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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厲老對這個詞似乎很感興趣,輕笑了一聲,與昨天對厲楚恆的疾言厲色完全不同,

顧萌萌緊抿着脣,神色淡默地看着他。

驀地,一個僕人走過來,手上託着托盤,一把花剪擱在上面,“顧小姐。”

顧萌萌正莫名,厲老蒼勁有力的聲音已經傳來,“不是要跟我學種花麼?我今天教你怎麼剪掉沒用的花枝。”

學種花?

若不是厲老的聲音太過蒼勁嚴肅,她會以爲他說錯話了。

“您找我過來就是爲了教我剪花枝?”顧萌萌冷淡地問道。

“不然呢?”厲老反問道,身上散發出一股威嚴。

“爲什麼?”

“是你要跟我學。”厲老冷笑一聲,像是她問了個多白癡的問題。

“我不是問這個。”顧萌萌咬了咬脣,注視着厲老認真地問道,“您討厭我嗎?”

她在他面前沒有一次不是在指責他,沒有一次不是在說厲家的壞話,他討厭她的話早就把她殺了……

現在居然把她叫到花園來,讓她跟他學種花。

厲楚恆呢?他已經處罰厲楚恆了嗎?

……

“你是認爲自己不配我浪費時間教你種花?”厲老低下頭去,拿起剪子繼續剪掉沒用的花枝,專心致志,像個尋常的老人一樣。

厲老故意跟她繞着彎說話,他比她多吃幾十年飯,繞彎的本事比她大多了。

她也詮釋不了他話中的涵意,他的答案是討厭還是不討厭?

……

顧萌萌很想問下去,想了想又拿起僕人托盤上的剪子往花叢深處走去,只見厲老的褲腿上已經被清晨的露水濡溼。

見她過來,厲老擡眸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伸手扶起一枝花枝,“看這枝,就必須剪掉。”

“可它已經長出花骨朵了。”顧萌萌說道,而且是兩個花骨朵,它很快能長出花來。

“可它的存在,會影響其它花的盛放。”

厲老蒼勁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緊接着,他拿起剪子,利落地將花枝剪掉丟到一旁。

“……”

顧萌萌沉默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一根根剪掉花枝。

走到一簇花前,厲老指了指上面的花,“小野貓,你說要剪掉哪一枝?”

按照厲老的理論,顧萌萌觀察了一週,扶出其中一枝花枝。

厲老滿意地頜首,下了命令,“剪。”

顧萌萌拿着手裡的剪子正要剪,卻下不了手,目光落在花枝上,隱隱覺得厲老的話另有深意。

“怎麼不剪?”厲老看着她問道。

“厲楚恆防礙了誰的盛放?”顧萌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現在敢光明正大跟我談阿恆的事了?”厲老的眉間染起濃濃的不悅,語氣一下子冷下來,“我說過,你們不能在一起。你做老大的女人,我不會對你怎樣。”

“爲什麼?”顧萌萌不明白。

如果她能做厲爵西的女人,爲什麼不能做厲楚恆的女人?

“在厲家、在財團,沒人敢問我爲什麼。”厲老冷冷地看着她,“剪。”

顧萌萌握緊了手中的剪子,看向那枝多餘的花枝,“他是你的兒子,他不是一枝多餘的花枝。”

厲老沒必要把自己的兒子當成沒用的花枝一樣剪掉……

“我讓你剪就剪。”厲老的語氣強硬,目光威嚴而冷厲地看着她,有着不悅,“不想惹我生氣就剪掉這花枝。”

厲老語氣間的霸道透着一股嚴厲,比厲楚恆更勝一籌。

顧萌萌抿緊脣,雙手握住剪子,彎下腰乾脆利落地將那株花上的所有花枝全剪了……

“啪——”

厲老一掌甩過來,將她的臉生生打出幾道紅印。

刺一般的痛。

顧萌萌冷冷地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直起腰來,淡漠地看着一地凌亂的花枝,盛開得正美的花朵通通被奪去了生命……

“你故意惹我生氣?”厲老看着她生氣地道。

“我一直在惹您生氣。”顧萌萌面不改色地說道,聲音淡淡的,冷冷的。

“……”

厲老第一次被個小丫頭片子氣到說不出話來。

的確,從他第一眼看到她開始,她就在教育他……

後來她以爲他只是個園丁,也在不停地抱怨厲家和他的不好,這種感覺……幾十年沒有過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說話了。

看着厲老硬是壓抑怒氣的臉,顧萌萌沒有再故意激怒他,捏緊手中的剪子問道,“厲老,他是您的兒子,您這麼對他,心中就不內疚嗎?”

“我讓他娶美國政商黑三道全部吃得開的羅家女兒,把他的兒子當接班人一樣培訓,我對他還不夠好?”厲老慍怒地道,將剪子遞給身旁的保鏢,保鏢立刻將柺杖遞迴給他。

“這不是我們想要的。”顧萌萌頓了頓,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顯得激動,“您有沒有問過厲楚恆想要什麼?對兒子好並不是把自己的思想全加到他身上。”

“你又要來教育我了?”

厲楚恆目光冷漠而嚴厲地看着她,拄着柺杖往前走去。

這一次,顧萌萌不像往常一樣過來攙扶着他走。

“如果您討厭厲楚恆,就不要留他在財團,也不要讓他娶羅亞兒,不要遠調,直接驅逐他出厲家好了,以後都別再管他。”顧萌萌走在他身後說道。

即使這樣說出了口,顧萌萌也知道自己的話太過異想天開。

“最好還讓子霆跟着你們一起走,是麼?”厲老拄着柺杖停下腳步,嘲諷地道。

顧萌萌站在他的身後,有些愣住,“您肯嗎?”

“啪——”

回答她的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她整張臉都歪過去,一抹血腥從嘴角漫延開來。

厲老站在她面前,渾身的怒氣,從未有過如此的憤怒,咬牙切齒地道,“想都別想!有我在一天,你都別想他在一起!”

“爲什麼?您能不能給我一個理由?!”顧萌萌問道。

她不懂,什麼樣的理由讓厲老這麼看不慣她和厲楚恆在一起……

“我怎麼說你們就只能怎麼做!”

厲老怒氣頗盛地瞪了她一眼,拄着柺杖離開……

“您到底想要怎樣才肯放過厲楚恆?他是您的兒子,不是畜牲,你不能這麼對待他!”顧萌萌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喊起來。

聽到她的聲音,厲老握住柺杖的手不由得顫慄起來。

“好,看到那裡了麼?你在這跪三天,不吃不喝,還撐得住爬到我面前來,我就考慮改變主意!”厲老轉過身來壓抑着怒氣說道,柺杖指向一旁。

順着他柺杖指的方向望過去,顧萌萌看到一堆被剪下來的花枝堆在那裡,上面的花刺很多、很多,多得看起來有種密密麻麻的錯覺……

顧萌萌看着那堆花枝,臉色蒼白。

三天……不吃不喝。

看着她的樣子,厲老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他的身後傳來一個細微的響動,厲老頓時頓住腳步,手指又顫抖起來,半晌,厲老眼裡帶着一抹不敢置信地回過頭去。

只見顧萌萌已經跪在那堆花枝上,鮮血瞬間就沾透了膝蓋處的裙子……

厲老難以置信地望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卻是沒有焦距的,彷彿不是在看她。

“厲老,您是厲家的一家之主,我相信您能說話算話。”顧萌萌面上雲淡風輕,彷彿一點都感覺不到疼似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

“好,好得很!”

厲老的眸子恢復神彩,氣憤地瞪着她,頓時一股無名火中燒起來,轉身大步離開,大批保鏢立刻跟了上去。

顧萌萌跪在一堆花枝上,疼痛鑽心,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地挺住。

要跪三天,她一定要挺住。

……

顧萌萌攥緊了拳頭,跪坐在花枝上,這一次,沒有保鏢用長棍壓她的腿,卻比那次還要痛苦百倍。

顧萌萌根本不敢去直視膝蓋上的血。

……

厲爵斯是第一次發現她的,在臨近中午的時候,震驚地衝到她面前,“兔子你跪這幹嘛?你受傷了?”

“厲楚恆被懲罰了嗎?”顧萌萌問道。

“沒有,剛剛我和大哥大嫂去見父親,父親不肯見我們。”厲爵斯蹲在她面前凝視着她臉上的手指印,“你被誰打了?”

“厲老。”顧萌萌如實將事情告之,“你別同厲楚恆和len說,讓曼姐幫我多照顧len。”

“三天?!”厲爵斯驚愕地瞪大了眼,“三天你跪在這就直接死了!”

“你太小看我了。”顧萌萌勉強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你還笑得出來?!”厲爵斯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給她擦頭上的細汗,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脣角的血,“別跪了,又沒人在這看着,我帶你去醫傷。”

說着厲爵斯就要去攥她起來,扯到顧萌萌的傷口,痛得她差點叫出來。

顧萌萌連忙推開他,笑着道,“你別小看我。你回去休息好嗎?不然,你會被我連累受罰的。”

“怕什麼。”

“我怕你就算被罰了,也不能讓厲老改變主意。”顧萌萌說道,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特別輕鬆,“我已經受傷了,現在站起來就太不值了,對嗎?”

“對你個頭!”厲爵斯大聲斥責她,“趕緊起來!”

“厲爵斯!”顧萌萌按住他要強行攥起她的手,堅定地道,“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

“h1ev23都沒能弄死我,現在只是跪三天而已,我哪那麼脆弱。”顧萌萌笑着說道。

頭上立刻被厲爵斯敲了一記……