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江畔何人初見月

要說嵇法闓失陷於祟鬱天,此事的頭尾向來隱秘,掩在迷霧重重中。

莫說胥都的衆多英才俊彥心中疑惑,便連玉宸本宗的修士對此亦知之不詳,還曾由此衍生過無數的猜測來。

昔日在同君堯奪位失利後,嵇法闓便自行轉去道錄殿要了個虛職,旋即在拜見了山簡祖師,密談一番後就果斷去了天外遊歷,叫當時他的一衆擁躉甚至是幾位真傳都大感訝異。

此人出身胥都名門,善治各家經典,號稱是自幼便遊心於玄籍,慧質殊常。

爾後在宵明大澤學了三經當中的《高虛秘要》傍身,更是玄談精妙,屢在辯難之際才傾四座,甚至惹得周遭幾座大陸洲修士都遠迢迢而來,只爲見識嵇法闓的高論。

如此人物,便是敵不過君堯,也絕非是池中凡物。

異日去縛,定是要一飛沖天!

事實上在去往宇外後,嵇法闓的確也是攪弄起來了不小聲勢。

他不僅鬥敗過幾個大派道子,降伏了些兇名籍甚的神怪異類,更是親身入了仙道巨擘天門子特意所佈的那大小十六諸天積寶壁宮,力挫羣雄,取了前古重寶“伏焰樁”在手。

此事一出,在當時着實是惹來了不少大神通者的側目。

便連正虛道廷處亦有封賞降下,幾位皇子都是親自出面慶賀,要與嵇法闓修好。

而當時的玉宸在聞得此訊後也難免起了些騷動。

直至是君堯在一次天外征討時,他以“社稷衆雷”法相催起太乙神雷,將原始魔宗的道子同幾個天魔王族都正面轟殺,這才絕了所有議論,再無風波。

能使得當時的君堯特意出手。

嵇法闓其人聲勢,由此便可見一斑!

不過在出得了大小十六諸天積寶壁宮後,這位便忽失陷在祟鬱天,久無消息。

直至是君堯坐化訊息傳出之後,嵇法闓這才自祟鬱天脫身而出,又重回了宵明大澤。

而對於這位爲何會陷在祟鬱天,有一樁傳聞倒流傳最廣。

言說當年嵇法闓是因一樁前古時代的造化開罪了祟鬱太子,又不肯低頭,遂被衆多天魔大將聯手擒拿,連他身邊的嵇氏部曲和玉宸道將都被殺得一空。

但至於那樁所謂的前古造化究竟爲何,迄今爲止,都沒有一個實數。

陳珩對此當然是有些將信將疑,難以認同。

此時房中那牌符主動向前一跳,隨一聲悠悠清音,細碎水光從中迸出。

起初只是涓滴數目,最後竟漸次匯成一股如帶水流,水聲潑潑,緩緩環住了整間水榭。

“那傳聞中的造化,說來倒並非出自前古,而是一枚舍利。”

在做完這番佈置後,嚴謙之聲音才鄭重響起:

“至於嵇法闓真人之所以會陷在祟鬱天,也不是因開罪了那位祟鬱太子。

他、徐龍柱、靈慈禪師……這等當世俊彥都是爲爭奪那枚舍利的歸屬才自願趕赴祟鬱天,爾後又爲舍利智慧所誤,才遭有羈囚以至是喪身之厄。”

舍利?

嚴謙之的這說法,陳珩的確是第一次聽聞,思索之間,神色也不禁肅然幾許。

關於嵇法闓陷身之事,他也曾請教過自家老師通烜。

而通烜平素雖是對於陳珩所詢之事來者不拒,無不一一詳盡做解。

但在這事上面,通烜卻搖首不答。

他只說了句時候未到,將來陳珩若是修成返虛境界,或可去看個熱鬧,但也遠不必去親身入局。

眼下在陳珩探究視線下,嚴謙之也不賣什麼關子,將他所知悉的都如竹筒倒豆子般,清清楚楚說個分明。

不多時候,待得他一席話說完,場間不覺陷入一片沉寂。

“一手開創了龍尊王寺的古佛竟圓寂於祟鬱天,那能逼他入滅的祟鬱魔神又究竟是到了何等境界?

這尊魔神不愧爲前古大劫的首亂者,一身修爲,已是令人難以揣度了。”

片刻沉默後,陳珩感慨一聲,打破了這寂然。

據嚴謙之方纔所言,這遺在祟鬱天中的舍利,便是出自創龍尊王寺教門的那位龍尊王佛。

而龍尊王佛在被逼入滅後,無量光天的幾家大禪寺都是發嗔,紛紛調兵來攻,祟鬱魔神亦呼朋喚友,請動了幾位魔道巨擘。

雙方鏖戰了千餘年,勝負難分,最後還是太素丈人無奈出面。也不知是叫兩方達成了何等協定,終簽了契書。

契書上面明言:

龍尊王佛的那枚舍利雖要被留在了祟鬱天,但無論陽世、幽冥,凡有能耐者皆可入內參悟,祟鬱天不得阻撓,更不得將舍利據爲己有,否則連太素丈人都要打上門來。

而同時,祟鬱魔神也要將早年盜走的那四十二部《靜慮解脫等持等至智力》歸還龍尊王寺,並賠上自家所創的《知諸宿命種欲心經》以爲補償。

雖不知暗地裡還另有哪些利益交換,但明面上的便是如此了。

不過也正因那協定,嵇法闓、徐龍柱、靈慈禪師這等大天俊彥纔會趕至祟鬱天,欲參悟舍利精妙,觸類旁通,增進功行。

爾後又紛紛被五蘊法力所迷,非僅沒能收得好處,反而困在了舍利當中,難以脫身。

如此,便是嵇法闓和一衆俊彥失陷祟鬱天的始末了。

至於傳聞中嵇法闓是同祟鬱太子結怨才遭厄,這反而是樁不實流言,並做不得真。

“舍利乃是沙門大德高僧的畢生功德凝就,戒、定、慧之所薰修,從來不是俗物,更何況那舍利還是出自龍尊王佛,可謂是無餘無欠,空色包羅了……”

此時見陳珩提起來祟鬱魔神,嚴謙之亦心有所感,嘆息道:

“而連龍尊王佛遺下的舍利都能叫一衆高門俊彥束手無策,僅僅是參悟不得法,便須臾有反噬當頭,祟鬱魔神自然更可怖可畏!

所幸這位似已落了劫網當中,久未現世,如今祟鬱天主人乃是那三位掌樂夫人和祟鬱太子……

不然這位若再露面,帶着他那些祟鬱魔子一併禍亂天地,陽世不少天宇,可又得大大頭疼了。”

陳珩微微頷首,心下念頭卻是轉去了另一事上。

既嵇法闓是因自行參悟舍利奧妙而陷在祟鬱天,那這一切便說得通了。

須知每一個大派真傳,都是將來的宗門砥柱。

以嵇法闓能耐,若不是遇上了君堯,便是大派仙宗的道子之位,他也可輕鬆當得。

似這樣人物,縱然是出身於世族,不得人望,但派中三位祖師也沒道理會坐視他流落在外。

倘使真是祟鬱太子以大欺小,恐怕玉宸的宇宙雷池早便打上了門去。

唯有是這般了,才方能解釋清楚緣由。

便在陳珩沉吟之際,嚴謙之聲音又傳來,補充一句:

“陳真人容稟,方纔那些雖是我三兄的言語,但那時他已神智迷昏,古佛舍利究竟有何妙用,又該如何着手參悟,三兄卻說得不甚明瞭……”

說到這話,嚴謙之沉默了剎那,語氣變得有些莫名:

“而說實話,古佛舍利在當年鬧出那大的動靜,你我兩家自然知曉,但上面前輩卻不肯對我等明言,想必是其中危險不小。

今番這言語,還請陳真人只當做個席間笑談便罷,勿要太過在意了。”

事到如今,嚴謙之也不知他三兄臨終前特意的這番言語,是欲解他嚴謙之的心頭迷惑,或另有他意。

但斯人已逝,再探究這些,已是毫無用處。

終究他三兄還是最後瞞了一句,並未說出那枚舍利究竟是蘊含着何等造化。

竟惹得大天英豪們眼熱心動,好似房中燈蛾撲火般,前赴後繼……

陳珩聽出了嚴謙之話裡未盡的意思,拱一拱手,道:

“嚴道友之意,也不過是令我知悉一二嵇真人的生平,我如今也境界低微,知曉利害,還未自大到能去祟鬱天那等魔國遊歷。”

嚴謙之聞言心頭稍一鬆。

他在吹捧兩句過後,倒是真心實意感慨了一句:

“天地五方,上極無窮……而從前古至今,這宇宙間也不知埋藏有多少大秘,可惜道行不到,便連聽聞入耳,都是一樁禍事。

皆知曉在仙業成就之後還另有境界,可冠萬物之首,可居最靈之位,但就因恐後輩弟子過早知曉了,產生知見障礙,連道書上都是對此描述不詳。

陳兄是玉宸高足,說不得將來就可一窺那上乘至境,至於嚴某嘛,倒是難了!”

“嚴兄過譽了。”

陳珩搖頭。

嚴謙之今番這話雖不是什麼實際的好處,但也着實是叫陳珩聽了些秘聞去,對嵇法闓又多了層瞭解。

隨即在嚴謙之有意交好下,兩人又說了些風物山水,一時氣氛融洽。

“既是如此,倒不好耽擱陳兄正經功夫……來日若肯撥冗前來元載,我嚴氏定當以至誠相待!”

此時在陳珩婉拒了去太常龍廷處看熱鬧後,嚴謙之雖有些遺憾,但還是大笑言道。

而隨兩人互相作別,那空中牌符忽一晃動,便遁走去密雲深處,無了蹤跡。

“嵇氏,嵇法闓……據嚴謙之所言,自那古佛舍利落在祟鬱天后,大膽前去參悟者不知凡幾。

可全須全尾脫身而出的,這幾千年來也僅是一個嵇法闓。”

陳珩眼見那牌符徹底隱沒不見,面上流出一抹思量之色,不禁沉吟起來。

他若想爲玉宸道子,宰執日後之東陸,不僅丹元大會是面前的一道關卡。

在成就了元神境界後,更難免要跟嵇法闓、仉泰初、章壽這等老牌真傳做過一場,好以堂皇大勢來收攝派中人心。

而一個修成了至等法相“後聖垂暉”,並能同君堯爭鋒的人自然厲害,不必多言。

也不知嵇法闓失陷於祟鬱天的那些年來,這人從古佛舍利裡得了好處也未。

前路茫茫,倒是荊棘叢生,並非坦途一片,叫人不可放鬆……

陳珩此時若有所覺。

他忽從院中擡首望去,見一方華美雲舟破開罡風,悄然繞至了後山。

不等落地,便有幾個昴蒼派修士去迎,高大身量的守山力士們緊隨其後,將肩負的那些金珀大箱一件件扛入舟中。

待得一應大箱卸盡後,那幾個昴蒼修士也不多留,對舟中之人齊齊施了一禮,便又領着衆力士退出。

這一系列動作這羣人做起來熟稔非常,看來並非是第一次。

陳珩將候在院外的幾個女侍喚來,相詢一番後才得知,那雲舟主人乃是玄紀天尊嫡子李玄英麾下的老管事。

當今玄紀天尊名爲李契,早年曾與玄紀天大派火臧宮結下過一樁親事,而李玄英便是李契與火臧宮陶夫人孕出的子嗣,將來註定的下一任玄紀天尊。

不過好景不長,隨着陶夫人在純陽災劫下身死,李契便很快再娶,同另一方強宗攀上了干係。

如此一來,李玄英身份自不同先前。尤是在李契對火臧宮隱有打壓之舉的境況下,連帶着各類待遇都一落千丈。

而嚴謙之這一脈同陶夫人曾結下過不淺交情。

在陶夫人身死後,見李玄英不得李契寵愛,又是年幼難支持,嚴氏甚至有過將李玄英接來元載天教養的心思。

只是李契爲維護自家顏面並不鬆口,再加上李玄英又是個飛揚烈性,在宇外遊蕩慣了,並不願寄人籬下,此事才最終作罷。

不過爲照顧故友遺孤,嚴謙之這一脈也是瞞着李玄英,同他身邊的幾個老管事打好了商量。

每隔數年,那幾個管事便要來昴蒼派一趟取走些寶財大藥,好方便李玄英的仙道修行。

而今日正是李玄英身旁管事同嚴氏約好的日期,雖是走得後山,但正巧是叫陳珩撞上了。

“玄紀天,李玄英……”

陳珩眸光一動。

他微掐指一算後將這名字記下,然後便也不再多管,轉身回了榻上打坐。

翌日。

昴蒼山主峰,碧雲下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放眼下去怕有不下千數。

直至是那輛大衍日儀金車在衆甲士簇擁下漸去得遠了,望也望不見,人羣方纔散去,各有歸處。

而不提羲平地君和辛純幾位是如何懊惱。

在山腰間的一處廬舍裡,嚴轅正與嚴謙之隔空交談,說着些實務要事。

“這所謂地君你不需多慮,一介跳樑小醜罷了,他自以爲是傍上了魔黎教,能當個實權真王,實則不過是爲人前驅,替魔黎教的邵軒來探我虛實罷。”

見嚴轅言語裡談到羲平地君那攜女赴宴的試探之舉,嚴謙之冷笑了聲,道:

“待我傷愈後定要再教訓邵軒一番,只在背地耍些陰招,還是一如既往的上不得檯面。”

嚴轅微微頷首,爾後聽得嚴謙之說起陳珩拒了去太常龍廷看熱鬧後,他老眼睜動,也不知起了何類念頭,精神忽一振,問道:

“龍廷已與法王寺、億羅宮已鬥了這些年,都未真正拼命,各在剋制,可如今太常天真要亂起來了?”

嚴謙之嘆了一聲,道:

“龍廷那處已是在明面置下了賞格,將億羅宮、法王寺兩家修士的人頭徹底明碼標價,往常何曾有這般大陣仗?龍廷既做了初一,那兩家便做不得十五嗎?皆是有樣學樣,也開始懸賞起龍廷修士的腦袋了。

需知軟刀子割肉最是難纏,龍廷被割了這麼多年,雖不知是遇上何事,但今番忍耐不住,也在常理當中。”

嚴轅沉思一陣,半晌無語。

嚴謙之繼續道:

“不論是幫龍廷或法王寺、億羅宮,都可得不少好處傍身,還可順道練一練麾下兵將,我已同數位好友約好要去趕一趕這熱鬧。

昨日本想喚上陳真人,同他結個交情,不料他還有事在身,倒是可惜了。”

嚴轅沉聲道:“若真打起來?”

“我們只在外圍湊些熱鬧,族中更會遣出幾位家老隨行,並不妨事。”

嚴謙之笑言一句後,語氣也忽鄭重不少:

“不過之後若真打起來,轅老還是應多個提防,誰也不知太常天這動靜是否又會牽扯上其他大天。

需知法王寺和真武山可是自祖上那時起的交情……若這幾家打出真火了來,連真武山處都要出兵馬,那陣仗可就又大了!”

嚴轅臉上神情莫名,似欲欲躍試,又似心有餘悸

最後他只點了點頭,斂去表情後,道了聲明白。

……

……

另一面。

鳥散青天,暮雲閒鎖。

佇立金車之上,見得瑤天日漸西沉,半彎新月已纖纖如眉,剛描一線。

照在千里暮山上面的月光柔得像是一陣霧,似會被忽來的大風吹得搖晃斜移,然後與銅馱江上的氤氳水汽相接,連成漫山遍野的一片。

此時陳珩一衆人已是過了霄海,重歸了葛陸地頭,腳下便是那條橫貫陸洲西東的銅馱江。

而在席間,因陳珩略提了嘴太常龍廷,便頓挑起了場間衆人的興頭。

不僅袁揚聖興致勃勃,欲在元載事畢後前往太常天看個熱鬧。

連薛敬亦頗有些幾分意動,主動說起了些太常龍廷和法王寺這幾家的恩怨舊聞來。

“我恐無暇分身。”

眼下見袁揚聖興沖沖看向自己,陳珩思索片刻,還是按下心思。

不說太常天那幾家的恩怨牽扯不小,冒然涉身,或有不利,且丹元大會便在約莫一甲子之後。

僅這點時日。

便是一切順風順水,他如願自虛皇天求來了往亡白水與合煉法,可是否能修成幽冥真水、太乙神雷,那也還是個未知之數。

而陳珩數次以占驗法卜算虛皇天一行的結果。

他雖遠未準確算到前路究竟如何如何,但依《周原秘本龜卜》上的記敘,見那龜殼上面兆象淺弱,矇昧不明。

想來虛皇天一行還有些說道。

當不是拜見一番過後,便能從容取得寶經在手的輕鬆之舉。

見陳珩搖頭,袁揚聖心頭頗有些遺憾。

在他預想之中,以陳珩那招“北斗注死”再加上他的天眼神通“十方離垢淨眼”。

放眼偌大陽世,在同境當中,只怕無人能從容吃上這一記!

昔日在浮玉泊時兩人便以天眼神通默契配合。

不過初出茅廬,便打殺了足高他們一個大境界的築基修士。

如今道行更強,說不得所創戰果也當更大了。

而在袁揚聖又扯上許稚時候,陳珩心有所感,忽一皺眉,冷眼向外視去。

下一剎,一道湛湛劍光自遠處飛上雲霄,亮如霜雪,直欺月華。

須臾便斬開了大氣,直奔金車而來!

俄而一聲巨響,似冬雷撼地,滿空亂響!

而劍光雖被金車牢牢擋住,攔在了禁制之外,但這動靜傳出時候,還是叫隨行侍衛衆多神將甲士震怒心驚。

在韋源中大聲喝令之下,衆玉宸道兵急忙排布起陣勢,搖動大旗,喊殺聲瞬時沖天而起,煞氣騰騰。

正在江中望天閒逛的魚怪們見狀不由膽顫心裂,紛紛瑟縮鑽入水面,再不敢露頭。

此時月已漸升到了中天,像水一樣的瀉下。

頃間,閃爍晶瑩,地面水銀般的亮。

在陳珩視線裡隨着雲霧緩緩開散,一個身影亦漸次清晰起來。

月光下那女子白衣金帶,戴七寶星冠,手持長劍,一隻小巧青鳥在遠處搖着一對羽翅,卻並不上前。

她今日並不像先前一樣用帷帽覆面,露出的容貌依舊瑰麗絕倫,瞳如剪水,清淨娟妙,而眉宇間是深豔的一片,有如荷花映日。

“……”

在兩人視線相觸的剎那,陳珩久違的恍惚了,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他推窗便可見一片大湖,湖心有錦鯉翻波,那些記憶也如潮水一樣翻涌着壓將過來,叫面前一切都朦朧的像是一場錯覺。

他心底似空了一瞬。

一時只聽得雲下風聲颼颼,越過了江面,又穿山度嶺去了。

“師弟,許久未見了。”

衛令姜擡起頭。

在她視線內,那個高居於莊嚴金車當中,被左右衆多神將力士簇擁的年輕道人難得失了神。

這叫道人身邊的那幾個本欲出手的修士都有些茫然,幾人相視一眼,倒不知是進還是當退。

一別多年,他還是舊日模樣。

玄衣金冠,姿容湛若神君,不類塵世中人。

而一身氣度卻與往日大爲不同,似少了些冷厲料峭,又多上了些雍容閒雅,自若從容。

一如玉山之立天表,超乎等倫,不予人以易窺。

“……”

衛令姜也不知是想起什麼,在心底無聲笑了一笑。

她看着陳珩眼底因驟然遭襲的那絲冷意在看見自己後便猛熄了下去,眸中情緒晦明覆雜,叫人說不清是什麼含義。

衛令姜眼睫低垂,也沉默着沒有說話。

天地間蒼茫一片。

在目盡之處,依是孤月照流水,從來如此,彷彿千年不易。

“現在,該你出劍了。”

她說。

對面半晌無聲,良久後只有一聲嘆息響起。

於是兩道若虹劍光沖天飛起,跨空一劈,似雷霆轟鳴,鏗鏘發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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