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髓伐脈

“好!現在開始修煉!”做好一切準備,確認沒有任何遺漏之後,葉秋離再次回憶了一遍《五行真氣》中記載的築基功法,反覆確認每一個細節都已經瞭然於心,隨即便決然地拿過那粒洗髓丹,看也不看,張口就吞了下去,然後閉目開始自己修真生涯的第一次修煉。

與辟穀丹的反應相似,洗髓丹也是入口即化,剛剛服用下去就和着唾液化作一股清流,順着喉嚨迅速滑入腹中,然後快速向着四肢百脈奔流而去。剛開始時還是一片溫潤活潑的涓涓細流,直讓葉秋離大覺全身通透,好似吃了人蔘果一般。但是僅僅片刻之後,這股細流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只覺彷彿有一團烈火自腹中升起,瞬間便化作無數道細絲,互相糾纏着刮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那種感覺的鉅變是那樣的劇烈,初始時還只是像一羣螞蟻在爬動,麻麻地,癢癢地,讓人好不難受;隨着時間的推移,麻癢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全身的刺痛,彷彿有無數的細針在刺着自己的身體;緊接着刺痛迅速擴大,變成刀割一般,全身無一處不在承受劇痛;痛到極處,麻癢又起。

如此這般蟻爬、針刺、刀割,麻、癢、酸、痛一起涌入骨髓,直接折磨得葉秋離汗如雨下,嘔吐連連,甚至連膽水都吐了出來,而其他烏七八糟的穢物,更是排泄了一地。

也難怪他的反應如此劇烈,現代社會,工業大發展,環境早已被污染得不成樣子,每個人的身體裡面都積聚了無數毒素,此時一股腦地清理出來,當然要痛苦不堪了。有得必有失,現代人在安心享受發達的物質文明時,卻不知道,大自然反作用於他們身上的負面因素也開始慢慢地積累起來,一旦遇到合適的時機,立刻便會一股腦地爆發出來,帶給他們巨大的報復。

“莫非,師尊拿錯了丹藥?”就在這種極端痛苦的情況下,葉秋離的神經卻越來越敏銳,精神也越來越清醒,竟然還有餘力進行胡思亂想,而且想到的第一件事還不是如何安然渡過現在這種危險的時刻,反而懷疑起陸言是不是給了他錯誤的丹藥。

確實,他現在遭遇的情況與陸言剛剛告訴他的內容差距實在太大了,在陸言的講述中,服用洗髓丹的反應完全沒有這麼劇烈,在修真界,洗髓伐脈雖然也有痛苦,卻還可以輕易承受,只要集中精神加以應對,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而此時,他遭遇的痛苦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之前的心理預期。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地球的環境對於修真來說究竟有多麼惡劣,連最基本的築基過程都如此困難重重,危機四伏,更不用說更高層次的修煉了。只可惜,陸言與葉秋離二人,一個沒有在意,一個根本就不知道相關情況,一時不慎,沒有考慮周全,讓葉秋離陷入如此境地,卻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雖然身體上遭受了極度的痛苦,但是在精神上,葉秋離卻不敢有半點放鬆。他清晰無比地知道,此時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只能大步前進,不能有絲毫退縮,一旦有所鬆懈,他此番的辛苦與努力必將前功盡棄,盡數化爲流水,不但修真無望,甚至連生命都有危險。

好不容易纔劫後餘生,與死神擦肩而過,他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再次走向死亡。更何況,剛剛纔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以拜陸言爲師,學到了修真功法,得到了逆天改命的機會,有了改變自己生存狀態的可能,他又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就放棄。無論如何,他都要奮力博上一博,與命運鬥上一鬥。

“啊!——”

極端痛苦之下,葉秋離忍不住怒吼出聲,一面發泄內心之中的壓抑,一面更加堅定自己挺過這次危機的信念。險死還生纔得到的修真機會,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就這樣輕易地放手,即使真的就此一命嗚呼也在所不惜。如果這次不能成功,就算苟全了性命,他的人生也將永遠暗淡無光。

不成功,便成仁!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陷入了癲狂之中的葉秋離內心中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只剩下這麼一個一定要堅持到底的信念。

御劍乘風,遨遊宇宙;翻雲覆雨,移山倒海;長生不老,永生不死……這些曾經只是夢幻泡影一般的神仙生活,此刻離他是如此之近,彷彿觸手可及。起早貪黑,風吹雨淋;卑躬屈膝,低人一等;東奔西跑,朝不保夕……浮現在眼前的過往生活又像是根根利刺,扎得他的內心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兩種截然相反,仿若天堂與地獄的生活狀態在他的內心中來回交織,直讓他的思維風馳電掣,片刻不得停息。

他,迫切希望改變自己的命運!

自從大學畢業後,踏入社會以來,葉秋離一直生活得很鬱悶。大學裡學習成績雖然還可以,可是等到出了校門後卻發現,大學裡學的東西不是已經落伍,就是毫無用處,根本就是學不致用,學了全是白學。去人才市場找工作,入目所見,當真是博士常常有,碩士遍地走,本科多如狗,上午還認爲自己是一個人才,到了中午就只是一個人,而到了下午,卻連人都不是了。

在那人山人海的競爭中,能夠找到一份工作就已經非常不容易,根本就不可能顧及到什麼專業對口、發展前途之類的問題。工資不高,待遇不好,工作不順心,生活不如意,這都是常態,卻還不敢不要,畢竟狼多肉少,自己不要還有着大把的人搶着要。

工作後,可憐的工資也只夠維持最基本的生存,什麼房子、車子、老婆、孩子,根本不敢奢望,能夠將自己養活就已經很不錯了。幾年下來,工資上漲的幅度還趕不上物價上漲的幅度,拿到手中的錢,一年年都在貶值。在如此窘迫的現實下,一直苦苦掙扎於生理需求、安全需求之內,如何還能奢望其他?

所謂的歸屬與愛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在他看來一切都是浮雲!幸虧他的心態很好,沒有誘發什麼精神問題,再加上年輕人身體好,無病無災的,不用上醫院。否則,一旦生了大病,進了醫院,差不多就是閉目等死的結局。

如此鬱悶的生活,葉秋離早就不想過了!只可惜,他沒有改變的能力,他不是黑二代、不是富二代,更不是官二代,如果真要劃分成分的話,也就是一個窮二代。在現在這個社會,窮人已經不再是經過努力就能翻身的了,社會資源分配不均所造就的富者越富、窮者越窮的現狀,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改變!

原本,他已經準備徹底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的堅持,消磨自己的棱角,抹平自己的個性,就這樣屈服於社會現實,屈服於浮躁人生,做一個毫無思想的行屍走肉,做一個徹頭徹尾的金錢奴隸,泯然於浮屠衆生,淹沒於麻木人羣!就這樣熙熙攘攘地耗光自己的生命,平平庸庸地結束自己的一生,不能在生命的歷程中發出半點光亮,不能在歷史的長河裡留下絲毫印記!

雖然他不想這樣,可是殘酷的現實卻逼迫他不得不如此,在這樣一個生存的價值觀已經完全扭曲的時代,他就像騎着瘦馬衝向風車的堂吉訶德,堅持下去的結果就是將自己撞得粉身碎骨。在這樣一個生存的信仰已經徹底墮落的時代,他就像投入奔騰大河中的一粒小石子,激不起半點浪花,沒有絲毫的能力阻擋那紙醉金迷的滾滾紅塵!

憤怒!悲哀!除了無邊的憤怒與悲哀,他完全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這種遭遇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這樣的事情正反反覆覆地發生在這個社會上面。

然而,現在,一位傳說中的仙人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份天大的機緣莫名地降臨到了他的頭上,他竟然有幸被仙人收爲衣鉢弟子,傳授修煉功法,指點修煉路途,一位仙人的終極傳承正等着他去繼承。仙人的修煉功法、仙人的法寶丹藥、打開仙界大門的鑰匙,統統擺放在了他的面前,觸手可及,只要堅持下去,渡過此次危機,那一切都會爲他所有。

這算什麼?這就是徹底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這就是完全實現自我追求的機緣;這就是跳出這腐朽環境,踏入一個全新世界的踏板;這就是脫離這困頓人生,揭開一種全新生活的大幕!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確切,觸手可及,伸手可取。這怎能不令他心馳神往,不令他欣喜若狂!

即使是無盡艱辛生活中磨鍊出來的無慾無求,也絲毫抑制不住葉秋離從內心深處涌出的憤慨與激動。修真成仙啊,就算成不了仙,學得丁點法力,去騙人也是資本啊!當今社會,就算是做騙子,也需要高超的技能與資本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若是僥倖在這條道路上多走了那麼一步兩步,多活了那麼一兩百年,即使最終修仙不成功,他也死而無憾了!

而這一切,都要以他築基成功爲前提,都要以他成功渡過此次危機爲開始,如果築基成功,一條康莊大道自然就會出現在的面前,匍匐在他的腳下,而一旦築基失敗,那麼無論他有多少理想,有多少抱負,最終都將隨風消散,留不下點滴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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