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
還真別說，坐在這傳說是遠古祭壇的大石頭上誦唸《太上感應篇》，真有幾分神奇的效果。
晚飯，徐博權會去道觀中打免費的齋飯。
天氣很冷，莫陽索性就留在了他的小院“閉關打坐”。
當通篇誦讀完一遍後，就覺得有一股股清涼的氣流，順着全身上下的毛孔中涌入體內，就好像在悶熱夏日裡的一塊冰鎮西瓜，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甜蜜舒爽。
莫陽盤坐在大石上，雙目緊盯着放在膝蓋上的《太上感應篇》，全神貫注的誦讀。
這一刻，竟真有幾分忘掉了紅塵世界，超凡脫俗的凌雲感覺。
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就好像人在剛剛入睡時，那種精神狀態一半停留在現實世界，一半進入了夢鄉的悠悠然。他似乎還清醒的意識到現實世界的一花一木，也緩緩的沉浸在了某種亦真亦幻的混沌茫茫的狀態之中。
就好像清晨起牀，伸了個懶腰，半睡半醒之間的輕鬆。
“道法……仙家……”
這一刻，莫陽心下茫茫然。
他是物理系的本科生，幾乎把現行世界上所有已經出現的物理規律和物理推論都學習過了。
眼下的這一切，讓他覺得學無可用。
莫陽有點胡思亂想。
不過，他誦讀《太上感應篇》的態度依舊虔誠，一絲不苟，全神貫注。
……
徐博權的道袍外穿了一件羽絨服，看起來不倫不類。
此時，他手裡提着一個桶狀飯盒，三步並兩步的往回趕着。
他剛剛在道觀裡打了齋飯，還有三道雅緻的小菜，“一品菊花素燕菜”、“八寶冬瓜”和“熘素魚片”。
這要歸功於他平日裡和道觀里長老們關係的交好。
不像山上的其他年輕人，道觀甚至不願意給他們發放齋飯。以至於很多人沒有飯吃，只能苦練“辟穀”。
風風火火回到農舍，還沒進門，徐博權就覺得有些恍惚。
眼睛好像忽然近視了似的，就覺得這農家小院竟有幾分模糊感。
徐博權並未在意，推門而入，高聲喊道：“陽子，來吃飯了！哈哈，我跟道濟長老說了情況，他專門給我加了兩道菜，還說我有道緣，有意收我爲徒呢！”
在廚臺上擺好飯菜，卻沒聽到莫陽的動靜。
徐博權心下納罕，就去臥室招呼，笑哈哈的說：“陽子，打坐入定了？飯都不吃……”
一句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徐博權張大了嘴巴，好像白天見了鬼，莫名驚愕。
莫陽正坐在大石上閉目打坐。
這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的狀態！
此時的模樣，就好像全身上下的細胞在分解、重組，又分解一般，渾身上下呈現着粒子狀，就好像馬賽克似的朦朧感。
能看清大體的輪廓，他的確是莫陽。
可細節卻丟失了，他的五官變得模糊，他的頭髮只剩下了一片漆黑，連四肢軀幹都在漸漸變淡、變得透明。
就好像是物理實驗中的物質分解。
“陽子！”
徐博權失聲驚呼，又覺得是自己眼花，使勁的揉了揉眼，再猛地睜開，就發現這一切，都亦真亦幻的發生在自己眼前。
他驚呆了。
這一刻，已經渾然忘記了所謂的修玄的追求。
他也是物理系的學生。
他深刻的明白，此刻的莫陽，正在分解！是以細胞甚至是比細胞更小的人體組織爲單位的徹底分解！
斷了胳膊可以接上，分解了細胞，還怎麼活？
徐博權嚇傻了，電光火石間就衝了上去，企圖把莫陽給拉回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就好像有一塊大鐵錘，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胸口。
他伸手去拉莫陽的胳膊，卻發現什麼都抓不到。
莫陽的胳膊明明就在那裡，可是伸手去拉，就好像那裡什麼都沒有似的，抓了個空。又伸開雙臂去抱，依舊抱了個空。
“虛無！”
徐博權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就想到了道學裡很普及的一個概念，就好似佛門的“空”。
虛無者，道之所居！
毫無疑問，此刻的莫陽，已經呈現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虛無狀態，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妄，都是幻景！
果然，接下來，莫陽變得越來越透明，越來越粒子化，就好像天邊的彩虹，可視而不可觸。
徐博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睜目咋舌的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靈異景象，好似自言自語，喃喃低聲：“仙……仙……仙路啊……”
二十分鐘後，莫陽徹底由模糊變得透明，變得消失不見。
那塊大石頭依舊光滑，好似鵝卵石。
不過，其上覆雜繁冗卻很有規則的古怪紋路，也隨着莫陽的消失而徹底消逝。
……
距離太陽系三百五十億光年處，存在着一個超星系團。
這裡有一個比地球大無數倍的超級星球。
星球上，誕生着一個大神級文明，掌控着半個宇宙的制度和生存法則。
這裡的人，通常把這個星球稱爲——仙界。
仙界，天空。
飛馳着一座堡壘。
堡壘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一個容顏絕色的紅衣少女正撐着白皙的下頜，百無聊賴的坐在一處桌几旁，明媚的眸子裡閃動着幾分不屑與厭煩，表明她的心情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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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師伯，這荒越仙域也太荒蠻了吧？靈氣這麼稀薄，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少女回頭，衝着某個方向大聲嘟囔着什麼。
這時，一個銀髮白袍的老者面色慈潤的走了過來，笑道：“這荒越仙域海拔太高，靈氣自然稀薄。別急，咱們就快到了。宗門剛剛傳來了訓示，老祖施法成功，下界的小子應該已經來了。”
紅衣少女這才轉憂爲喜，驚喜的道：“這麼說來，我就會有一個小師弟了？太好了，以後宗門的雜活，都交給他！”
白袍老者肅容道：“他是老祖不惜自損壽元，施展大神通從下界渡來的根骨天才，是爲了壯大宗門實力，應對未來之危。切勿任性！”
紅衣少女不以爲意的嬌笑道：“我當然知道啦，我就是隨口一說。等找到了小師弟，我肯定……會特別照顧他！嘻嘻！”
說着說着，她的目光轉向窗外，又幽怨起來，嘟囔道：“老祖也真是的，爲什麼把小師弟渡到這窮鄉僻壤的荒越仙域啊，害得咱們還得萬里迢迢……”
“你敢誹謗老祖？”白袍老者瞪起眼睛。
紅袍少女吐吐香舌，嬌憨的笑道：“我就隨便說說嘛。再說了，老祖最疼我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責罰我。”
白袍老者道：“老祖自然有老祖的道理。”
……
莫陽覺得頭昏腦漲。
更覺得呼吸困難，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不知何時，他暈了過去。
又不知何時，窒息感消失，他眼皮動了動，微微轉醒。
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大石頭上。
這塊石頭，比終南山的那塊要大幾十倍，上面長滿了雜草，石壁表面已經有多處風乾碎裂，看起來經歷了一段非常漫長的歲月洗禮。
這裡是一座山。
卻不是終南山。
莫陽猛地坐了起來，驚愕的看着自己的周圍。
四周是遍佈的森林，每一個大樹都有萬丈高，好似直衝雲霄。
這塊大石頭，則“隱身”於這一大片人跡罕至的荒古森林中。
“這是哪？”
這是莫陽下意識的疑惑。
重生嗎？
不是，他還是他，甚至連衣服都沒變。
時空穿梭嗎？
可以他淺薄的植物學知識來判斷，周圍的花草樹木，並非地球所有。
莫陽站起來，四處張望。
就覺得自己在這片寂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森林中，宛若螻蟻般的渺小。他幾乎不可能以自身的能力，穿過這大片森林求生。
不被野獸吃了，也會活活餓死。
“咦？對啊？我怎麼不餓了？”
莫陽心頭又詫異起來。
他明明記得在終南山上打坐誦讀《太上感應篇》時，餓的肚子咕嚕嚕叫了，可現在連一點飢餓感都沒有。
就在莫陽天旋地轉、生無可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活潑又頗帶驚喜的少女聲音——
“呀！小師弟，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