒什麼兩樣。
然而遠處卻正有這樣的人,他們是一羣男人,個個都袒露着上身,陽光照在他們精壯的身子上,竟能放出光來,因爲他們流的早已不是汗水,而是油,滿身的油,混着這樣的日光,纔會發光。他們的手被綁着,一個接着一個,看那樣子便知不是奴隸便是苦役。
可,對於這些,南宮凜早就習慣了,從他離開南宮家開始,他便與最喜歡拿人命尋樂的那幫所謂的壞人混在了一起,因爲他們尊他是南宮家的少爺又有一身特好的武藝,便稱他一句老大。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南宮凜竟當上了這幫無惡不作的賊人的頭兒,成了虎頭幫的幫主,從此,也喜歡上了虐人。
就拿這些赤着腳走在太陽底下的男人,他們是他的奴隸,是被他抓了送上競技場與猛獸搏鬥供他娛樂的奴隸。
“停。”
突然,南宮凜旁邊那個看上去很彪悍但卻呆頭虎腦哧扎伸出一隻手擡高了叫道,便見後面一衆人等都停了下來。
見到這樣的情景,哧扎馬上下了馬,牽着南宮凜的就向前面的茶棚走去,點頭哈腰着道:“老大,前面有茶棚,我們進去喝點茶吧,就讓那些個奴隸曬着,這樣子越是爲了要吃飯喝水他們就越能拿出力氣來。”
南宮凜依舊是以前的性子,冷冷的不愛說話,但是他只要不帶任何表情地看一眼哧扎,哧扎便知他沒說錯話,也沒下錯決定。因爲,如果南宮凜不滿足他的安排,絕對會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打過去,到時,又豈止是紅腫一點點,簡直三天三夜也說不出話,吃不了東西,那可叫一個慘,所以他做事總是小心翼翼,真怕一個萬一就惹了南宮凜不高興。
到了茶棚,南宮凜剛一下馬便見哧扎快速地倒了杯茶給他,他二話沒說,拿起便一飲而盡,末了,冷冷掃哧扎一眼,哧扎便嚇得連忙爲他添了一杯。
“你也喝。”
南宮凜開口了,雖然還是冷冷的,可在哧扎聽來就動聽多了,至少,他開口說話了,不是千年如一日的寒着張臉,已經是很好的了。
點着頭,哧扎笑得很是諂媚。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
話畢,猛地灌了幾大碗茶,他可真是渴死了。
“上路。”
見他喝得差不多了,南宮凜便丟下幾個銅板在桌上準備上路,誰
知還沒走到馬前,便見哧扎將那些銅板放入自己的腰包。嘴角往上一彎,南宮凜從一旁樹上摘下一片葉子,咻地一下過去便劃破了哧扎的手背,頓時,痛得他哀叫連連,同時,那些銅板也沒能入得他的腰包,全數掉在了地上。
“就算再惡,也不可以欺了老百姓的錢財。”
南宮凜語氣甚寒,話畢便騎上馬兒向前走去。
這時,茶棚裡的老闆幾其他幾個過路的商人旅客都嚇得躲在了桌子下面,哪裡還敢去看他們,但哧扎一聽這話卻連忙拾起地上的銅錢放在桌上,他可不想死啊,爲了那些個錢,根本不值得。
見一羣人浩浩蕩蕩地走了,老闆纔敢探出頭來,頓時也就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從管道的另一邊又響起了馬蹄聲,老闆以爲那些人又回來了,便趕忙再次躲了起來,誰知卻聽得外面叫着。
“有人嗎?給我一壺茶。”
聽這聲音還算斯文有禮,應該不是那些人,老闆這才擡起頭來,但見真不是那人,才忙沏了茶端過去。
“客官,你的茶。”
“謝謝。”
明浩見着這裡開始一個人也無,這會子一二三四五,居然整整冒出五個人,還真是讓他有點吃驚,但是他管這些做什麼,他現在是要趕去清河縣,去看看沐秋暖,順便告訴她南宮錦無事了,叫她不要擔心。
想他明浩這輩子就只爲了這兩個女人這樣奔波過,算不算她們的福氣?哈哈……
“阿嚏……”
剛剛醒過來的沐秋暖冷不勝防地打了個噴嚏,嚇得守在一旁的莫若芷及楚香蓮等人連忙圍了過來。
“秋暖啊,你怎麼了,莫不是感染了風寒?”
“娘?”
一時沒什麼意識,沐秋暖在見到楚香蓮的那一刻顯然很不明白,平日裡她不是很少過來嗎?今日怎麼過來了?
莫若芷見她說話了,馬上便湊了上來。
“二嫂,你別傷心,剛剛吳梓來回了,沐老爺他沒事,多休養幾日便會好的。”
聽了這話,沐秋暖總算有點印象了,她原是因聽爹出了事才暈過去的,所以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難怪,他們必是擔心她肚裡的孩子吧。
“怎麼樣?感覺怎麼樣?”
楚香蓮見她臉色不是太好,有點擔心。
“娘,我沒事,真的,只要爹沒什麼事,我便放心了。”
沐秋暖答着,勉強笑了起來,其實她一點也不想笑,不過是爲了讓楚香蓮放心罷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這麼多事情放在一起發生,縱使她是鐵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更何況她現在還懷着身孕。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爹的事你就不要擔心了,我們已經派人過去問候了,你就好好休息,千萬別累着自己,明白嗎?”
“嗯。”
楚香蓮見沐秋暖如此這般聽話,便眉開眼笑地走了。當然,這當家主母都走了,其他人自然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這裡,便隨着她一道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