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山中冒出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沐千雪.用手掌拖着下巴：“嘖嘖嘖.聽你說話的口氣像是天靈之人.可你這身穿着卻是個妖精.沐千雪.嘖嘖嘖.從沒聽過這號人物.”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沐千雪恭敬問道.
黃岩國國主曾經說過.天龍和紫宸門主都被困北漠沙牢之中.
天龍自出世便有化身成人的本事.故沐千雪不能斷定眼前的男子究竟是天龍.還是紫宸門主.
“咳咳.吾的名號你竟然不知道.天靈五大門主.你聽說過沒.最厲害的那個就是吾了.”男子理了理長髮.露出一張充滿自信的臉孔.
這張臉英俊孔武.劍眉入鬢.光滑的肌理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那日天靈山一戰.她曾聽玄音大長老和絃歌的對峙中說過.數百年前.紫宸門主纔是被選中的聖子.只因身爲神女的絃歌一心欽慕當時的三長老玄海.寧死不願和紫宸門主成親.才使他傷心之下.離開天靈.遊走四方.
“您是土門的紫宸門主..”沐千雪激動萬分.
男人挑了挑眉.爽朗笑道：“正是本門主.”
沐千雪聞言.拜倒在男人身前.躬身三拜：“千雪乃是土門第一百二十七屆弟子.雖然現在已是天靈棄徒.可初入土門時一直欠門主的入門禮儀.不可馬虎.”
“丫頭.你是吾土門中人.快給吾說說.土門現在如何.人丁可否興旺.弟子們可有刻苦修煉.”紫宸一聽沐千雪是土門弟子.立刻出現了一種深厚的親切感.
五行屬土者萬里挑一.在遙遠的北方.能遇見一個同爲土門的人.是多麼難得.
紫宸的眼角泛出一些溼潤.他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卻在眼角沾上了不少金沙.
“土門三十年來只增添了我一個新弟子.無恆子和齊一子還是老樣子.深居簡出.修爲提升略慢.”沐千雪老實回答.
“哎.我土門觀星和窺心之術博大精深.吾不再門中.也不能怪他們修爲不濟.可丫頭.你的修爲可不是一般的高啊.你剛纔說你是天靈棄徒.誰那麼大膽子.敢把吾門中的弟子踢出去.吾看你雖是良妖.但面像卻無奸邪.丫頭快說說看.你到底犯了什麼錯.若是那幾個老東西冤枉你.吾必定替你做主.”紫宸說着挽起袖子.做威脅狀.
沐千雪本不願訴說從前之事.可紫宸門主生性熱情.由面相便可卦推算出沐千雪造人誣陷.於是刨根問底毫不避諱.一再逼問之下.沐千雪只能將她被鬩亂利用.後遭蝠沼之吞噬.險些墜魔之事徐徐道來.
聽罷.紫宸門主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
“真乃天下第一奇遇.先不倫你和凌聖的情緣.就單說你墜魔後吞下這半顆龍內丹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吾在世上存活了一千年.還從沒聽過有人墜魔後.還能褪去魔氣的.丫頭你說你是不是古今第一人.”紫宸連連稱奇.
沐千雪臉頰微紅.稍有窘迫.“門主別說笑了.這半顆天龍內丹霸道非常.晚輩根本無法駕馭.現在連魂魄都被吸入這個黃金牢籠.出去不得.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紫宸按住沐千雪的肩膀.像是在糾正一個謬論：“自然是幸運.你出現在這裡既能幫助吾達成所願 .吾也可爲你排憂解難.”
“門主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千雪不求回報.”沐千雪點了點頭.
“本門主纔不要聽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禮尚往來纔是爲人之道.就算是神仙都不會無條件的滿足別人的願望.”紫宸一本正勁的說.
沐千雪思索着話中含義.似乎有些瞭解爲何天靈衆人皆說紫宸門主性情多變.處事怪異了.
但她並不討厭這種直截了當.不欠別人.也不佔別人便宜的想法.
“既然如此.千雪卻之不恭.門主請說.”沐千雪不再推辭.
紫宸嚴肅道：“吾要你幫我殺掉天龍.”
聞言.沐千雪面色聚變.悄聲道：“天龍可是上仙的修爲.千雪的修爲只有紫氣中階.要說殺它豈不是以卵擊石.再說.這天龍在哪呢.”
“放心.天龍的內丹被吾擊碎.吾自有辦法殺之.當務之急.是先把吾的下半身從沙子裡挖出來.記住.不能拖.只能挖出來.也不能使用靈氣.只能徒手去挖.”紫宸指了指肩膀以下還埋在金沙中的部位.
“好.”沐千雪雖然不明白紫宸爲何有如此古怪的要求.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她即刻行動起來.
紫宸滿意的看着沐千雪賣力撥開他身邊的金沙.然而金沙是會流動的.只要沐千雪挖開一些.就會從別處流淌過來另一些沙子.填滿先前所挖的深度.
故挖掘了幾個時辰.紫宸門主的身體才從金沙中多露出不足兩寸.
又挖了一個時辰.沐千雪的手指開始出血.她的手指上包裹着堅硬如鐵的紅鱗.絕不會因挖沙而收到磨損.除非這些金沙包含了強大的靈氣.
換言之.在不知不覺中.沐千雪已經受到了靈氣的傷害.
“別擔心.這點小傷要不了你的命.繼續挖.”紫宸門主沒有憐香惜玉.反而催促沐千雪加快動作.
終於.當沐千雪再一次扒開金沙之後.一個碩大的金色硬物從沙堆中顯現出來.
這硬物寬約六丈.有鼻有眼.竟然是一張威武至極的異獸臉孔.而紫宸門主就坐在這獸的頭頂上.不.準確的說.紫宸的下體已然和此獸的首部融爲一體.
沐千雪忍不住後退.雙腳發抖.雙手發顫.連連驚呼.“這是天龍.他.一直隱藏在金山之中.怪不得我手上無堅不摧的鱗甲會被割破.龍氣不怒自威.可戰勝世間一切妖邪.”
“你怕什麼.它睡着了.只要不用靈氣催動.驚不醒它.”紫宸門主見怪不怪.
妖類中上位者和下位者的等級皆有明確的區分.地上的妖.只按修爲高低分出強弱.
但若說天上的獸王.那便只有天龍這一說.
這條天龍原本生活在九天雲霄之上.飲星辰變化衍生之露水.食四海供奉之香火.四海中龍.爲他獨尊.
只要天龍現身.地面上的所有妖類.無論修爲如何.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天龍身上的龍氣嚇懵.
“過來.”紫宸命令道.
沐千雪不明白心中的懼怕從何而來.在此之前她對龍是何物全無概念.如今見到了.才明白爲何世人都將天子比作龍.
只有龍的身上.纔會散發出這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息.
觀察半晌.天龍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緊閉的眸子一動不動.若不是從磨盤大小的鼻翼中傳出均衡的呼吸.乍看之下.與金塑無異.
龍氣對沐千雪的身體有着毀滅性的傷害.只要被龍氣掃到.她身上堅硬的鱗甲便會脆弱的像是窗戶紙一般.一戳即破.
“別磨磨蹭蹭的.快過來.”紫宸催促.
沐千雪跌跌撞撞的靠近.纔看清紫宸門主的雙腿實則是騎在金龍的頭上.那處本該長着龍角的位置.只是不知出於何故.他的身體幾乎完全變成了金色.從皮膚上折射的光澤看來.似乎已經成爲了金子.
“小心.千萬別碰到龍的身體.否則你也會和我一樣.變成黃金.”紫宸平靜的語氣夾雜着不易察覺的感傷.
“接下來.我這麼做才能、才能……”沐千雪睨着沉睡的天龍.緊張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紫宸笑了.他扯開胸前的金沙衣裳.露出了一片金色的胸膛.
胸膛上絕大多出地方都已經變成了金子.只有心臟的位置.還留有一小塊灰白色的人類肌膚.
“丫頭.用你鋒利的指甲狠狠挖出吾的心臟.這心臟裡封印着天龍剩下的半顆內丹.只要你把它挖出來.天龍就會失去仙氣化作一堆白骨.吾也能解脫了.作爲報酬.你可以得到天龍的整顆內丹.這就意味着.你擁有了天龍的全部力量.你體內的那些妖氣.魔氣都將不復存在.被龍氣取而代之.你也將不再是人或者妖.而成爲天龍的化身..神.”
“吾臨死之前會將土門中術的所有奧義和門主令牌全都傳授與你.希望你能將土門發揚光大.”紫宸門主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希望.看向沐千雪的眸子裡也流露出即將解脫的欣慰.他閉上眼.金色的脣角微微上揚.“動手吧.吾已經在這裡陪這條醜金龍三十年了.太漫長了.”
沐千雪的手在觸到紫宸門主胸膛的時候顫抖的不成樣子.那片僅存的皮膚上燙的不可思議.就像是岩漿一般.讓她恐懼.
“天龍就快醒了.你的妖氣正在外泄.”紫宸門主豁的抓緊沐千雪的手.用力插入自己的胸間.
紫宸說的沒錯.強烈的情緒波動會讓所有的人或者妖都無法控制住自體氣息.方纔.沐千雪不經意吐出一口妖氣.
天龍的眼皮下微微滾動.好像是做了什麼夢.又好像很快就會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