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多年追隨大人斷案的經驗來看，這是胡說八道的，有人想捧殺我。”楚垣夕眉頭一皺就玩了個梗，“運營，首先要找對值得運營的東西，能放大價值的東西，找對了之後非常容易出效果。所以你看到我運營的不錯，是效果不錯，是我找對東西的本事不錯，並不是我運營水平有多高。”
臺下許多投資人紛紛露出各自代表思索的神色。要是早兩年，閉着眼睛就投了，但最近的版權交易簡直無敵冷清，連各種大IP都賣不出去，巔峰視效這個動畫再怎麼後期處理也是低配版，能賣的動嗎？
但另一方面，二次元的受衆越來越廣也是不爭的事實，動漫產品正從過去小衆的地位不斷改觀。雖然二次元的風口早就在燃燒了，按投資經驗風颳了兩三年眼看就差不多要過去，但這股風跟別的風還不太一樣，是那種能分層的風。上升的可以進入長期風口，靠成功的動漫IP吃紅利，巴人集團就是其中的典型；而那些裸泳的會被這股風過濾出來，扔到沙灘上裸泳。
今天來的投資人基本上就算不是文創投資領域的佼佼者，也是懂行的，要不然也不會對一個動畫平臺感興趣。據說馬上就要上線一個動畫電影大製作，哪吒題材，不但製作方極有信心，各方也極度看好，本來定檔8月中旬，結果一看形式一片大好，於是提前到七月下旬。這在一個又一個國產大片組團改檔撤檔和延期的大背景下有多強勢就一目瞭然了。
之所以還沒點映就被各方看好，因爲這片的製作方還做過《大聖歸來》，甭問，這就叫實力保障，不需要炒作，實力就是口碑傳播的基石。反觀某些所謂大片，一看預售不好，立刻碰瓷廣電，擺出一副自己被針對了的姿態進行炒作，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和不公，換檔之後博一波同情票，其實都是生意。
所以巔峰視效趕在這個時候出世，真的很難定性，似乎踩着二次元的紅利，但又不知道這個紅利到底有多大，還能持續多久？而且這個估值，跟誰對標呢？別說國內了，放眼全球就沒有這種面對普羅大衆推出的動畫製作平臺，這是要讓全民做動畫的節奏？天知道這裡藏着的是天使還是魔鬼啊？
對標B站？完全不一樣啊，B站雖然也是UGC用戶進行原創投稿，但是商業邏輯特直接，聚集起來的流量一部分通過直播變現，一部分交給代運營的遊戲，自己不生產IP但是借雞生蛋。
換言之B站做的是純流量的買賣，UGC內容和變現不是直接相關，UGC是流量入口，變現是流量出口，略有一點相關性的就是那些大UP主們的直播，網站主要是通過運營和活動調節用戶調性，以及控制產品線的健康，匹配用戶調性，以達到運營的最大效果。
後來快手和抖音把這招給學走了，極大的降低了視頻內容的生產門檻，然後給UP主們開直播，賺錢賺到手發軟。
再然後巴人娛樂把這招又給學走了，而且經過巧妙的變通，一頭通過自媒體吸管吸取流量，一頭通過自產的IP進行變現，對簡單的流量模式進行了有效的升級。
所以乍一看似乎巔峰視效和B站有點像，但商業邏輯上完全不一樣。
可能唯一值得對標的是網絡小說網站，比如起點中文網？同樣都是面對普通人，同樣都是低門檻，同樣都是文創，同樣都是通過IP授權和付費觀看來做收入，一切形式看起來都類似。唯一不同的就是進入的門檻稍高，以及需要創作者先期投入資金定製特殊的美術資源。當然，如果沒有特殊的追求，全部使用平臺上的免費資源也完全可以。
總之一個字——像！
問題是當年網絡小說興起，一開始全都是論壇碼字，根本沒有所謂的小說網站，網站形式是直到2002年纔出現的，然後直到2015年，也就是培育市場培育了長達十三年之後，纔有盛大文學被企鵝50億打包收購，以及之後成立閱文集團赴香江上市。
這麼一個漫長的過程完全不是資本所喜歡的，資本喜歡的是快進快出，最好是盛大文學被企鵝收購之前，或者閱文集團IPO之前進入，實在不行的話2012年也可以接受，再早就是戰略級的投資佈局了，而不是爲了賺錢。那巔峰視效的培育週期是多久？五年還是八年？
所以有個問題就必須得說道說道了。“楚總，這個估值7個億的根據是什麼啊？”
發問的是董合，楚垣夕對這人不瞭解但是對愜意投資還比較瞭解，是一羣以前在美良企下屬投資機構打拼的投資人自己拉出來的私募股權基金，主打領域是TMT，俗名叫做科技媒體通信。
因爲美良企的強勢，所以投資團隊的人脈也跟着強勢。做私募最重要的就是找錢的能力，這個團隊原先業績就很不錯，投出來過翻幾百倍的企業，現在拉出來單幹，立刻找到海量委託，但是好的項目不好找，今年正處於摩拳擦掌的狀態。
估計楊健綱不見得對這些背景瞭然於胸，楚垣夕直接點明：“這問題得楊健綱來回答，他創業不是我創業，我跟你一樣都是投資者的身份，就是給他兼職一個CFO，不要工錢的那種。總之今天主角是他，你們有什麼要拷問的要刁難的，都找他。”
“楊健綱，你注意啊，這位董總可是有錢缺項目的主兒，主要投科技媒體通信的，跟巔峰視效強相關，你得伺候好了。”
“得勒。”楊健綱立刻在腦海裡閃回楚垣夕的教誨，閃回一陣之後說：“有句話叫做產品的不如做渠道的，做渠道的不如做平臺的。我們既然選擇做平臺，首先應該看看我們能力的極限在哪裡，能夠把平臺做到多大，以及這個平臺所述的領域有多少紅利，最終算得它未來的估值差不多是多少。
然後根據這個結果向前倒推，爲了實現這個目標要做多少工作，過程中需要多少幫助，這份幫助要承擔多大的風險，以及需要多少時間拿到回報。這樣就可以清楚的知道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上自身的價值是多少……”
很快，這段楚垣夕親授的融資口訣讓臺下投資人產生明顯的分化，有人認同，有人茫然，有人選擇觀望。但是本着筐到一個算一個的角度，楊健綱感覺一個億的投資份額還是比較容易share出去的。
畢竟他雖然沒說，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巔峰視效最核心的優勢就是背靠巴人娛樂，可以得到流量的加持。這個優勢不如背靠企鵝或者頭條系來的痛快，企鵝頭條作爲當今流量雙雄可以秒殺一百個巴人集團，但他們有幾千上萬個兒子要奶，巴人集團就這麼一個兒子。
另一個優點是做這個項目需要燒的錢是有數的，沒有燒錢大坑“補貼用戶”，無非就是美術資源的擴充和引擎的優化，一億的融資可以用很久。
因此投資巔峰視效的關鍵在於壁壘，護城河在哪以及有多深。想到這個問題，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就會想到B站。比較一下的話，實際上B站也是通過用戶自制視頻作品作爲主要內容的平臺，自從熬躺下A站之後已經呈現出極強的護城河，這條護城河最簡單也最不好跨越，叫做用戶生態。
B站的用戶生態是天朝內獨一份的，憑藉這份用戶生態，即使是同樣在二次元領域極爲強勢而且本身無比強大的大企鵝，也沒有施展它最擅長的手段。如果這條護城河能夠通過山寨簡單跨過，怎麼可能和阿里搶着投資呢？當然是獨霸天下！
問題是巔峰視效呢？
在座的都是內行，很快就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楊總，你這個平臺做起來之後，如果效益確實好，被巨頭狙擊怎麼辦？別人山寨你的難度無非就是引擎技術和流量，流量就不說了，你這引擎雖然很好用，但是並不是物理引擎，國內能做這種引擎的團隊據我所知不多，但是也不是沒有吧？”
楊健綱當場懵逼，不是因爲史無前例的有尊貴的投資人大佬稱自己爲楊總，而是因爲這個事情楚垣夕沒交代過。他發誓自己想過這個問題，可惜的是幾次思考都沒想到答案。就好比高考考場上發現一道題自己明明覆習的時候發現不會做，但是忘了向老師請教一樣悲催……
但是不等他愣神結束，楚垣夕已經把話筒吵起來了。“我來插一句。我知道各位對巔峰視效估值的主要疑問就是它的壁壘在哪。說實話這個問題我和楊健綱沒法回答，因爲必須摸着石頭過河。這片市場還沒經過培育，作爲先行者，吃第一口螃蟹，就必須冒險。這是非常值得冒的風險，就算沒有計劃，還可以隨機應變嘛，這並不是太大的問題，特別是對於一個估值只有區區七個億的投資來說，不是大問題。”
臺下有人點頭也有人搖頭，只見顧鴻茹像小學生一樣舉手等待老師點名好發言，楚垣夕心說您賣的是什麼萌？賣萌也無法降低估值的。
只聽顧鴻茹問：“怎麼叫隨機應變，會變成什麼？楚總能舉個例子嗎？”
“可以啊有現成的例子。”楚垣夕這方面倒是非常嫺熟，可以張口就來，“比如說短視頻吧，快手和內涵段子是短視頻的先行者，假設他們當時對自己內容生態的定位是抖音，最後會做成什麼？”
他頓了頓，看看反應，然後接着說：“還是做成快手和內涵段子。各位明白其中的原因嗎？市場沒有經過培育，沒有那麼多PGC提供內容，都是UGC在提供內容，所以他們只能做成原來那樣。大家都想做成抖音，但抖音需要大量PGC，一開始做市場的根本沒有這個環境，也無法預料什麼時候會有，只能隨機應變。”
UGC就是個人內容提供者，屬於散養的野生用戶，通常沒有劇本；而PGC叫做專業內容提供者，作品都是經過多次迭代以及後期處理的，通常照着劇本拍。同樣一段街拍，UGC拿着手機追着拍，而PGC是讓小姐姐走十遍，拍十遍之後進行剪輯，品質不可同日而語。
只有市場培育到一定階段，纔會有專業的團隊看到其中的價值，然後投入時間精力和金錢去做精品內容，纔會產生大量PGC，才能允許定位於PGC的短視頻產品立得住。
這個道理被楚垣夕一點，在場的人包括楊健綱在內都聽懂了，不由得紛紛點頭。
只聽楚垣夕開吹：“抖音的橫空出世是切準了這個市場發展的脈搏，是一次精確的商業行動，也是頭條系的隨機應變。頭條系的辦法其實很簡單，當時短視頻市場上的生態架構已經起來了，怎麼做是正確的？不知道啊，那就所有類型都試試，於是山寨快手做了一個火山，定位於PGC做了一個抖音，然後以聚合形態做了一個西瓜，加上原有的段子，直接把整條賽道都占上。這個例子顧女士滿意嗎？”
說話間他進行了一番察言觀色，然後終於放下心來。這樣，肯按照自己給出的Term Sheet進行投資的應該是足夠了吧？
結果沒想到等到路演結束，輪到他這個CFO收集投資意向了，問題還是接踵而至，而且最多的就是關於開門客的。
這是那篇朋友圈引發的後續效果，其實激烈程度還沒有達到楚垣夕的預期，比如說那篇朋友圈的點贊數量就不行，連一屏幕都沒點滿，不能切滿屏幕讚賞的屏保。當然也可能是因爲朋友圈裡有大量李靖飛和王月恆的共同朋友，得給他們兩個留面子。
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爲微信裡面各路投資人的留言都炸了，回不過來那種，可想而知這幾周李靖飛和王月恆做出了怎樣的努力。
難爲他們還要躲着點鄭德的人脈體系，雖然也被鄭德感覺到了他們吸納資金的大動作，但感覺並不強烈，至少沒有楚垣夕一篇碰瓷文章砸起來的水花強。
“各位，各位！今天是巔峰視效融資，關於開門客的問題有興趣的可以上樓來找我，在這我就簡單說兩句，大夥一聽，也別外傳。”楚垣夕頗爲神秘的說，“我打賭，開門客很難蹦躂到明年這個時候，明年六月爲限吧，一年。”
“你賭多少錢？也像董小姐和雷布斯那樣？”顧鴻茹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
“怎麼可能！咱們文明人，怎麼能當衆賭錢呢？賭的是名譽。”楚垣夕心說賭錢那還了得？那誰跟我對賭爲了贏我的錢，也會去幫助開門客，我不成了神助攻的了？
等人都走了，袁苜從角落裡鑽了出來，一邊幫楚垣夕收拾東西一邊問：“你認真的？你這樣可就跟李靖飛徹底撕破臉了。”
“我認真的啊，臉是什麼？李靖飛並不存在這種東西。”楚垣夕把投資意向整理好，先對楊健綱說：“你等我今天就把這些篩選完然後跟你再碰下頭，基本上差不多，有的還需要溝通一下。”
這個投資意向上，投資人是可以寫一些額外要求的，主要需要溝通的就是這些額外要求。因爲楚垣夕親自站臺兼鎮場，而且誰都知道巔峰視效是巴人集團孵化出來的，佔着40%的股份，倒是沒人寫一些出格的要求，但是稀碎的要求也是要求也需要溝通，不然到時候會有很大的麻煩。
然後他帶着袁苜往外走，小聲說：“這叫一石二鳥之策懂嗎？”
“還一石二鳥？你又要給我整一段諸葛亮啊？”
“我的境界離諸葛亮還差着點，不過李靖飛也不是司馬懿。”楚垣夕看了看左右沒人，“李靖飛這孫子吧，還拿着巴人的份額呢，舔着臉也不說清盤，這不行。不是怕他掙巴人點錢，但是投資報告什麼的他都有權利看，我也得按期出，對吧？裡面跟小康有關聯關係的，我不想讓他看見。”
“喲，你還知道關聯交易不好啊？”袁苜說着橫了楚垣夕一眼。
“跟那個沒關係好嗎？我不希望他通過巴人的財報看到小康的操作手法然後跟着學。現在我連着將他們幾軍，他在開門客做CFO，拿着我旗下公司的股份，他不說別人也得說，別人不說我就想辦法讓他們的員工議論。”
“你想通過這種辦法讓他把股份出清？你讓開門客的員工議論什麼？”
楚垣夕一比劃：“我給他個好價錢啊，他投巴人賺大了！你想吧，自己公司缺現金錢，結果自己公司CFO拿着敵對公司的股票但是死攥着不換成現金，這什麼感受？人言可畏啊。就比如你現在拿着開門客的股票，而小康極度缺錢……”
“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我是說讓你感覺一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